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乖巧,不过是觉得外头热,躲在里头贪凉罢了,在家里头这会儿早不见人影了。”析秋谦虚的回了,阮夫人便接了话,又转头问乐夫人:“大嫂可递了牌子进宫?要不然我让刘管事给您去办吧。”
乐夫人来的目的就是要进宫探望怀了身子的乐袖。
“那劳烦姑奶奶了,京城我这还是第二次来,还真是人生地不熟的。”说着看向析秋打趣道:“不怕您笑话,我连这宫中的规矩,还是连来前抱佛脚的呢。”
析秋轻笑:“我哪敢笑话您,我也是次次进宫,都要在脑子里将规矩礼数过一遍,生怕走错了一步惹了别人笑话呢。”
仿佛是交换了秘密,乐夫人只觉得和析秋又近了一层,满脸的笑容,析秋又道:“我也是好久不见乐贵妃,夫人改日进宫,还劳烦您也帮妾身请个安。”
乐夫人眼睛一亮,即点头道:“一定,一定!”说完,外面有婆子进来回事:“夫人,小姐吵着说要见您。”
“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乐夫人拧了拧眉头,阮夫人就笑着道:“她年纪还小,又是生地儿自是离不开您的,您就去看看吧,四夫人也不是外人!”
析秋点头应和:“是啊,您去忙吧,改日去我那边我们再仔细说话。”
“好,好一定要去四夫人那边坐坐的。”乐夫人起身朝析秋告了罪,便由析秋和阮夫人送出了门,析秋进来便和阮夫人道:“我也不多留了,难得出来趁着天色早,想去一趟周府,周夫人许久不见,也不知身子如何了。”
“说起来我也要去一趟才是,博涵和四小姐定了亲事,我一直忙着还没有去看望她。”阮夫人说着一顿就携了析秋的手:“这样,您等等我,我收拾一下和您一起去吧。”
析秋笑着应是:“有您作伴,那自是极好的。”
阮夫人便回去换了衣裳又吩咐了府里的事儿,便陪着析秋和府里诸位告别,又出了府去了郊外的周府。
路上,阮夫人笑着道:“适才,我让人去了东昌伯,叫上了姑奶奶,咱们三儿一起去,这样也热闹一些。”
“那果真是热闹的。”析秋笑着点头:“还是您想的周到。”
果然,两人到了周府的宅子里时,钱夫人的马车已经在门外等着了,她探出头来笑着打了招呼,几辆马车就进了府里去了。
依旧是周妈妈接的,看见几位夫人笑的合不拢嘴:“三位夫人光临,奴婢顿时觉得府里也亮堂不少。”显然和阮夫人以及钱夫人和熟悉。
钱夫人笑着道:“真是老不休的,拿我们打趣。”说着一起进了门问周妈妈:“我们来的急也没能提前打个招呼,嫂嫂在家中吧?”
“在,在!”周妈妈连忙回了:“正和丫头抱着算盘算账呢。”呵呵笑着。
析秋带着敏哥儿和炙哥儿跟在后面,钱夫人就回头和析秋说话:“这会儿你们也成了亲家了吧,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
“是啊。”析秋笑着回道:“他们也真是有缘分的。”
钱夫人点着头,也流露出唏嘘的样子,想到当初因为周博涵的退婚的事见到析秋她还有些尴尬,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们竟然还是在一起了,这天下的事真是说不清楚。
几个人进了门,周夫人已经站在院子外头迎着,见着炙哥儿和敏哥儿满脸的高兴:“两个哥儿可是第一次来!”等进了房里就急着给了见面礼,又道:“今儿正好博涵休沐,不如让博涵带着他们在府里转转吧。”
不待析秋说话,钱夫人已经笑着道:“这敢情好,博涵也算是他们未来的姨父呢,可不能见外了。”几个人皆是笑了起来。
周夫人就让周妈妈送敏哥儿和炙哥儿去找周博涵,敏哥儿和炙哥儿朝周博涵行了礼,炙哥儿歪着头问道:“您是四姨夫?”
周博涵一怔,有些尴尬的红了脸。
敏哥儿拉了拉炙哥儿的衣袖,炙哥儿就看了眼周博涵嘟了嘟嘴没再说话,周博涵看着他的样儿,咳嗽一声邀请两人坐下,又送了见面礼,他问敏哥儿道:“听说读论语了?”
敏哥儿一本正经的回道:“是。”周博涵点点头,又看向炙哥儿:“启蒙了吗?”
炙哥儿摇着头:“娘说明年给我启蒙。”又问周博涵:“您和大舅舅都是在翰林院是不是?”
周博涵应是,笑着道:“不过你大舅舅官级比我高。”似乎适应了和孩子说话。
炙哥儿点着头,不再和周博涵说话,四处打量书房里的装饰,周博涵就问敏哥儿的功课,炙哥儿坐了一会儿,实在有些难受跳下了椅子,昂着头问周博涵:“四姨夫,你家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一声四姨夫,周博涵闹了个大红脸,有些窘迫的回道:“你想玩什么?”
