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龙翔,没看出来你小子挺有本事啊。」卢佳靠在隔断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把键盘推开,抬手揉了揉额头,连着两天没有好好睡觉,身心俱疲,大脑一片混乱。但我不能让导师知道我出了问题,还要强打起精神工作,全靠着浓黑的苦咖啡支撑着最后一丝理智。
「你什么意思。」我语气不佳,嗓音带着点沙哑。
「女朋友很漂亮啊,真是让我嫉妒。」卢佳嘬着牙床子,嘖嘖的摇头。
「她不是我女朋友,你要是喜欢,我帮你介绍。」我站起身,面对着卢佳,斩钉截铁,「不过你要离我妹妹远点。」
卢佳挑眼看我,笑着拍拍我肩膀,「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前几年我妈撮合过我跟她姐姐艾何,去年又看到那个疯女人追你,我现在对她家的女人是一点幻想也没有了。不过……」他凑到我跟前,一幅半揶揄半挑衅的样子,「……我对你妹妹是非常的感兴趣。」
我一把揪住卢佳的衣领,拳头向他那张欠扁的脸上比划着,「你最好别对龙珠动任何歪脑筋!」
「哟,生气了。」卢佳瞅瞅两边扭过头来看我们俩热闹的实验室的同事,嘴角一勾,「以前还真是难得看到你这块木头发火。自从你妹妹出现之后,你这个人可是比以前生动多了。强子居然都让你搞得逃出国,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我喜欢。」
「你胡说什么呢?强子出国关我什么事?」
「跟你无关,也是跟你妹妹有关。」卢佳瞇着眼睛,「只要跟她有关,我就很有兴趣。」
「你……」我俩的声音大了些,有人轻咳着提醒我们,我压低嗓音,「我希望你放过她。她是个单纯的女孩子,不是你的菜。」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单纯的女生?」卢佳看看依旧抓着他衣领的我的手,「而且,你这是求人的态度么?」
我姍姍然放开他,「真的,龙珠跟你之前遇到的女孩不一样。」
「是不一样,我还没遇到过哪个女人有你这么个爱管着妹妹的哥哥。」他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对了,我是来告诉你,今天是你妹生日,我约了她和她朋友晚上去唱k。我想,最好还是跟你这个哥哥说一声,免得你说我不给你面子。」
卢佳本来转身要走,不知道想到什么,又转了回来,走到我身边,小声地说:「兄妹两个人难免闹别扭,是个男人就要懂得退一步,别让女孩子哭。」
之后的几个小时,我完全的坐立不安。龙珠,生日,聚会,卢佳,眼泪……
她哭了,她又哭了,在外人面前哭了。因为我?还是因为强子?我这才意识到,我由于害怕自己不可控制的情绪和犹豫不决,已经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两天了。
我不可能一直躲下去,我们是生活在一起的兄妹,我终是要面对她。可我应该以怎样的身份面对她。
因为对王强的嫉妒,因为艾琳的提醒,因为龙珠她有意无意表现出来对我的依赖和亲密,因为我自己病入膏肓越来越无法控制的情绪,我已经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和她静静的生活下去。
我站在危险的一点,不是向这边掉下去,就是向那边掉下去。无论哪边,都是不可恢復的单行道。我到底要怎么办,谁能告诉我。
「不要问我怎么办。」jojo在我犹豫是要回国找妹妹,还是听叔叔的话去哈佛的时候跟我说:「这是我最不喜欢听别人问我的问题。脚下是你自己的路,没有人能给你做决定。因为之后你一定会把这个决定带来的后果怪罪在别人身上,妄想逃脱自己的罪责而让自己心里好过一些。逃避没有用,无论别人说什么,最后为你自己做决定的只能是你自己。人生无处不是选择,你要么听从自己的理智,要么听从自己的感性。错了就错了,愿赌服输。那种投硬币或者揪花瓣的人,是最愚蠢的人。如果你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你还知道什么?」
jojo可能是我有生以来第一个说我愚蠢的人。从小听多了夸我是天才的称赞,连我自己都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我曾经无法接受失败,天才怎么可能失败,怎么可能犯错。但是这世上没有人无所不能。我不是神仙,我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我也有犯错的时候。而那也是我最烦躁最接近疯狂的时候。
是jojo让我知道,我是谁,我要什么。
如果你渴望,原本以为不会成功的事也会变成可能。如果你厌恶,原本可能成功的事情都会失败。
在她眼中,人生应该是这样的,找到自己想要的,努力,得到,然后找到下一个目标,如此循环。那是从远古时代便写在我们基因中,自然界的守则。无论社会变得多么復杂,拨开层层捆束与包装,实质依然如此。
「无所谓你想要的是什么,」她说:「毒品带来的片刻兴奋或者性爱高潮的欲死欲仙,又或者是钱财和地位,翻云覆雨的手,呼风唤雨的势力,甚至一块糖果,或者一口新鲜的空气,片刻的安寧,只要它能符合你最原始的欲望,它让你快乐,让你舒服,让你欣喜若狂,让你在此刻亦或一段时间内心满意足,那你就能比其他人更接近天堂。」
