宋韵去白城的路上一直都在想,她本没有亲人疼爱,更不是妹妹那种会依赖旁人的性格,但她却会独独对宋至光产生依赖,即便这很少。
宋韵从那些凌乱的记忆里摸索到了答案。
她曾偶尔去叔叔家看妹妹的时候,光明正大的叛逆,最直观的是她会当着那四个叔叔的面吸烟,他们都在指责她的不是,只有宋至光跟她说过,这世上没有固定的规定女人不能做什么,只要不触法,不害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所以从那以后,在她这一生中,他是她唯一可以坦诚诉说心事的亲人。
汽车抵达白城的海云路78号,宋韵刚把带来的两幅画在房间里放好,再下楼时,发现客厅里来了两个高大的男人。
宋至光坐在沙发里,他们在谈论着什么,宋韵隐约听见‘证人’的字眼。
宋韵走过去,那两个人打量了是她几眼,随即其中一个对她说:“宋小姐。”
宋韵点了点头,“怎么?”
那人说:“关于冯豫跟陈智的这个案子,昨天已经开庭,但因为出了些事故,终止了庭审。明天还有一场,据我们张总说,需要你来做人证。”
“所以很抱歉,你暂时不能离开这里。”
宋韵皱眉,明白了这两个陌生男人的来意,他们长得高而壮,眉目间有几分戾意,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她反驳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做人证?”
“希望宋小姐可以配合我们,我们也只是听张总的吩咐行事。”
宋韵有些不耐烦,“我要是不去呢?”
男人笑了笑,在暖春的季节却让人觉得阴森,“张总说,如果宋小姐抗拒的话,他会亲自来找你。并且,上次在海城宋小姐包庇冯豫的嫌疑,可能就洗不脱了。”
宋至光闻言,冷笑一声,说:“回去告诉你们张总,她是不会去的,那点儿嫌疑,一场官司我就能洗清。”
男人面上的笑容不减,目光落在宋韵身上,“宋小姐,张总说相信你会做出正确决定的。顾家出事,顾莞宁被顾远航作为挡箭牌,没能躲过一劫,尔尔娱乐已经回到了张总手里。”
“张总还说,如果宋小姐抗拒的话,就好好想一想还在娱乐圈谋生的宋至诚和宋至阳。”
宋韵脸色有些惨白,“他们跟我没有感情,更没有关系,张尔成爱怎么就怎么。”
“张总预料到你会这么说了,但是……”男人顿了顿,笑道:“他坚信你本性不坏,所以,宋小姐还是会去的吧。”
宋韵双手握紧成拳,恨不能将张尔成给撕碎。她前脚才到白城,后脚他的人就来了,他要是没在暗中监视她,她都不信。
宋至光打量着她的神色,他微动身子,给她倒了杯水,柔声安抚:“让我去跟他谈判。”
“不用,”宋韵拒绝道:“我自己去。”
她记得张尔成所说的那些疯狂的话,他会跟她一起去死,如果宋至光去了,一定会让他很不满。
他一旦不高兴,什么都做得出来。
宋韵转对那男人说:“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宋小姐请。”男人做出了恭请的姿势,给宋韵让了路。
宋韵往前走,路过宋至光身边时,手腕被人拉住,她回头,对上他镜片后那微凉的双眼,微挑的鹰眼,有犀利的意味,为这副文弱书生的皮囊添上了桀骜的色彩。
“我跟你一起去。”
宋韵摇头,“不用,他不会对我怎样。你就在这里,准备一起离开的事宜。”
宋至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思索再三,松了手。
宋韵跟着那两人离开,看见别墅外面停着的那一辆黑色宾利。
张尔成从海城暴雨那晚后,就回了白城,插手了冯豫这案子的判决,据宋至光说,他是作为证人参与进去的。
宋韵想着,见车里赵云走下来,他顶着一头的绿毛,给她拉开后座的车门。
全程没有人说过一句话,赵云将车开往月半弯,没多久停下。熟门熟路带着宋韵上顶层,一层一户式的私密性楼盘,这里的房子是权力的象征,而不是财力的代表。
能拿下这儿的房子的人,都绝不是普通的有钱人,背后通常有着令人闻风丧胆的背景。
但宋韵并无什么心情波动,她始终保持着一副冰冷的面容表情,像机械化程序一样,跟着赵云进了房间。
门开的瞬间,她看见张尔成坐在沙发上,指尖夹着一根香烟,他头发有些凌乱,上身的衬衣也有些松垮,但这并不会让他看起来邋遢,反而他举手投足间仍然矜贵而优雅,他弹烟灰的动作,他一个轻轻撇向她的眼神,都透着倨傲的冷漠。
宋韵收回看他的目光,站在原地没有动。
张尔成把手中的烟摁灭,薄唇微启缓声说:“都出去。”
赵云等人纷纷离开。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成功勾起了宋韵对他的熟悉感,两人来来回回纠缠了多年,对此人的了解早已深入骨髓,这简单的三个字即便没有语气的起伏,宋韵也听出了他不高兴。
而且是很不高兴。
他也不曾看她,只说:“明天出庭,我希望你说正确的话。冯综想找人顶替冯豫,我手里有视频证据,但被断定为看不见正脸听不见声音有伪造嫌疑被驳回,所以你是很关键的人证。”
宋韵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做不了你的人证。”
张尔成身子微动,调整了一下舒适的坐姿:“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说。”
“我不做假证。”
张尔成微笑,瞳孔黑沉,“现在开始做善人了。”
“跟善不善无关,我跟冯豫不熟,更不认识什么陈智,这不是我害他们的理由。他们两个人也跟我没有关系。”
“冯综找人顶替,这种事也跟你没关系吗,你本性不坏,我坚信你不会眼睁睁看着这种事发生。”
宋韵冷笑,“我不按照你说的做呢?”
张尔成英俊面上的笑意尽收,覆上层层寒霜,“那我只能用对待宋鹤的方式对待你了,我认为你不会想知道是什么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