炙哥儿就摆着手:“随便什么都行。”反正不能一直在房里坐着,上午已经憋了一个上午了,这会儿和四姨夫玩总不用拘着了吧。
周博涵想了想,便回道:“院子后头就是东山,不如我带你们去爬山好不好?”
“好!”炙哥儿高兴的点头:“爬山好玩。”
敏哥儿则在一边笑看着他,周博涵又深深看了眼敏哥儿眼底露出深思来。
“夫人。”周妈妈进门来回道:“少爷说带着两个哥儿去后面爬山去了,让奴婢进来和几位夫人说一声,只道一会儿就回来。”
周夫人拧了拧眉头看向析秋,析秋就笑着道:“这下可好了,炙哥儿该高兴的蹦起来才是。”
周夫人见她并无介意的样子放了心,又问周妈妈:“身边可带了人。”
“七八个婆子小厮跟着的。”周妈妈回道。
周夫人这才放了心,点头道:“你也去吧,提着水和点心在山脚下候着,一会儿爬了山指定会饿。”周妈妈应是出门去了。
析秋看着周夫人,比前些日子精神好些,人也胖了一点,看来有喜事忙着人果然是不一样了。
“我们打叶子牌吧。”钱夫人笑呵呵说着:“难道咱们凑到一起来。”阮夫人应是,周夫人询问似的看着析秋,析秋点头道:“我不大会,只怕会拖了你们的后退。”
“我们可都是半调子的水平。”阮夫人笑着回了,这边周夫人就让人搬了桌椅,几个人就在房里打叶子牌。
周夫人出了牌,问钱夫人道:“听说昨儿圣上给韩大人赐婚了,圣旨可下了?”
钱夫人笑着道:“一早上就下了,这会儿韩府里可是热闹非凡呢。”说着一顿,周夫人停了牌问道:“是谁家的小姐?”
“你们猜!”钱夫人掩面笑了起来:“连我啊也想不到呢……是方少詹士的嫡次女。”
析秋一愣,难道是方夫人的次女,当年在武进伯府时见过一次方小姐,不过那位方小姐早就远嫁了,这会儿订了既然是次女,那么应该是方小姐的妹妹吧。
竟然这么巧。
周夫人便就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点头道:“果然是巧的很。”说完看向析秋,解释道:“四夫人年轻可能还不知道,这方家也算是世家了,祖籍在湖广,方大人当年高中便是拜在吴阁老门下做了门生,这些年来往甚密……”已有所指的样子。
析秋恍然大悟,韩承府中关系简单与京中各处府中都无姻亲来往,不管他私下里和谁走的近,但他并不属于那系族,可这两年韩承连立了大功也是不可忽视的势力,圣上却将他的继室交给钱伯爷和吴阁老挑选,这无疑是给二人一个暗示,两个人都是聪明的人,列的人名看上去毫不相干,但却是盘根错节的有着联系。
所以,韩承但凡成了亲便就有外家,和外家的势力不能分割,那么连带着他也就有的派系。
圣上可谓是用意深深。
只是,他的目的又是什么,真的只是扶持乐贵妃外戚壮大?
析秋却觉得不会如此简单。
心思飞快的转动着,她忽然一惊,想到佟慎之也是吴阁老的门生,难道……
她又摇摇头,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
“四夫人,您怎么又糊了。”钱夫人推了牌指着析秋道:“还说不会玩,这会儿我可是输了不少银子了。”
析秋抿唇笑了起来“是你们让着我,我这还不是胡乱玩的。”
阮夫人将银子给析秋,钱夫人便问阮夫人:“乐夫人到了吧?我原想着今儿过去拜见的,却不想早上耽误了事儿!”阮夫人笑着道:“急什么,她也不是住一日两日,不管如何我也要把人留到过了中秋才是,你哪天去都不失礼。”
钱夫人应是:“那我索性心安理得再等几天罢了。”呵呵笑了起来。
析秋看着两人说话,手上不停心中却是不停的思索着,嘴上问道:“听说后日是常公公的寿辰,我原挑件合适的礼送去,可又没什么经验,正愁着不知道送什么。”
“这有什么难的。”钱夫人笑着回道:“常公公最大的爱好,便是收集各式各样的鼻烟壶,听说他的房里多宝格上,满满的摆着的可都是鼻烟壶,但凡送去只要奇巧他便来者不拒。”
“是吗,那我回去找找。”
下午回到家里,析秋和萧四郎说起韩承赐婚的事儿:“定的是方小姐?”
“嗯。”萧四郎点了点头:“因为两方年纪都不小了就定了明年年初的日子。”萧四郎端着茶吃了一口,又问析秋:“你今天去锦乡侯府了?”
析秋应是,将去的场景和萧四郎说了一遍:“……阮夫人端了盘龙眼给敏哥儿和炙哥儿吃。”
萧四郎看着析秋,眼底含笑的摸了摸她的头,并未说话。
析秋也是笑了起来,龙眼这会儿也就福建那边有吧!
