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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浩瀚之心.11
  长空好像睡了很长一觉,睡得沉、而且香甜。
  缓缓睁开眼,视线内由模糊渐渐转为清晰的是红黑相间的深色掛幔,不陌生…
  已是第二次在这张床上醒来。
  起身,自己果然只穿一件单薄轻松的里袍,白冠、正式朝服、鞋靴还有腰带,清洁整齐的摆在一旁的小桌上。
  看外头的日色,似已几近正午,朝议这回儿都结束了,这可好,白相无故不出席。
  床下有备一双全新的便鞋,长空看了看,脚套入,大小正合,走出内室,就看见他的君王坐在圆桌前,微偏着头在看奏章,桌上摆了一些简单吃食,却一口都没用。
  「臣有罪,让陛下担忧了。」二话不说,屈膝而跪。
  「没有的事,快平身。」搁下奏章,昊悍在心底深深的叹了口气。
  「谢陛下。」虽然衣着简便,但应对进退仍是中规中矩,这就是长空。
  一、二、三……
  「陛下。」长空起身,却不就坐,而是站在那儿,直挺挺的拱手作奏稟之姿。
  来了。
  「有什么事就说吧。」好好睡了一晚,长空气色有比较好了。
  「臣昨晚失态了,若再有如此,陛下大量,着人送臣回府即可,实不应带臣回陛下寝殿,内廷毕竟与外朝有别,此处非臣所得擅入,亦与礼法不合,望陛下諫察。」内廷为皇帝与其后妃私人居游之所,朝臣禁行,尤其天子寝宫,关乎陛下安危甚巨,更不容外人任意窥探。
  「爱卿的意思,朕明白了。好了,快坐下,爱卿也饿了吧,与朕一同用膳如何?」果然被训了一顿。
  帝国,若论最懂君臣之仪者,非长空莫属。
  而且他是切切死死的遵循着,半点都不踰矩,恪守为臣之道。
  「臣衣衫不整,此亦非臣久留之地,恕臣不能与陛下共餐。」他一番合情合理的话说完,便回内室,着衣整装。
  昊悍看着一桌的吃食,虽然是简简单单的烧饼和醃肉,但也准备了二人份,唉……朕真是傻瓜。
  没一回儿,长空穿戴正式朝服出来,见昊悍仍是一意的阅折,对食物反而意兴阑珊,不禁皱眉。
  「陛下,膳食时间不定,于龙体有伤,请陛下注重。」
  「朕知道了。」昊悍抬头,回以微笑。
  「陛下不要敷衍臣,请儘快用膳。」长空板起脸。
  「是是是,爱卿既然如此在意,何不与朕一起吃。」随口说说,便继续看折子,不是很有胃口。
  突然,视线一角多了一袭白袍,是长空,他坐下了。只见他捲起袖子挑了块顺眼的烧饼,扎扎实实夹上饱满的青葱醃肉,浇上酱汁,呈递到自己面前。
  「请用。」当他的用词极度精简时,即代表一定程度的怒气。
  不会吧,这样也生气?
  昊悍觉得有些好笑,不过他可不敢真的笑出来,不然就不是再被念个几句就能了事的。
  接过醃肉烧饼,却是边吃边看公文。
  这又让对方有意见了。
  「陛下,用膳时就请专心用膳,请不要学前沙相的坏习惯。」长空怀疑昊悍陛下选择这种食物的动机不纯,跟澄远以前一样,都是为了方便一手抓着吃,一手继续工作。
  除了正式宴会,他几乎没有私底下跟昊悍陛下一起进餐过,所以一直都不知道昊悍陛下竟然对自己的饮食这般粗心大意、草草带过!
