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屏幕弹出电量警告。
付璟不敢再浪费电。这里没有信号,只能等出去再说。
收起手机望向别处,发现不远处墙壁开了一扇窗。
大约是通风用的,面积不大。窗户位于顶侧,离地面足有两米余高。
付璟:嗯,来试试看吧!
十分钟后。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付璟终于以一种令人泪目的奇葩姿势攀上窗台,并费力蹭了出去。
外边是松软的土壤。由于刚下过雨的缘故,有些粘腻。
泥土活活沾了一身。
环顾四周,见是户外。已是深夜,树木丛生,枝杈交错。密密麻麻缠绕一起,透不进一点儿光。
身后立了一堵高大的墙。方才爬出来的窗户落在脚边,看来果真是地下室。
付璟朝树林外走去。
手机终于有了信号。他第一时间想到报警,但想起文中三大家族势力滔天,估计没人管滥用私刑,便联系了小马,发定位让对方来接自己。
然而,电话迟迟不通。
他这才注意到时间。现在是凌晨三点。
干嘛大晚上的审讯人啊,不睡觉吗!
几个电话过去,电量仅剩8%。付璟不敢再浪费。
可他也不敢确信,就这么干等到白天,手机还会不会有电。
小马傻乎乎那样,究竟能不能明白他意思啊。
开关机也很费电。付璟将手机调到省电模式收了起来。
走出树林。
他原先以为自己是到了荒郊野岭。出来以后才发现不对。
这一大片的树木丛林竟只是后院?
密林之外,是偌大的庭院。
映入眼帘一座喷泉。手捧圆壶的半裸女郎立于喷泉中央,神秘莫测。泉水汩汩冒出,哗哗作响。
不远处别墅二层露台探出,宛如中世纪古城堡的风格。围栏上攀爬着绿植,将整个露台包裹其中。
而这一抬眼,付璟才发现露台边站了一人。
那人也不知在那儿待了多久,漆色短发随风飘扬,露出俊美的容貌。
身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因风鼓起,却依然衬得身姿挺拔。
狭长的丹凤眼凝视远方,眼角缀了一颗小痣。
许是察觉到视线,低眼下望。
当视线对上那一刻,付璟心跳漏了一拍。
也不知是出于被发现的不安,还是惊艳。
背后是萧条的黑夜,惨淡的圆月挂于天际,衬得这高大的建筑物更加诡秘。
那人立于露台之上。
风停了,漆色短发些微盖住了耳尖。肤色更显苍白。
接着,那冰封般的表情有了些许变化。
双眼微眯。
喔?
与稍显女气的外表相比,声线却是低沉。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出几分阴冷。
出来了?
第四章
付璟心跳愈快。
不过此时,他明白自己心跳加速并非出于惊艳或是一见钟情。
他害怕!
虽然,文里大段外貌描写他从来都是跳过;
虽然,书里边没有插图,角色相貌只能靠想象。
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子,其真实身份就是那位让人闻风丧胆的大反派季启铭也是杀死原身的真正凶手!
好巧不巧,竟然会在这地方撞上。
付璟下意识转身,却听见下一句。
这里是私人土地。
付璟停住。
书中那浮夸的描写,将三大家族描绘得权势滔天。私人领土占地上千公顷,就是开车也得大半个小时。
他要怎么走?
付璟不得不再次朝向露台上的男子:季、季先生。
黑发青年眉头微挑。
付璟:我是真的真的真的知道错了!您和唐觉晓先生天生一对,是我自不量力。放过我吧。
黑发青年笑了笑:你在说什么?
他在求饶啊!
付璟瞧不出对方什么意思,继续道:您抓我过来不就是因为我跟踪唐觉晓吗。我承认,我之前的确是对他有那么一点儿意思。但我保证这点儿意思马上就会消失!您要不想见我我有多远滚多远,成吗。
黑发青年慢条斯理:你怎么知道,我是季启铭?
付璟一愣。
季启铭低眼看他:你见过我?
或者,有人给你看过我的照片?
