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秋失笑,将他拉进门里来,对庆山和庆元以及二铨道:“你们都去吃饭歇着吧!”又低头对炙哥儿笑着:“她还小,再养养就会唱歌了。”
“四婶婶说的对。”晟哥儿走过来:“就数你最心急了!”
炙哥儿嘿嘿笑着。
吃了饭,析秋带着几个人在次间里歇着,几个人不想歇午觉,析秋又怕他们出去乱跑,就笑着道:“我们来玩游戏吧。”
一听玩游戏,各人顿时来了精神,晟哥儿问道:“玩什么游戏?”一顿又道:“不会是踢毽子或是是翻绳吧?”那都是女孩子玩的游戏,他们可都是男子汉,决计不能玩那些东西。
析秋想了想:“投壶!”看着几个人:“谁输了,就罚谁表演一个节目。”
“好啊,好啊!”炙哥儿率先拍手:“投壶好玩。”敏哥儿却是抿唇笑问他:“你知道投壶怎么玩的?”
炙哥儿一愣,摇了摇头,又回头问析秋:“娘,投壶怎么玩的。”
大家皆是笑了起来,敏哥儿过来拉着炙哥儿的手道:“一会儿我来教你。”炙哥儿点头不迭。
碧槐找了壶,又从萧四郎的书房里拿了几支箭来,几个人关了门就在房里玩了起来。
晟哥儿举手,显得很兴奋:“我先来,我年纪最长。”鑫哥儿拍着他的头:“应该让四婶婶先来,四婶婶年纪最长。”
“也对。”晟哥儿将箭给析秋:“四婶婶,您先来!”
析秋也不谦让,拿了箭便投了出去,箭在壶外转了个圈儿落在了地上,炙哥儿就不忍的看着析秋:“娘,您不要伤心,一会儿我帮你投进去。”
“好,娘就靠你了!”析秋笑着点头,在炙哥儿脸上亲了一口。
这也是她第一次玩这种游戏。
轮到晟哥儿,只见他手臂一抬箭就稳稳的插了进去,兴高采烈的挑着眉梢道:“瞧见了没,我很厉害吧。”
“大哥真厉害。”炙哥儿是不管是谁说话,他总是第一个捧场的人,听的晟哥儿心花怒放。
鑫哥儿轻笑,也捡了箭投了过去,轮到敏哥儿也是如此,到炙哥儿这边他却拿着箭比划来比划去,晟哥儿拍着他的脑门,问道:“在磨蹭什么呢。”
炙哥儿很认真的瞄着,回道:“我要想想怎么样才能投进去啊。”又回头看着众人:“我能不能试一次?”
“试吧,试吧!”晟哥儿挥着手,炙哥儿就拧着短短的眉头,一本正经的去比试,终于手臂一挥箭丢了出去,啪嗒落在外面……晟哥儿就道:“你那小胳膊,肯定投不进去的嘛!”
敏哥儿而摸着他的头道:“没关系的。”
析秋坐在一边看着,又仔细去观察炙哥儿的表情,就见他全神贯注的极其的用心,还用手比划着似乎在从刚刚的失败中吸取经验,她生出好奇来,等着他下一次的投射。
果然,比划了许久之后,炙哥儿手臂一挥终于丢了出去,这一次却是擦着壶口稳稳的落进了壶中。
大家皆是一愣,没想到炙哥儿能投进去。
“不错啊。”晟哥儿拍着他的肩膀:“第一次玩就投进去了。”鑫哥儿也显得很惊讶,看向析秋问道:“四婶婶,炙哥儿真的是第一次玩吗?”
析秋轻笑微微点了点头,炙哥儿叉着腰昂着头道:“这点小事儿,难不倒我!”
晟哥儿带头哈哈笑了起来,指着炙哥儿道:“真是不知羞!”
析秋输了!
鑫哥儿和敏哥儿对视一眼,敏哥儿道:“母亲,不如我和敏哥儿代替您表演节目吧。”
“好啊,谢谢你们!”析秋高兴的道:“那你们要表演什么?”
鑫哥儿和敏哥儿就凑在一起说了几句,抬头就道:“那我们给大家合奏一曲。”他们好久没有在一起合奏曲子了。
析秋点头同意,和晟哥儿以及炙哥儿坐在了椅子上,看着两个人试了几回音后,一首悠扬动听的《姑苏行》如行云流水一般泻了出来……
“真好听。”析秋鼓掌,炙哥儿也拍着手:“好听,好听!”
几个人又玩了几轮,敏哥儿和鑫哥儿以及晟哥儿一起去了外院,析秋叮嘱他们两人不准出门去,两人点头应了保证不随便出去,她才放了心,揪着炙哥儿躺在玫瑰床上,她给他打着扇子:“快睡觉,否则你下午可就没精神和哥哥们玩喽。”
炙哥儿就乖巧的闭着眼睛,一会儿就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析秋摸着他的头,想到刚刚投壶时他的样子,就觉得像极了萧四郎,好像做什么事都极不上心懒散的样子,可是一旦动手却总能很快得心应手……她微微笑着在炙哥儿脸上亲了一口,暗暗想着要不要让他早点启蒙?
