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送走阮静柳,竟是来了位不速之客。
析秋诧异的看着素锦问道:“可是姨娘有什么事?”
素锦站在房里,暗暗惊叹房间里的摆设,说不上多华丽,但却处处透着精致,她想到六小姐在府里的院子和当时过的日子,不由暗暗为析秋高兴,又觉得自家的姨娘真的是能人,当初她便说六小姐将来定会不凡,如今真的被她说中了,府里头几位小姐,可不就是六小姐过的最好!
听说大都督对她及时疼爱还立誓不纳妾,这是所有女人想要却不敢想的,六小姐却有这样的福气,而起侯府太夫人对她又好,几位妯娌都是高门出身无论是谈吐还是素养都是一等一的,自然不会有大的摩擦,这样的日子,比起佟府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素锦心里想着,便听到析秋问话,她笑着道:“是这样的,姨娘说她原是想来见您,可她的身份也不好随意出入,可您事忙也不能为了点小事请您回去一趟,便派了奴婢来。”
析秋点了点头,素锦便又道:“姨娘说也不是大事,说是听到您要和张医女合伙开药铺,如今正四处找合适的掌柜,赶巧姨娘认识一人,原先在永州就是在一家药铺里做掌柜的,如果六小姐觉得合适,就把人带来给您看看,他如今人也在京城呢。”
怎么这么巧,析秋笑着问道:“这到是赶巧了,不知道此人是哪里人,年纪多大?”
“是永州人,姓罗,今年四十六岁。”
年纪刚好合适!
姓罗?罗姨娘也刚好姓罗,罗姨娘娘家当初牵连谋逆案不是已经没了人了吗。
素锦仿佛知道析秋所想,就笑着解释道:“罗六爷,和我们姨娘是隔房的堂兄妹,人品绝对可靠,不过却是时运不济,去年家里的长子意外死了,今年夫人又病逝了,姨娘见他孤苦失落,便禀了老爷将他一起带到京城来,原是想接到府里养着,这不巧了正听说您缺个掌柜,我们姨娘一想,他做了几十年的药铺掌柜,也不知能不能派上用场,帮上六姑奶奶,也免了他无所事事胡思乱想。”
若真是这样,倒是位不错的人选。
素锦说完就递了罗姨娘亲笔写的介绍信给析秋,析秋点头应了,道:“这样,你下午让这位罗六爷去铺子里找张医女和束天益,让他们见一见,若是他们觉得可以,我这里就没事儿了。”
素锦便是眼睛一亮,点头道:“那我这就回去告诉姨娘,她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析秋让春柳送素锦出门,便拆了信看过,让碧槐把信拿去给天益,仔细交代过。
第二天阮静柳进府来,笑着道:“就定了罗六爷吧,人虽有些迂腐,但却有经验,做掌柜绰绰有余。”
析秋笑了起来,总算放了心:“那就等装修好开张了,回头我们选个日子。”阮静柳就笑着道:“我看也不用再选日子,就定了十二的日子。”
析秋也没问她为什么,两人就敲定了开张的时间,回头让人去通知罗姨娘,素锦又来了一趟府里,满口的感谢请析秋回府,罗姨娘要亲自谢谢她。
正说着,春柳在外面道:“大舅爷来了。”析秋一愣站了起来:“快请进来。”
“那我先回去了,再去店里瞧瞧还缺什么。”析秋点头应是,又从炕头的柜子拿了个荷包出来交给阮静柳:“这里有五千两的银子,你先拿着用,若是不够外面再想办法。”
“你已经出了店铺,就不用再出银子了。”阮静柳回道。
这么年她四处游历看诊也常常不收诊金,想必身上也不会有多少余钱,便笑着道:“拿着吧,我们之间何必这样客气!”
阮静柳想了想,就笑着接了过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两人说着笑了起来。
佟慎之已经进了门,在院子里和张医女点头打了招呼,析秋笑着迎过去:“大哥今儿休沐?”
“嗯。”佟慎之点了点头,问道:“敏哥儿去学馆了?”
两人进了房,春雁上了茶,析秋回道:“是,要到申时才回来。”一顿又道:“大嫂可好些了?”
“依旧那样!”佟慎之淡淡说了,便直奔主题:“……父亲的意思,应是想要回翰林院,可如今我也在翰林院,他便想要去六部,想是若原品级调任或许有难度,但是能留下便是降一级也无妨。”
降级,大老爷原先是从五品,如今官降一级又是入六部,这样的品级给事中最合适了。
析秋晚上将原话告诉了萧四郎,萧四郎沉吟了片刻,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六部如今各有不稳,兵部因阅兵的事恐怕要做调整,户部如今没有空缺,吏部有蒋士林在,他去也不合适……礼部都是一些学究,如大老爷心中依旧有抱负的,依旧是六部给事中合适不过。”
虽是六部,却是独立的部门,看着官位品级不高,却握有实权,析秋也觉得以大老爷如今的境况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第二日析秋又回了一趟家,晚上萧四郎去接她,和蒋士林,佟慎之依旧大老爷在房里商量了许久,析秋和见过大太太,在大太太房里没有见到代荷,便去夏姨娘房里问她,夏姨娘就沉了脸道:“打了二十板子,送去庄子里了。”
析秋听着松了口气,代荷不愿做姨娘,她却没有别的退路,去庄子里可能是她最好的出路!