“常出去走走也好。”萧四郎点了点头,有种和析秋心有灵犀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五内服帖,看着她欢喜的很。
析秋应是,点头道:“就是累的很!”诉苦的样子,萧四郎知道她一向不喜出门,就携了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哪里痛,我给你揉揉。”
“每次与四爷说话,四爷总是这样不正经。”面上却是笑了起来,萧四郎就煞有其事的道:“给夫人按摩哪里不正经,我觉着是最正经的事。”
析秋笑倒在他怀里,萧四郎揽着她正有些情不自禁,耳朵一动就听到外面的脚步声,顿时想到那天炙哥儿样子,就无奈的叹了口气。
“娘,我洗好澡了。”话音未落人已经跑了进来,见萧四郎也在就笑嘻嘻的喊了声:“爹!”跑过去就毫不客气的挤在两人中间坐下:“我们什么时候吃饭,我好饿啊。”
萧四郎拧眉:“怎么整日都在听你喊饿?”炙哥儿就歪着头回道:“娘说我在长身体,所以才会这样。”
析秋抿唇轻笑起来,揉了揉炙哥儿的道,看着被顶了嘴正拧着眉头的萧四郎道:“他下午和周大人一起去爬山的。”
萧四郎眉梢一挑,低头问炙哥儿:“和周大人爬山?”
炙哥儿点着头:“四姨父人很不错!”劳神在在的,萧四郎也禁不住轻笑起来,想到周博涵文文弱弱的带着一向行动很快,转眼就能不见了人影的炙哥儿爬山……
过了两日,乐夫人进宫拜见乐袖,因为并非亲生的母亲,能说的其实也并不多,乐夫人坐了一会儿,乐袖便陪着她去给皇后娘娘辞别,才进了凤梧宫中,一小内侍横冲直撞的朝乐袖这边撞了过来,乐夫人大惊之下倒也反应的快,身体一转将乐袖护在了身后。
好在小内侍不过七八岁的样子,撞在了乐夫人身上也并不重。
皇长子凝眉走了过来,面色阴冷指着内侍就道:“来人,将这个不长眼的东西给我杖毙!”说完抱拳和乐夫人以及乐袖赔礼道歉。
“并无大碍,皇长子不用如此介怀。”乐袖白着脸侧身让开皇长子的礼,乐夫人也是笑着回道:“是啊,皇长子勿怪,也是我们进来的太突然了。”却紧紧牵住了乐袖的手。
皇长子目光在乐夫人手上一转,眸色幽暗,等乐袖和进了宫内去,他便怒道:“给我打!”随即便有几个年长的嬷嬷,拿下小内侍压在凳子上又堵了他的嘴,劈里啪啦的板子声就打了起来。
不过七八岁的孩子,皮娇柔嫩十来下便出了血,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二皇子缩在嬷嬷身后,探了头对皇长子道:“皇兄,别……别打了。”已经吓白了脸。
皇长子回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妇人之仁。”顿了一顿又道:“这样没有轻重不长脑子的人,早死了也是为他好!”说着又对周围的人道:“他就是榜样,以后你们都给我紧着心了。”
周围一片死寂,无人敢言!
二皇子弱弱的盯着那红殷殷的已经露了肉的屁股,白眼一翻就倒了下去。
一片嘈杂之下,众人忙着去扶二皇子,皇长子眉头一拧喝道:“拖下去!”说着转头去看二皇子,外面混乱里头皇后和乐袖几人也听到动静,跟着皇后出了门,皇后不悦的问道:“这是怎么了,乱哄哄的。”随即目光在拖出去的内侍转了一圈,厌恶道:“碍眼的东西,快丢出去。”又看到二皇子被人抱在手里,她问道:“怎么了?”
便有人语速极快的报了事由,皇后蹙眉:“这孩子就是胆子小。”又对毛姑姑叮嘱:“将人送回去,请了太医去瞧瞧。”
乐袖看着那被拖出去的内侍,乐袖目光一转扶着乐夫人身体一抖,乐夫人一怔:“贵妃娘娘,您怎么了。”很惊慌的样子。
皇后瞧见立时一惊,毛姑姑一惊伸出手去扶乐袖,胳膊肘一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便顶在乐袖的腹部……
乐袖晕了过去。
当夜,宫中便乱了套,二皇子高烧不断连夜胡话,乐贵妃回了宫便喊着肚子痛,圣上忙了一夜,宫中太医也是人仰马翻……
圣山满脸的怒容,指着一干太医便喝道:“都是些不中用的东西。”
乐夫人跪在一边拿着帕子低声哭着,又握着昏迷着面色如纸的乐袖的手,哀恸难言。
圣上听着一屋子的哭声焦躁难安。
“圣上。”皇后自外头带着毛姑姑几个贴身的进来:“老二那边好些了,这会儿已经退烧了,您不用担心。”
圣上紧紧蹙了眉头,就看着皇后道:“你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下午竟就出了这么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