脸上带笑,却听不出半分感情。
付璟咽了口唾沫。
他总算是明白了。
原本而言,是不该有人认出季启铭的。
原著中说季启铭本人极其神秘,不喜露面,从来只在幕后操纵。甚至书的前半段,都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而多数人哪怕见到了季启铭也认不出来。更有甚者,会因为对方偏女性化的绝美外貌上前轻侮。
当然,最后这类人也死得很惨。
可他却一口叫出对方身份。生性多疑的大反派当然会觉得怪异,说不定还会怀疑他是伺机接近。
一个不好,就把他当作季恒手下给处理了。
我没有见过。
付璟决定装傻:这里可是季宅,您在这里随意行动,气质又这么不一般。所以我就以为您是季先生。就算不是我,肯定也一眼认出来了。
是吗。
季启铭道,可不认识我还认出来的,你是第一个。
那、那里是他们眼瞎!您身上这股王霸之气。不瞒您说,我一见就忍不住想要给您当小弟。比我大哥都牛掰。
付璟知道对方虽顶了一张晋江受的脸,却有一颗起点男主的心。所以绝对要避开外貌。那是雷区。
喔?季启铭笑问,你的意思,是想留下来给我当手下?
绝对没有!
重申一遍。
绝、对、没、有。
付璟虽然缺钱,也急于找一份工作。但还没活腻到在阎王爷边上跳舞。
何况对方突然说这番话,与其说是被他方才那夸张的表白打动,倒不如说是在试探。
如果他立马答应这个邀请,说不定对方会觉得自己果真别有目的,直接抓起来严刑拷问。
书里边季启铭权势滔天,得罪的人却也不少。觊觎其性命的不在少数。
所以付璟立马回绝了。
我、我很崇拜您,但我能力不够。就不给您添乱了。
你能拿多少钱?季启铭,我可以给你翻倍。
付璟:不,我
季启铭:三倍。
付璟:我真不行
季启铭:五倍?
付璟哑然。
不是因为心动。而是因为他现在月薪为0,翻再多倍也是0。
而且季启铭这个问法,大约是仍在怀疑他跟其他人做事。
他定了定心神:季先生,很感谢您的邀请。但我真的什么也不懂。要是跟着您,肯定会给您添乱的。
双方都没再说话,黑夜陷入沉寂。就在付璟踌躇着再说些什么找补时,却见季启铭转过了身。
别后悔就好。
丢下这一句,身影便消失于黑暗之中。
露台空空荡荡,只剩绿植随风轻晃。
付璟发怔。
自己这算是逃过一劫了?
.
付璟在季宅躲到了天亮,再无人找他。
他不禁有些感动。
原来季启铭也没那么不通人情嘛。
虽然,也可能是因为对方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就像一只随时可以捏死的虫子。
七八点的时候,小马终于醒了。给他来了电话,说立马过去接他。
这下付璟总算安心。
只是这片是私人领土,小马开车也进不来。结果还是只能自己走出去。
付璟一晚上没睡,锤了锤自己老寒腿。
唉,走吧。
藏于树间的监控调转方向。红光闪烁,冰冷的镜头映着远去的身影,将一切都纳入画面。
宅邸内。
砰砰。
黑衣人敲了两声。听见回应后,恭谨打开门。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红茶清香。
黑发青年坐在沙发旁,手里捧着一本书。另一只手搅拌银匙。与瓷杯碰撞,发出脆响。
见青年姿态,黑衣人十分担忧:先生,您晚上又没睡么。要不今天还是在家里休息吧。
青年头也不抬:准备好了?
黑衣人:啊、是。车就在外边等着。
青年起身:走吧。
黑衣人亦步亦趋跟上:先生。您这么多天只睡了几个小时,我实在担心
季启铭瞥他一眼。
当被那凌厉的目光扫过,黑衣人立即不敢发话了。直到经过宅府大厅。
还有一件事。
他犹疑道,监控显示那个人已经离开了,真的不用干掉?
季启铭没回话。
恕我直言。就算他真跟其他两家没有关系,也难保不会把昨天看见的事说出去。我担心会妨碍您
季启铭忽然开口:你跟我多久了?