我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
答案不言而喻。
我看到她走进来,依旧是t恤短裤,没有特意打扮,只是把长发盘在靠近头顶的地方,扎了个包包头,歪歪的,用一个水果黄色的头绳绑着。
我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膛里兴奋的颤抖。那双圆眼睛看过来可怜兮兮的目光,那像被遗弃的小狗一样让人怜惜的表情,真有种冲动想要把她抱进怀里好好疼惜。
「翔哥哥,好久不见,下次什么时候一起去游泳啊。」花花嬉笑着跳过来,打断我的妄想。我站起身,对花花点点头,便又看向那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非常扭捏的小家伙。
我冲她走过去,一步一步仿佛不需要力气,只是她身上对我的吸引力便足够我下意识的靠近。小家伙低着头,额头的刘海微微颤抖,偶尔偷看我一眼,便飘向一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似乎像是想要逃跑。
为什么想逃跑?还在气我丢下她一个人?可如果这两天我留在她身边,不知道会不会更让她为难。
「珠……我……」
「龙翔,你已经来啦。走,楼上,包间我都定好了。」卢佳突然斜地里出现,打断了我的道歉,手无比自然的就搭上了小家伙的肩膀,贴着她的耳朵嘀咕什么。
我看着卢佳瞇起的桃花眼,两片不知说什么甜言蜜语的薄唇,还有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紧紧握着拳头,用尽全身力气才没有在大庭广眾之下打人。
我走上前去,勾上卢佳的背,毫无意义的寒暄,将他带离她的身边。
我从小就不喜欢叔叔教我的这些虚偽的作风,但是如今看来,这也是无形中化解问题的最好方法。毕竟,我不能每次都依靠冲动和武力来排解我的嫉妒。
在走廊的时候,卢佳突然小声跟我说:「翔子,今天龙珠生日,你就睁一支眼闭一支眼吧。让她玩的开心点。」
我侧过脸,看了看后面和朋友嘀嘀咕咕凑在一起讲话的女孩,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我必须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龙珠她有享受正常生活,交朋友的权利,我不能太控制她。
我告诉自己,十八岁的生日,一生只有一次,今晚一定要让她开心。
包间布置得非常华丽,我想小家伙一定很喜欢。我站在角落一堆气球中间,看着卢佳扶着她的肩膀,服务生送进来插满蜡烛的大蛋糕,电视里放着《猪你生日快乐》。空气中弥漫着花香,耳朵边是花花呱噪的声音,眼中是小家伙烛光映照下有点不知所措的脸。
看着那三个人在我眼前上演着幸福浪漫的剧情,我却怎么也融不进去。连日来的疲惫,加上包厢里又是音乐又是人声的噪闹,让我的情绪开始杂乱无章。
她专註的闭上眼睛许愿,我居然幻想着三个愿望中会不会有我。
蛋糕中埋着礼物,很老的桥段,但是很好用。小家伙楞在那里,反而是花花先下手为强,抓起那个礼盒,连着奶油一起丢进小家伙的怀里。
是lv的inclusionhaircubes,一对粉色,一对黄色,都是嫩嫩的顏色,说实话,很适合小家伙。
卢佳想要帮她戴起来,小家伙在推托。
「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她还真识货。我送过一对给小豫儿做圣诞节礼物,花掉我300美元。这个卢佳,追女生还真是舍得。
卢佳手指上套着那俩色子转着圈,「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生日嘛,收下也不会怎样。」
两个人在拉扯,我看到卢佳的手臂已经绕过她的腰际,下一个动作,便是要讲她搂进怀里。
身体再我意识到之前,已经冲过去抓住了她的手。
「哎,龙翔,你干嘛?」
「龙翔哥哥,猪,你们要去哪里?」
我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我拉着她,不停的跑。
我们能去哪里,我们哪里都去不了。我们逃不脱这个世界,这个时代,这个空间。
可我能做的,也只有拉着她跑。暂时的跑离那喧哗,那些熟悉的人。
眼前的灯光人影,拉成长长的线,在我的视野内晃动着迅速远离。我已经看不清楚道路,看不清楚未来。
无所谓前路,无所谓未来。什么伦理,什么道德。要我下地狱也好。我的手心里攥着的,就是我的一切。
包裹在我身上的背负与偽装,一片片破碎,随夜风散落在我们身后。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贴近我的心。
也许从我抓起她手的那一刻,我已经下了决定。
我是谁,我要什么。
身后的负累越来越沉重,我还想要向前,但是她已经跑不动了。
我们躲进一条无人的小路。我回过头,看着她靠在灯桿旁,一边喘气,一边微笑。
我没有看错,她的嘴角带着笑容。我扰乱了她的十八岁生日party,拉着她在大马路上疯子一样的狂奔,她却没有生气,她在笑!