  中午正餐竟然就用几片醃肉、几块烧饼打发了。虽说北方人本来就以麵饼类做主食,但也不致于如此简陋吧。
  「朕看完这本就好。」这是司律奏告有关羽林军武官选拔的事宜,很重要。
  「陛.下。」白相露出非常”善解人意”的笑容,这种笑容朕看过,就是『没得商量、绝不让步』时,长空会有的表情。
  「好好好,朕不看了。」丢下奏本,举起双手,投降了。
  「陛下,请您一定要保重龙体,您的龙体是帝国江山社稷之本,万万不可轻忽大意。」俐落的捡起醃肉夹好,昊悍都还没吃完手里的,下一块已经准备好了。
  「您的饮食也必须再营养些,蔬果与肉类要均衡,不可偏废,平日要少喝酒,多花点时间锻鍊身体。」现在才发现,陛下的饮食作息实在太不健康了,怎么长久以来都没人提醒陛下?
  昊悍乖乖咬着烧饼,一边不时点头,这时候别与对方争辩就对了。
  不过…这种感觉真好…有人在乎、有人关心……
  「这是什么?谁可以告诉臣,为什么陛下午膳吃烧饼,配的是酒!?」凑进瓶口一嗅。「而且还是烈酒。」他不满意的将酒瓶重重放下。
  昊悍很想大声喊冤,这在沙巴很平常啊,依据习俗,沙巴男人出生第一个所饮之物并不是母亲的奶水,而是醇酒,从小就练有好酒量,成年后三餐也常以烈酒搭配进食,昊悍知道自己身负重担,不能喝醉,这点小酒也不过是习惯性的佐餐酒而已。
  不过,这时候还是别争辩、别争辩得好。
  「陛下,您身系万千百姓託付,请务必更有自觉一些,若是龙体有恙,所涉牵连甚广,不可不慎。」说罢,不容反对的把酒给没收了。
  明明是錚錚忠臣之言,昊悍此刻却有些……烦闷。
  「如果朕病倒了,爱卿就只担心这江山社稷吗!?」脱口而问。
  长空的表情霎时一片怔忡,看着朕楞了好一回儿,才忙转回头去。
  「若陛下病倒了,臣肯定也会忙得病倒了,到时候…到时候…」看他努力搜寻字汇,想讲出个道理来的模样,实在很…可爱。
  「长空。」
  「朕喜欢你。」无预警的告白。
  这下子,对方又呆傻住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朕竟能看到朕的白相两度哑口无言的景象。
  「…陛下。」
  闭上眼,几次深呼吸,再张开眼时,长空已不復见适才的慌乱,取而代之的是……白相的理智。
  「如果陛下的意思是说很看重微臣,臣甚喜甚幸,谢陛下知遇之恩。」语毕,他恭恭敬敬的撩袍而跪,叩首于地。
  却像结结实实赏了昊悍一巴掌。
  苦笑。
  「长空…你就不能有一刻不把朕看成皇上吗…?」虽然早就料到,但还是心头泛酸…
  「陛下不可能有一刻不是陛下,天子是永远的,自登基至崩逝,永远都是天子。」理所当然、毫无迟疑的标准答案,绝对令古今帝王赞赏有加……
  但……
  「朕…不能像普通人一样爱你吗?」问,他真的很想要问。
  「…不可以,君臣有别。」答,这就是他的回答。
  好一句君臣有别,真是鏗鏘有力、掷地有声。
  昊悍在心里大笑。
  「长空,你要怎么想,就怎么想,朕拿你没办法,但是朕要先告诉你───朕不会放弃的。」望着跪在自己脚边的”臣子”,昊悍顽固地说道。
  「你可以拒绝朕的追求,理由也可以是不喜欢朕,但朕不能接受你因为朕是王所以拒绝朕,这对朕不公平。」昊悍撇开脸,有点赌气的意味。
  「陛下,臣…」他才要啟口,昊悍又立刻打断。
  「今天就先到这,没事了,爱卿退下吧!」十足的帝王口吻。
  「…遵旨。」
  昊悍看他默默退下,心里暗骂自己真是狡猾,才说了不准因为是王所以拒绝朕,转眼又以王的身分命令他。
  没办法,谁叫朕对能否赢得长空的心,一点把握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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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之间终于开了一点点春花,不过要小心,这种程度的很容易就凋谢掉了(泼冷水+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