鑫哥儿和敏哥儿并肩朝外院走,边走边道:“明天唐二公子邀请我们去他家中赏花,在他们后院的水榭里摆宴,我们一起去可好?”
“我不要去了。”敏哥儿摆着手:“二哥去吧。”并没有邀请他。
鑫哥儿就拉着他,劝着道:“他们都知道你的,对你好奇的很,都想见一见你。”说着一顿又道:“我上次画的那副春江夜图,唐公子和吴公子见到了,都说我画的好,后来我说我画可不及你一半,他们就赞叹不已呢。”说着求证似的看着晟哥儿:“大哥,我说的对吧。”
“嗯!”晟哥儿点着头,对敏哥儿道:“你整天闷在家里有什么有趣的,我娘说我们应该多结交一些朋友,将来官场上也好无论哪里都用得上,你若一直待在家里不结交朋友,便是将来有大出息,没有朋友恭贺分享有什么意思。”
敏哥儿有些被说动了,犹豫了片刻对两人道:“那……我请示过母亲后,再答复你们吧。”
两个人应了。
晚上送走鑫哥儿和晟哥儿,敏哥儿陪着析秋和萧四郎喝茶,看着炙哥儿在房里拿着箭一支一支朝壶里投着,他欲言又止……
析秋看着他,就面露疑惑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事?”
敏哥儿一愣,想了想摇头道:“没……没有。”他长这么大,母亲虽对他很好,却从来没有带他出去见过客,便是去祖父家也是,以前还经常去,这两年去的越发的少,私心里他虽然也不喜欢外祖父,因为外祖父每次见到他时,表情总是很奇怪,目光深深,让他……有些猜不透。
或许,母亲也觉察了吧?还是母亲也不愿意让他出去呢?
他暗暗叹了口气,放了茶盅站了起来:“父亲,母亲,我先回去了。”
析秋朝萧四郎看了一眼,萧四郎并未有什么异色,显然没有注意到敏哥儿的尴尬,她站了起来道:“好,那你早点回去歇着吧。”说着送他到门口:“明天鑫哥儿他们还会来,你要不要和先生请半天的假?”
敏哥儿和析秋一起出了门,摇头道:“还是不了,明天先生说要开始讲论语,我不想耽误了……”一顿又道:“他们常来,也不在乎这半天的。”
敏哥儿比平常孩子成熟的要早些,有时候析秋也觉得有种无力感,她努力了许久,总想让他和别的孩子一样,天真活泼无忧无虑,可是尽管这几年他有所改变,有什么事也不会总放在心里,可依旧比起鑫哥儿晟哥儿来,心思要重了许多。
“你自己决定吧。”析秋笑着,如以前一样揉了揉他的发髻:“路上担心些。”
敏哥儿点头应是:“母亲也早点歇着。”析秋微微一笑,转头对候在外头的二铨吩咐道:“你娘昨儿进来,说你明天要回去一趟,可是家里进了木匠,你回去帮忙?”
“是!”二铨正在变声期,声音粗粗的:“娘说,有些东西要搬出来,让我回去帮着点。”一顿又道:“不过我下午就回回来的。”
析秋点了头笑着道:“没事,不着急!我们二铨也长大了,也能帮家里做事了。”
二铨憨憨的笑着。
“回去吧。”析秋摆着手,敏哥儿就行了礼径直出了院子。
析秋看着敏哥儿出了门,就回到房里,炙哥儿还在投壶,又将距离拉的远了点,聚精会神乐此不彼的一试再试。
“怎么了?可是有事?”萧四郎见她进来问道,析秋就拧了眉头道:“不知道,就觉得这孩子有心事,试探了也不说。”叹了口气。
萧四郎顿了顿,回道:“明天问问鑫哥儿,他们年纪一般大,有事应该会彼此知道。”说着一顿又道:“若不然,去问问季先生。”
这是不是母亲和父亲的区别呢,析秋总觉得孩子是自己的,他有什么心事若非是她第一个知道,心里就会有些失落感,总觉得孩子大了与自己疏远了,心里有事她也不再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长长的叹了口气,她道:“妾身再观察观察吧!”还是想等敏哥儿自己告诉她。
“好了,好了!”萧四郎走过去拍了炙哥儿的小屁股:“明天再玩,快回去睡觉。”炙哥儿拧着眉头:“父亲您看,我在前头每次都能投进去,距离拉开了我却投不进去了。”说着一顿:“所以,我要再练练,要站在这里也能投进去。”
萧四郎挑着眉头目测了距离,也不再催炙哥儿,负手点了点下颌:“那你投一次给我看看。”有指点的意思。
炙哥儿一乐,捋起袖子就丢了一只出去,又抬头看着萧四郎:“姿势对不对?”
