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安紧随其后,走到正屋刚好碰上听见动静下楼的宴爷爷,“爷爷。”
宴爷爷摆了摆手,“赶紧去看看有什么帮得上的。”
两人走到屋外的院子,借着灯光,看见一个年轻女人跪在安先生身前。她双手揪着安先生的裤腿,整个身体伏在地上,随着抽噎不时轻微颤抖,这是一副卑微到极点的姿态。
晏安到处看了看,却并没有发现女人口中的儿子。
“我救不了他。”安先生叹了口气说,往后退了几步想要避开。
女人膝行上前,“不安先生,您能救我儿子的是不是?您一定要救救他,他才不到三岁啊,那么小。”说着又哭了起来。
“你来晚了。”
安先生这么一句话立即让女人崩溃,她失神的跌坐在地,双手捂着脸泣不成声。
晏安看不下去,“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大姐不要轻易放弃。”虽然安先生名义上是他外公,但他还是要说,有病就该去医院。就是这么耿直。
不出所料被爷爷瞪了一眼。
“不是,”女人摇头,脸上哭的很狼狈,“我儿子失踪了。”
“失踪了?那就报警。”找警察总比求神拜佛有用。
女人却不再理会晏安了,“安先生,真的迟了么,我儿子他...”说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从包里掏出一堆东西来,“我带了乐乐的生辰八字,还有他常接触的东西,您再看看吧?”
被无视的晏安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无意中看见女人包里掉出的一张照片,上面是个骑着旋转木马的小男孩。他本来没有在意,却发现小男孩的模样有些眼熟。
“不是你儿子,是我的问题,你来迟了,”安先生摇头,“能帮你的不是我。”
能帮你的不是我。这句话与之前“我帮不了你”明显不同。
女人眼睛一亮,安先生帮不了她,那他肯定知道谁能帮她!像是抓住最后的希望一样,女人着急的问道,“求安先生指条明路!”
安先生却只是避开她不说话。女人心急如焚,正要再追问,却听一道清朗的男声说,“如果你儿子是照片里的人的话,我想我见过他。”
晏安弯腰捡起地上的照片,没有注意到安先生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第5章 小试牛刀
照片里的男孩大概两三岁,穿着背带裤,皮肤白皙,头发有点自然卷。因为害怕,两只手牢牢的抱着木马上的钢管,茫然的看着镜头。
这张脸他傍晚的时候见过,就是车上的那个小男孩。
“你见过?乐乐在哪?我儿子在哪!”女人闻言激动的抓住晏安的手臂,力道之大,让晏安一个男人都感觉到了些微的痛感。
晏安体谅对方做母亲的心情,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了她。
“我下车的时候他还在车上,所以后来他在哪里下的车我也不知道。”这样看来他跟那小姑娘估计也没什么关系,想要知道乐乐在哪下的车,还是得问司机。
“那怎么办?”女人问。安先生也悄悄竖起了耳朵,想知道晏安如何解决。
“找警察。”晏安回答的既理所当然又莫名其妙,小孩子都知道找警察吧。
不过想到这个女人相信封建迷信,为了孩子的安全,他还是解释道,“我们想要找到那个司机不容易,而且他们现在早就下班了,交给警察的话会方便很多。”毕竟拥有特权。
“老兄弟,你不是那个什么吗?”晏爷爷比划着手说。
安先生看了晏安一眼,摇头,晏爷爷便想起他之前说身体出了问题,又沉默下来。
女人也看见了这一幕,刚擦干的眼睛开始泛红。
“你有没有报警?”
“我叫蒋文文,”女人说,“发现乐乐失踪我就报了警,但是现在都过去五天了,警察那里一点消息都没有。”
“蒋姐你别急,现在不是有线索了么,你赶紧通知警察,相信很快就能把乐乐找到了。”
见蒋姐到一边打电话,晏安这才松了口气,幸好还是愿意相信警察的。
警察那边收到消息后立刻行动起来,开始联系公交车公司询问哪些是今天上班的人。
晏安需要指认今天的司机,不得不和蒋文文打车去一趟警局。因为安先生和晏爷爷年纪大了,晏安就让他们留在家里休息。
警察们动作很快,打车到县警局需要二十多分钟,晏安他们到的时候警察已经把今天上班司机的照片整理好了。晏安记性好,一眼就认出了末班车那位。
大家围坐在会议桌前,为首的马姓警察拨通电话,大家不由放轻了呼吸。
电话很顺利的接通,马队长说明来意,开始询问对方是否有注意到最后一班车上两三岁的小孩。
然而对方却回答最后一班没有载小孩子。
这个答案让大家的心顿时沉到谷底。马队长看了晏安一眼,晏安冷静道,“您再想想,他旁边坐着一个戴耳机的小姑娘,有印象吗?”
“戴耳机的小姑娘?这个我知道啊,她最后坐过头还是我给掏钱叫车送回去的。”
“那她旁边的小孩子呢?”
“她旁边没坐人的。”
然后不管再怎么询问,对方依然是这个回答,最后一班车没有小孩子。
马队长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有些怀疑的看着晏安。
然而晏安并没有注意到,他脑子里回荡着男人肯定的回答,桌下的手渐渐握紧,声音有些干涩的问, “您有那个小姑娘的联系方式么?”