黑衣人:快一年了。
一年。季启铭停步,转头看过去,果真是有些长了,越来越有主人样。
黑衣人脸色变白。
季启铭:昨天审讯结果也告诉你上司了?
这人脸色更白,倏地跪下:季先生,是我错了!那位只是担心有人陷害他,挑拨您跟他之间的关系,绝对没有忤逆您的意思!
大厅内还有许多佣人,从季启铭出现的那一刻,立马都停下了手上动作。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敢抬头。
季启铭垂眼,俯望着跪在自己跟前的男人。
这种姿势他并不陌生。
小时候是他对别人。而长大以后,则是别人对他。
嗯,别担心。
季启铭语气温和。
只是工作时间太长,应该给你放个假。
季先生、季先生!黑衣人惊慌失措,爬着要去抱人大腿,是我错了,真的是我错了。我不该见钱眼开!但我真的没有出卖您,给出的都是微不足道的情报。您才是我上司!先生,原谅我、原谅我!
季启铭避开男人的触碰,下巴微抬:带走吧。
其他几名黑衣人立即行动。他们打扮与此人相似,都是一身黑西装。对于处理曾经的同伴没有一点儿犹豫。
此人死命求饶,却还是被无情带走。
大概从今天以后,宅邸里再也不会出现这样一个人物。
厅内恢复宁静,季启铭离开了。
片刻后,佣人们终于有了动作。他们神情自然,就好像没瞧见刚才发生的一幕。
屋外传来引擎音,载着主人的轿车驶离。
直到这时,才有人长长吁出一口气。
吓、吓死我了。
一位刚来不久的佣人肩膀垮下。
我还以为季先生是个好人,没想到这么狠。
另一人问: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给的工资高啊,福利也很好。虽然规矩奇奇怪怪的。
比如不能去看主人的脸;主人在家时不能进主人房间。
而且我听说他继母小时候待他不好,现在生病住院,他还一直去探望。这么孝顺,肯定不会是坏人吧。
你哪里听来的。那人咋舌,我跟你说,季先生之所以去探望季夫人,是因为
话没说完,便被一阵轻咳声打断。
两人回头一看,见女管家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表情严肃到吓人。
两人顿时没了音。
黑色轿车驶停。前边就是季家名下的私人医院。白墙环绕,风景秀美。
刚一停稳,院长与几名护士长便迎上来。毕恭毕敬。
季先生,恭候多时了。院长恭谨道,请随我来。
私人医院的建筑风格颇具艺术感。里边设有直升电梯。
进去以后,院长却摁了往下的按钮。
b1层、b2层直到最底层。
没有窗户,只有无边无际的矮墙。天花板极矮,几乎要贴近头顶。走廊灯成天亮着,亮白色的灯光刺激着人的眼球。
光是在这里待上一分钟,便觉压抑到窒息。
院长领季启铭到了一扇门前。
我们控制了安眠药的量,应该还醒着。请小心。
季启铭走进房间。
里边灯光同走廊一般,是凄惨冷硬的白。
环境布置得倒是舒适。昂贵高价的地毯,舒适柔软的大床,设计精巧的立柜。
唯独没有一个活物。
就连此时躺在床中央的女人,也像是行将就木的死鱼。张着口费力呼吸着,再也不见从前雍容华贵的模样。
院长唤她:季夫人,有人来看您了。
女人毫无反应。
季启铭:夫人,我来了。
一听见声音,女人回光返照般从床上跳起,瞪大眼睛盯着来人。
季启铭语气淡淡:过得如何?病好些了么。
季启铭!季夫人直接要冲过来,却被两名护士紧紧摁住。
她死命挣扎,你这个疯子,该治病的是你!狗杂种,就不该心软接你回来,害了我们全家!
女人接连吐出恶毒的语言,季启铭却不为所动。
院长抬手。护士立马会意,给女人注射了镇定剂。
季夫人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最终无法动弹,被生生按回床上。
只有眼珠子死死黏在季启铭身上。嘴巴在动,却听不清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