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那间办公室里后来发生了什么。无所谓了。
我只知道再次看到外面灿烂星空的感觉真好,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就像耳边听到的镇定无比的心跳,让我不再那么害怕。
夜熬过去了,就是日出。至少我还有命能看到。
黄毛搂着我哭得肝肠寸断,我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崩溃的样子。我还以为就她那性子,不得抄把椅子参战去,把米奇林亲手砸扁了。没想到她关键时刻居然表现出女孩子的气质了。
黄毛开不了车,我这个状态,自然也开不了车。程一在当了搬运工之后,又屈尊做了我们的司机。
「谢谢大哥。」我裹紧了他的大衣,看他从后视镜瞅了我们一眼,依旧是那要死不活的口气,「你别叫我大哥,我可做不了你大哥。」
我不敢多说话,心想,带了那么多人去,还说自己不是大哥。我刚才看见干架的几个人里有之前就见过的那个彩虹头了,跟头饿狼终于看到活物一样的亢奋。
和程一沟通不良,我问身边搂着我的黄毛,「你们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黄毛用袖子擦着眼泪,终于恢復了常态,「操,你个小贱人怎么一点儿劫后余生的感觉也没有啊,真不知道配合下剧情。」
「我?」我不是没有劫后余生的感觉,我是已经放弃了,反而就不知道害怕了。脑子里到现在还是空的,什么感觉也没有,好像刚才的事情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或者是看了场电影,受到刺激太大,有点儿懵懵的。甚至刚才程一那句「清了」是什么意思,我都懒得去细想了。
「对,就是你个小贱人。」黄毛推一把我的脑袋,「你想什么呢就一个人跑回齐鲁来了。我下班等你半天,还跑去鱼场找你。我就知道你个傻丫头肯定跑回来要钱了。还好碰上……那个……碰上小三儿的马子被米奇林动了,程一带人帮他去算账。否则就凭我一个,你就……你就……」
黄毛说着又开始激动起来,搞得好象刚才差点被强了是她,弄得我都不好意思再后怕了。
靠在黄毛肩膀上,听她搂着我嘮叨,我莫名想起花花来。这样为了我着急的人,以前有花花,现在有黄毛。我还真是幸运,什么时候都能碰到真心对我好的人。
可惜花花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不懂得去关心,去珍惜。我从来都没有机会帮到过她,甚至最后还让她因为我丢了原本可以依靠的男人。
对黄毛,这个新朋友,我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懵懂无知而伤害她了。
程一把我们送到地方,还要继续负责把我抱回我和黄毛住的房间,推说几次我自己能走他都不理我,估计要一路送到床上去才放心。黄毛的面子还真大,使得动大哥跑来给我当担架。
刚进公寓的大门,就碰上出门开工的娓娓安。她似乎也是认识程一的,两个人相对点了点头。娓娓安上下打量着明显是被裹在男人大衣里面的我,还有露在外面的半截光着的小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抖动了两下。
我也感觉有些尷尬,这状态太容易让人误解了。不知道娓娓安会不会以为我被程一怎么了。
而且程一他们冲进去的时候,我基本上就是裸着的。他没有负责去收拾那两个祸害,还比黄毛更及时地脱了外套给我,岂不是能看的都让他看了个清楚。现在又让他这样抱来抱去的……不知道以后还怎么面对他。
进了电梯,因为不想同楼的人看到,我把头靠进程一怀里。一股子浓烈的男人味混着烟草的气味迎面而来,让我有些反胃,忍不住又干呕了两声。
「小贱人,你没事儿吧?」黄毛贴过来。
「没事没事,刚才被米奇林给恶心的……后遗癥。」
「噢。」黄毛若有所思。一直到程一把我们送进屋,放下我转身走了,她都没回过神来。
屋子里很安静,我抱着自己的膝盖看被绳子勒紫的手腕,开始怀疑今天发生的事情是真的么。跟做了场噩梦一样。
黄毛坐过来我身边,把我的手抓过去,开始帮我上药。她用手抓了抓我的手臂,「你怎么这么瘦了啊,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没这么瘦。」
「是么?」我反问。其实我自己也发现了,内衣的扣都系到最里面一个了还松,肋骨一条条的,像是随时要支出来透透气。
不知道是不是个体差异,还是我才刚做了两个月苦工,身体还没适应,这么忙碌的工作,我也没能练出黄毛那样修长结实的身材。每天吃的贼多,怎么也餵不饱的样子,身体却迅速的消瘦下去。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越来越窄,尤其娓娓安给我剪的这发型,碎得很,刘海贴着脑门脸颊寥寥几根,显得脸更小了。
「小贱人,你不会是病了吧。」黄毛摸摸我的脸。
「不能。你看我能吃能睡的,没发烧没感冒,连个喷嚏都不打。怎么可能病了,别没事儿咒我。」
「可是,可是你刚才有恶心反胃不是么?」黄毛幽幽然看着我。
「是……是米奇林他……那什么,然后我就恶心吐了……」我不太想去回忆。
「是么?那我问你,你在我这儿住了两个多月了,为什么亲戚一次也没来过?」
「亲戚?我在这里没有亲戚啊?」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黄毛又抬手拍我的头,我算是知道了,这是她熟了之后的习惯动作,对小三儿是那样,现在又开始拍我。
「你知道我说什么,每个月都来光顾的亲戚,你大姨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