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摸至腰间。深入血肉的利刃也随着幻影的消散而化作了虚无,只余下一个汩汩地涌着鲜血的窟窿。
痛楚从腰间而窜起,她疼得额头起了汗,身子蜷成了一团。
猩红之色在素衣上濡开,眼前之景变得斑驳陆离,褪去了五彩的色泽。
云烟又起,遍布弥漫于周遭。身下生出了春草,柔顺地抚过她的衣裳。
月落乌啼,天际撕出了一道鱼肚白。
晨光熹微,暖风吹散了云烟。世界又变得斑斓多彩起来。柔和的晨曦打在她身上,温温热热的,似乎掩下了她些许的疼痛。
在暖阳之下,似乎悬着一盏银灯。银杆纸灯,灯罩上画有春日里的芳菲盛景,下缀暗紫色的流苏。
悬浮的灯缓慢地下坠,在她面上投下一弧阴影。灯上升腾起了幽紫色的雾气,向下飘坠,轻抚过她的额间。
神识一痛,她便失了意识。
风吹起亭中的幔帐,水晶珠帘左右轻晃,发出泠泠之音。
帘后坐着白衣男子,约莫二十来岁,素手抚着古琴,背影萧肃,身姿挺俊。
谢鸣鸾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
一袭华贵的紫衣入了她的眼。她回过首,见一个乌发少女,目不斜视地朝她而来。少女比她矮上半个头,柳眉杏眼,眼尾点了一颗细小的朱砂痣。
这般的模样与打扮,似乎是那传闻之中的上古神纪漾?
她正思索间,少女穿过了她,径自走入了帘后。
她有些发怔,盯着自己的身子看。
亭子内的少女也仿照那男子,席地而坐。她托着粉腮,听着男子抚琴。
琴声缠绵,婉转低回,如泣如诉。少女听着便忘了神,垂下首,打起了瞌睡。
一曲毕,男子这才抬起首,一双萧瑟的寒目瞥到浅寐的女子,便在她身边蹲下,曲起手指捏住了她翘立的鼻尖。
她惊醒,拂开了他的手,捂着自己的鼻子,红了脸颊。
风止了。帷幔垂落,两条身影在帘后纠缠,面红耳赤之音入耳。
“许久不见了。”清亮的声音在后响起。
谢鸣鸾回过首,见那紫衣少女不知为何又站在了后方。少女眉目间明明有倨傲之色,但对上她的目光,便会化作百般的柔情。
“你是……光明之神纪漾?”谢鸣鸾喉间一松,又能发出了声。
少女轻轻颔首,走上前来。她个子不及谢鸣鸾,只得仰着首望着,手向上抬起。
谢鸣鸾本欲避开,略一犹豫,还是让她碰到了。
纪漾的目光逐渐迷离涣散,痛惜地问:“为何找了一副女子之身?”
也不待谢鸣鸾作答,又接着感慨道:“可真令人扫兴。”
什么?谢鸣鸾一惊。
找了一副女子之身?她自打娘胎里来,就是她自己,从未是任何其他之人!
“你还是这般多情,这回直接是抢了一个女子之身。我竟然无话可说。”纪漾的手轻柔地捏着她的粉颊,目光之中多了些嫉意。
谢鸣鸾面露惑色。纪漾是在吃醋?
她看到纪漾踮起脚,轻柔地环住了肩膀,在她耳侧温语:“吾之一生,为了助尔成就大业!吾身虽死,遗志犹存。吾将遗志相赠,薪火相承,生生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