夏姨娘也觉得是,过个一年等年纪到了直接从庄子里放出去,也省的生出旁的事来:“她也是烈性子,大太太也是气的不行。”
大太太必然生气,当初紫鹃不就是这样才被送出去的。
这样的招数屡见不鲜!
和夏姨娘说了会儿话,罗姨娘又来谢了又谢她罗六爷的事,萧四郎便派人来了,她和萧四郎出了佟府回南牌楼,路上萧四郎便告诉她,事情定了下来,剩下的就是找人去中周旋了。
四月十二,医馆开张!
阮静柳不时派绾儿回来与她说店里的情况,说是第一天宾客盈门,虽做的生意的不多,但知名度却是出去了,阮静柳和天益还有罗六爷忙的软软转。春雁听着也心里痒痒的,直想想去看看。
析秋看着她这样,索性就喊了她进房里,笑着问道:“你觉得天益怎么样?”
春雁先是一愣,随后便明白析秋话中暗示的意思,脸色徒然便是一变,红了眼睛。
☆、第二卷 庶大招锋 145 喜事
春雁强自压住情绪,问道:“夫人怎么会问起天益。”
析秋看着她,观察她的情绪变化,仿佛不经意的解释道:“不过问问你,前些日子你随着静柳姐去通州,一路天益由相护,我瞧着他做事稳当心思多但却正直,又很上进,他比你大两岁,正好合适。”说着一顿又道:“不过我瞧着合适也不行,重要的还是你的意思。”
“夫人!”春雁忽然在析秋面前跪了下来,红着眼睛抬头,脸上露出倔强表情:“夫人,奴婢不嫁!”
析秋一愣,起身将春雁扶起来,携了手在自己身边坐下,道:“女子年纪到了,哪里有不嫁人的道理。”说着一顿又道:“可是不满意天益?”或者是看中了别的人?
“不是。”春雁眼泪落了下来,有些着急的看着析秋,道:“奴婢也不瞒夫人,来侯府前奴婢是想着夫人能嫁得好,将来奴婢也能沾光有个好归宿,可是如今再看,夫人统共身边跟着来的就只有我们四个陪嫁,若是我嫁了人往后身边能用的人就越来越少了,奴婢……奴婢怎么能放心呢!”
“那你告诉我,你满不满意天益?”别的事都不重要,只有她和天益彼此有意,往后日子过下去才能会有盼头,她也能放心将她嫁出去。
春雁虽是红着眼睛,但还是羞红了脸垂了头。
也就是说,并非不喜欢天益?
若是这样,就好办了。
“别哭了。”析秋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劝道:“我身边的人虽少,可我如今身边也没有什么事,有她们三个也足够用了!”即便是不够用,再从院子里提拔几个出来,她现在的境况不如以前在佟府艰难,环境和心态不同,即便是有丫头进来也不会如她们早先四个人交心了,若是这样,只要忠厚老实谁在她身边又有什么关系呢。
从前的四个人,司杏走了,司榴嫁人留在佟家,现在只有春柳和春雁,她想让她们两个都能有个好的归宿。
“我们自小在一起长大,当初那样艰难的日子我们一起挨过来的,不管是你对我,还是我对你,情分都不一般,所以我才更希望你能好,至于我,和以前比起来现在的日子可算是过在锦绣堆里了,你哪里用得着担心我呢,只管自己去走自己的路,过自己的日子。”
春雁抹着眼泪,析秋又语重心长道:“天益不管是相貌,还是人品都很不错,他又是四爷身边出去的,能力自是没的说,你跟了他我也放心!”
“夫人!”春雁哭着道:“……奴婢知道您是为了奴婢考虑,可奴婢不愿离开您,您就让奴婢梳了头留在您身边吧。”
“傻丫头。”析秋笑着道:“我若把你留在身边,倒是成全了你忠仆的心愿,可不就给我落了个虐仆的名声嘛,可是还嫌我如今名声不够坏呢!”春雁一愣,脸上立刻露出惶恐之色来,析秋随即笑着道:“好了,好了!我瞧这门婚事就这么定了,回头我请了全福人选了黄道吉日,先给你们下了定,等府里头二小姐大婚后,就给你们办!”