“这个倒有,这不是怕女孩子大晚上的不安全,让她到家报个平安嘛。”
拿到小姑娘的号码,马队长没有耽误时间,立刻拨通了电话。
手机里传来有节奏的嘟嘟声,蒋文文紧张而又忐忑的捏紧了手指。
敛下眸子,晏安没有再看,待会小姑娘的回答他已经猜到了。然而这个猜测让他惶恐。
“你是说你旁边没有坐人是吧?”马队长强调似的重复了一遍,眼睛直直的盯向埋着头的人。
挂了电话,马队长声音冰冷的对晏安说,“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晏安张了张嘴,没有反驳。他这样在马队长看来就是撒谎被拆穿的心虚,顿时没好气的骂道,“我理解你想要帮蒋女士找回孩子的心情,但这种线索是能随意捏造的吗?那关系到一条人命!”
“我看见了。”那个孩子。晏安小声说,神情有些恍惚。他确信自己看见了,然而其他人却坚持说没有看见,他们没必要撒谎。
离开警局时时间已经很晚了,街上偶尔才有一辆车开过,两人站在路灯下等车,晏安罕见的沉默着。
“求你帮我!”女人扑通一声直直的在晏安面前跪了下来,背脊挺直,脸上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我相信你,你看见乐乐了!”
“就算我看见了,又有什么用?”晏安别开眼。他找不到人,更何况是鬼。
“你不是看见乐乐了吗?你算卦呀!”
晏安一噎,“不会。”虽然徐林远说他嘴巴跟神棍一样,但他又不是真的神棍。
“安先生。”蒋文文终于想起安先生的话,“对,安先生一定有办法!”
在亲身经历了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后,晏安没立场再劝女人不要迷信,于是二人再次回到了晏家。宴爷爷连着安先生都没睡,正在客厅等着他们。
“怎么样了?”听见动静,晏爷爷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心善,尤其是上了年纪后最见不得娃娃出事。
晏安还在思考怎么开口,蒋文文却没有顾忌,将刚才警局发生的事情一丝不漏的告诉安先生,还特地强调了晏安看见乐乐的事情,然后满怀期待的问,“他能帮我的是不是?”她还记得安先生说的身体出了问题。
被提到的晏安有些懵逼,他虽然好像大概可能也许真的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但不代表他会用啊!这种事情还是要找专业人士好吧!
纠结的看向安先生,希望他告诉蒋姐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不是那么容易的。但哪想对方竟然点点头,承认了!
承认了!
不,您身为天师的尊严呢?对他这种连皮毛都不会的门外汉不是应该嗤之以鼻么。“安先生,我只是个死读书的大学生,恐怕帮不上忙。”
安先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玄学一门古来有之,其内容也是包罗万象,不过大致可以分为三类,风水、相面、捉鬼,基本算是众所周知。但是从古至今,凭借这些留名青史的人却是凤毛麟角,你知道为什么吗?”
晏安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这一行靠天赋吃饭,没有天赋的人即使有名师教导也只能学个皮毛。”安先生说完这些后看向晏安,眼神温和,“你没有接触过这些却能看见乐乐的魂魄,这种情况可不常见。”
晏安还想抢救一下自己,“就像您说的,我之前根本没有接触过这些,就算有天赋又如何呢?”
安先生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笑而不语。
反而是蒋文文最先反应过来,“你不会,安先生会。”她不管什么天赋不天赋的,她只想找到自己的儿子。
“这......”晏安拧紧眉头,犹豫不决,但看见蒋姐哀求的眼神,只得无奈说,“我试试。”神棍就神棍吧,救人要紧。
再说万一不可行呢。
安先生首先让晏安做的是招魂。
招魂的场地选择了安先生的道观,按照指示,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摆上桌子和神像,神位上布置香、米和酒杯,神位前的空地上铺一面贴有符纸的黑布当做归魂桥。
此时已经到了半夜,本就安静的道观更是静的落针可闻。安先生宴爷爷以及蒋文文三人站在场地外,或担心或期待的看着正中心模样清冷的晏安。
而晏安,站在神位后看着自己亲手布置出来的东西,心里是复杂的。然而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他不可能打退堂鼓,于是深吸口气,点香,拜五方神。
做完这些,他又拿起一张符纸点燃,嘴里边念道,“吾奉文公令,接引亡人魂。有关自开,有锁自脱,不开不脱,神杵斩落。”
符纸昏黄的火光照在晏安脸上,落在三人眼里,竟有一种令人震撼的肃穆感。
最后点燃小孩的胎发塞进装了米的碗里,一套仪式便全部完成。
晏安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仪式完成后他就仔细观察着场地内的变化。四周静悄悄的,片刻之后,院子里忽然刮起了一阵风,将做归魂桥用的黑布吹的翻滚起来,像波浪一般。
“是......是我家乐乐回来了么?”蒋文文抖着嗓音问。
安先生按住有些激动的蒋文文,“安安,你看见什么了。”
晏安看着平静下来没有丝毫变化的黑布,摇头。这一套仪式中燃符那里其实应该他亲手画的,但是时间紧迫,画符又不是一时半会能学会的,所以用了安先生往日画的,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才招魂失败了吧。
“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蒋文文闻言差点崩溃晕倒,安先生却安慰说,“这是好事,说明那孩子还活着。你能看见他的魂魄,估计是惊吓过度,得了离魂症。”
蒋文文立刻惊喜道,“那现在怎么办。”
“先找到他的肉身,然后引魂,”他走过去安抚的拍了拍晏安的肩膀,“别担心,这便简单多了。”
晏安:......我怕是走上了神棍的不归路。
第6章 晏天师
俗话说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神棍晏安想着帮人帮到底,忽略掉了之前一夜没睡的疲惫。在听过安先生讲解的步骤后,按部就班的给稻草扎的小人背后贴上生辰八字,然后用特制的红绳将胎发绑在小人左手上,幸好刚才招魂的时候没把胎发烧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