萧四郎皱眉,弯腰拍着他的手臂:“手抬高一些,腰背挺直了……”炙哥儿依言又投了一次,还是没有进,就侧着脸对萧四郎投来一道质疑的目光……
析秋看着他的表情觉得好笑,忍着笑他道:“你那是什么眼神,不准这样看父亲!”
“父亲说的不对!”炙哥儿就歪着头道:“抬这么高,就更难瞄准了!”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萧四郎冷嗤一声:“那我投给你瞧瞧。”抓了桌上的三支箭,又推开了两三步,对炙哥儿道:“瞄准,不是用眼睛,而是要用感觉!”说完,三支箭已经飞了出去,稳稳的齐落在壶里。
“爹,您真棒!”炙哥儿一改质疑:“什么是感觉?”
萧四郎就刮了一下儿子的鼻子:“刚刚谁质疑我的,嗯?”
炙哥儿嘿嘿笑着,抱着萧四郎的大腿,昂着头笑的见牙不见眼:“误会,误会!”
析秋哈哈笑了起来,也点着儿子的额头道:“鬼机灵。”
第二天下午,鑫哥儿和晟哥儿来府里接敏哥儿,鑫哥儿却是看着析秋满脸不知情的样子,便问道:“四婶婶不知道,三弟没有和您说吗?”
“嗯?”析秋疑惑,敏哥儿并未和他说过什么:“他没说,是什么事?”
鑫哥儿和晟哥儿对视一眼,双双挠着头道:“那……还是等三弟回来告诉您吧。”
析秋想到昨晚敏哥儿的样子,难道昨晚要说未说的事,就是这件事?
终于等到敏哥儿下学,鑫哥儿就问他:“三弟,你没有和四婶婶说吗?”
析秋看向敏哥儿。
敏哥儿一怔,目光飞快的闪了闪,拉着鑫哥儿道:“你……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晟哥儿就拧了眉头道:“我都和他们说了,说你今天会去,他们都等着你呢。”
鑫哥儿拉着他的手,小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怕四婶婶不让你去?那我和四婶婶说吧。”
“不用!”敏哥儿摆着手,偷偷看了眼正在低头喝茶的析秋,抿了抿唇道:“还是我去说吧。”说着就绕过鑫哥儿去了析秋身边。
析秋放了手中的茶盅,微笑着问道:“怎么了?”也不强问他。
敏哥儿顿了顿,犹豫了片刻才道:“鑫哥儿要去诚意伯府里做客……邀请我……一起去!”有些不确定的样子,又偷偷看了眼析秋。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析秋微微凝起了眉头,这两年她确实有意无意的不让敏哥儿出去,便是佟府也很少带他出去,家中来了客人除非极是熟悉的,否则并不让敏哥儿常常在外走动,这孩子是感觉到了,所以说到出去会客,才会这样紧张和忐忑不安吗?
她又想到那个月黑风高的夜幕中,萧四郎抱着刚刚出生的敏哥儿出现在她面前……
“母亲!”敏哥儿见析秋面色有些不悦的样子,顿时一惊立刻便道:“我……今天先生布置了许多功课,我……我不想去的。”说完,又回头对鑫哥儿和晟哥儿道:“你们去吧,我要做功课,明天先生要检查!”
鑫哥儿和晟哥儿看着他,面面相斥也不知要说什么。
“敏哥儿!”析秋拉着他,让他看着自己,她和颜悦色的问道:“你想去吗?诚意伯家也是大伯母的娘家……你想去吗?”
敏哥儿愣了一愣,眼底划过异色,依旧是摇着头道:“我不想去。”鑫哥儿从后面跑过来,抢白道:“四婶婶,他想去的,就是怕您不同意!”
析秋看着敏哥儿没有说话。
敏哥儿垂着头,沉默了许久道:“……听说诚意伯府的水榭里,荷花开的极是艳丽。”也就是想去!
析秋点了点头,就笑着道:“那你和鑫哥儿去吧,不过记得早点回来!”
敏哥儿眼睛一亮,析秋又叮嘱鑫哥儿和晟哥儿:“虽说是诚意伯家我也放心,不过毕竟不在家中,你们要客气些,也不能满园子乱跑。”又指了指了晟哥儿皱着鼻子笑道:“尤其是你,个子这么高,回头惊吓了女眷!”
析秋都答应了,再提点要求算什么,三个人皆是点头不迭。
析秋就吩咐了岑妈妈和容妈妈两个人跟着,又带着小厮和丫头,还有侯府那边太夫人派的丫头婆子,一群人护着三个孩子去了诚意伯府。
萧四郎从衙门回来,析秋和他讲了敏哥儿的事:“……看他的样子想出去走走,妾身就没拦着他。”他这么大了,总不能一直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