春雁脸上满是红晕,垂着头喃喃说不出话。
“成了亲可能就不能住在府里了,我回头让人在外面买个宅子,总不能没有住的地方。”析秋想了想又道:“还是让天益自己去寻,也省的我们费神了。”
“使不得,使不得!”春雁忙摆着手道:“夫人对奴婢已经够好的了,奴婢心里满是愧疚,如果夫人再给奴婢买了宅子,您还让不让奴婢活了。”
析秋失笑,拍了春雁的手笑着道:“知道了,知道了!”心里却想着让天益去找一找。
等下午阮静柳到府里来,她将天益和春雁的事说了,阮静柳很高兴:“我瞧着也相配,天益机灵春雁稳重,两人又都各自有意,再合适不过了。”
析秋点头认同,道:“两个人出去做事,府里是不能住了,恐怕要在外面先买了宅子或是租房子住了。”阮静柳听着便露出沉思的样子,过了片刻她忽然道:“不如这样,既然要买宅子,不如索性买间大一些的,罗六爷如今住在佟府里,也总不能一直住在那边,金大瑞夫妻到是住在你的宅子里,可长期住在那边也不是事儿,往后药铺做大了还得找人,买个大点的宅子以后人多了也能住。”
就是说买间房子做宿舍,解决所有人的问题。
这个主意不错,但也有不便之处。
她下午把天益找来问了铺子这几日的生意状况,阮静柳行医闻诊管的不是经营,这些事她也不是那么在意,只有问天益才能清楚些。
天益就道:“来来往往的客人很多,做的生意也不算少,但一日哪找您给的法子,除去各项成本有一日只能算持平。”
果然如她所料,有阮静柳坐镇才稍微好些,若不然单独做药铺竞争太强,想要盈利着实不易。
“你和春雁的婚事,等我商量了四爷,禀了太夫人就定下来,你也回去准备准备。”
天益一愣,顿时眼睛一亮,骤然用处的喜色满满的现在脸上:“多谢夫人。”说着在析秋面前跪了下来:“小人定不负夫人和春雁姑娘!”
析秋失笑,点头道:“负不负我倒不相干,但你定要好好待春雁!”
天益连连保证!
晚上萧四郎回来,她将阮静柳的话和他说:“静柳姐说索性寻个大点的宅子,可是如今宅子都不好找,药铺也没有盈利,我的意思是再等等。”说了叹了口气道:“医馆才开张,各方面还是省着点的好。”
萧四郎听着若有所思,点头道:“若是不行,我在五福巷那边还有个两进的宅子,拿去用便是了。”
是他以前从府里搬出去后住的地方。
“这怎么行,妾身还是再想想吧。”随即转了话题提到天益的事:“我想请了吴妈妈做全福人,您觉得行吗?”
萧四郎放了茶盅,笑看着她道:“这些事你拿主意。”析秋想着点了点头,看到他脱下来的靴子上有些淤泥,便出了门打了热水进来放在他面前,又蹲在地上要给他泡脚,萧四郎一愣,道:“我自己来!”
“这是小事,就不劳驾大督都了。”她笑着将萧四郎的鞋袜脱了,又按在水里焯水给他洗脚,边道:“阅兵的日子可定了?”
热热的水在脚上流动,又有析秋有意的按摩,他顿时觉得今日一天的疲劳消散无踪,笑着道:“定了四月二十八。”
那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
“今天三弟到军营去找我了。”萧四郎说道:“说是想看操练的场面。”析秋听着一愣,想到佟全之一心想要做将军杀敌的心愿,笑着道:“那四爷同意了吗?”
“嗯。”萧四郎在炕头的迎枕上靠了下来,舒服的闭上眼睛,析秋柔软的手指在他脚底东捏一下,西捏一下看着没有规律却觉得格外的舒服:“也不是大事,他开年也有十二了,多见识见识也好。”
析秋又加了热水,再去看萧四郎,他已经歪在迎枕上睡着了。
敏哥儿在门口探了探了脑袋,见析秋在房里便轻手轻脚的进来,小声问道:“母亲,您在做什么。”
“你父亲几个军营奔波,很累。母亲给他泡泡脚去乏。”
敏哥儿就歪着头去看安稳睡着的萧四郎,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析秋。
第二天,去太夫人那边请安,将天益和春雁的事跟太夫人说了,太夫人显得很高兴,点头道:“这真是喜事,天益我瞧着稳当,人也机灵。”说着一顿:“回头让春雁过来,我瞧瞧!”
析秋应是,又去看吴妈妈,笑着道:“还有件事想求娘和吴妈妈。”
太夫人和吴妈妈对视一眼,双双笑着道:“什么事,竟是这样郑重。”析秋就不好意思的道:“我想求吴妈妈做春雁的全福人,也不知您有没有空。”
“我当什么事呢。”太夫人就笑着和吴妈妈道:“就劳你去跑一趟,也沾沾喜气。”
吴妈妈点头不迭,回析秋的话:“四夫人太客气了,这样好的事哪里是您求我帮忙,这可是旁人想求也求不来的好事。”
析秋掩面笑着道:“可不单这一件事,日子还没定,还想求娘给定个日子呢。”
太夫人明白,这是她到府里来,身边第一个出嫁的丫头,又是自小一块长大的,心情上难免郑重些,她便顺着析秋的话想了想,又翻了黄历仔细查了半天,才定了日子:“我看不如定了六月初六吧。”
“这个日子好。”吴妈妈笑着道:“将来一切都顺顺利利的,吉利!”
析秋也点头应是,又回头让春柳将春雁找来,春雁垂着头进门,在太夫人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了头,道:“奴婢春雁请太夫人安。”
太夫人目光在她脸上转过一圈,笑眯眯的点头道:“是个标志的丫头!”说完,转头指着吴妈妈道:“取了我的匣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