手心里的温暖缓缓抽离,我下意识的握紧。
「哥,疼。」
我松开她,抓上她的肩膀,让她面对着我,「为什么要和那个家伙纠缠到一起去。我说过离他远一点儿,你记不住么?」
「可是你也说过,再也不让我伤心难过,还不是食言。」
「我……」小家伙还真是厉害,一刀劈在我的痛处。她接近卢佳,难道是在气我?
见我语拙,小家伙来劲儿了,小嘴劈里啪啦的抱怨:「我和强子哥之间是有些误会,我只是当他是哥哥。而且,就算我们有什么,你也不应该这样一声不吭的把我扔在家里啊。你是我哥哥啊,一个电话也没有,你知不知道这两天我很担心你。」
「对不起,我这两天很忙……」忙着理清自己的情绪,却忘记了照顾你的情绪。
小家伙用力甩开我,我又把她抓回来。她又甩开我,我干脆一把将她拽进怀里,紧紧搂住。
她身上淡淡的少女甜香,渴望已久的柔软身体,刺激着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血液在沸腾。多想就这样抱着她,一直抱着,再也不放开。
这一切早就回不去了。从我的身体对她產生反应,从她第一次站在我面前,从我决定回国找她,从妹妹这个词在我脑海里扎下根,甚至从我们出生的那一刻起,一切便已註定。
「放开我。」
「不放。」
「哥,放开我。」
那一声「哥」提醒着我最后的理智,让我犹豫了一下。这是错的,错的。因为错,却让这拥抱感觉更加的温暖,带着灼烧一切的热度,烧干我的理智,让我更用力的把她揉进怀里,从灵魂深处挣扎着吶喊的决绝:「不放。」
小家伙哇一声哭了出来,抽泣着说:「哥……你……你都有女朋友……了……就……就不要……招惹我……了好……不好……我是……我是你妹……妹啊……」
女朋友?她还是误会我和艾琳了。这算什么,妹妹的争宠,还是女人的嫉妒?
「你吃醋了?」我试探的问。
「你才吃醋了呢!」说的没错,我的确吃醋了。王强,还有卢佳,每个可以名正言顺接近你的男人。
「我很开心。」至少她在心里是在乎我的。
「神经病!你继续开心吧,我要回家了!」她送我两颗卫生球,双手推搡我的胸膛,想要挣脱。
「你为我吃醋了。」我不会放开她。这种认知,让我心头一阵扭曲的温暖。就算被她骂神经病也甘之如飴。
「我……」
我贴近她的脸,想要仔仔细细的看着她的眼睛,那两颗黑溜溜的眼仁中间,只有我。
揽着她的头,让她靠在我的肩膀上,我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我以为只有我……」我一直以为只有我在爱着她。
「哥,我陪你……」
这个小家伙,她知道她在说什么么?她在把我往危险与禁忌那边推,只再一下,我就会拉着她,直奔地狱,义无反顾。
「你确定么?」这是个危险的空间,一旦坠入,将万劫不復.
小家伙抱住我,无比的坚定。
我终于带着她,冲着禁忌无底的悬崖,一头栽了下去.
我轻轻的吻着她,她的额头,她的眼睛,她的脸颊,她的鼻梁。我要吻过她身体的每一寸,像虔诚的信徒,围绕着她的颈间,膜拜着她的唇。
这就是妹妹的味道,禁忌的味道,爱情的味道。让人头晕,让人悸动,让人快活的想要死掉。
她的身体,在我怀里微微的颤抖。她身上淡淡的香,像一种毒药,让我情不自禁。
如果地狱中有你陪伴,对我来说,那便是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