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是活腻了。
他们魔君本就是个阴晴不定的。
一个不小心,就连他们这些魔,都会魂飞魄散。
最近魔君也不知为何来了兴致,总是盯着这几个神族不放,进攻仙门那边受了点阻碍,魔君也一点也不着急,耐着性子在跟他们慢慢磨。
听说那藏云宗的陵山君已经亲自下山除魔了,魔君也半点不急,还在这儿逗鸟。
那些魔将正心思变幻间,突然听到了一声轻笑。
笑声清冽动听,细听又觉得诡异。
他们魔君又开始发出这种渗人的笑声了。
白羲缩着脖子,战战兢兢地盯着这魔头,也不知道他突然又发什么病,无缘无故笑什么笑,如果他现在还有毛,也许每一根毛都要被吓得炸了起来。
“好啊。”鬼都王晃了晃手中的这只鸟,望着他恐惧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那为了谢姮,就好好伺候你喽。”
说完,他不顾白羲的挣扎,掐着这只鸟,慢悠悠地转身离去。
一边离去,一边悠然吩咐。
“既然谢涔之这么想杀我,不如就成全他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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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持秘境需要消耗不少神力,赤言在缓慢地将神力收回去,原本偌大的秘境,空间已变得极为狭小。
谢姮继续吸取天地间的气息,但鉴于那鬼都王的疯子行为,她担心又无意识地伤了谁的性命,便每次只吸收一点点。
每恢复一点神力,便可缓解些许痛楚,只是谢姮发现,这些神力在她体内并不长久,她的身体里仿佛带有一个有洞的沙漏,永远无法维持最强的力量,需要不断地吸收,才能保证神力不枯竭。
赤言告诉她:“等公主取出心之后,便不会再有这样的事。”
“到那时,您会舍弃一切七情六欲,世间万物,都将无法阻挡在您面前。”
世间万物,都无法阻挡。
谢姮站在高处,脚底是铺开的一片火焰,她迎着风,又看了一眼掩蔽在霭霭远山后的藏云宗。
此番离开,许是永别。
无论是喜欢的、还是憎恨的人,无论他们是谁,从此以后,她都再也不会见到他们了。
出发去无垠之海前夕,谢姮发现白羲不见了。
白羲因为她要取出心的事有些难过,一直默默在角落里消沉,谢姮也明白他的心情,说到底也是为了自己,所以她不曾去打扰白羲,让他独自静静。
结果这一静,一天了,也没见到他。
谢姮亲自出去找。
她站在山巅,瞳孔深处掠过一道金光,神识向四周扩散,捕捉一切气息,穿过树梢花丛,掠过重重山峦。
她感觉到有魔在附近窥伺。
“出来!”
谢姮神色一冷,袖底扇出一道疾风,那几只魔惨叫一声,狼狈地砸在她跟前。
谢姮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们,“白羲去哪了?”
她语气很冷,那些魔瑟瑟发抖,觉得眼前这个得罪魔君不止一次的女子,通身散发着凛冽肃杀的气场。
果然也不是个好惹的。
“是……是魔君让小的传话过来……”其中一只魔畏畏缩缩道:“魔君要送你一份礼物,如果您要找到那只小雪鸮,就随小的去魔族大营一趟……”
果然是被他抓走了。
谢姮瞳色微暗,抬了抬下巴,“好。”
这一次她没有耐心,直接让赤言带她飞去魔族大营。
火凤凰在空中烧起无边火光,神力威压席卷一切魔气,铺天盖地,那些低等妖魔被火凤气息震慑,如临大敌,谢姮从火凤身上一跃而下,眼神冷静地从周围涌上来的魔族身上掠过,冷淡道:“带路。”
这是谢姮第一次来魔族盘踞在人间的营地。
目光一扫,所见到的魔,修为都不低。
她从前只知修仙界实力不弱,妖魔一族无论如何,他们拥护的鬼都王被镇压封印之中,都只不过是一盘散沙,难成气候。
如今一看才知道,难怪那些仙门抵御这么久,都难以击退魔族大军。
如今有了鬼都王,加上百年来的暗中蛰伏、韬光养晦,这些妖魔何止是修为不低,根本是比她想象中还要强。
鬼都王肯让她进入他的地盘,想必是有恃无恐。
一个独眼魔将走了出来,对谢姮道:“在下常谡,奉魔君之令,带您去见他。”
谢姮抿紧唇,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谢姮生得美貌,气质清丽脱俗,即便魔域中有美人,也绝非是谢姮这样坚韧冷漠的气质,加之神力环绕,眉心火纹隐隐透着金色神光,给魔极大压迫感。
她一路上引起无数魔注目。
下等魔族瑟瑟发抖,有的魔垂涎万分。
但看到魔君身边的亲信常谡在引路,便知谢姮惹不得,纷纷避让。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魔。
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行为实在是匪夷所思。
那些长相丑陋、或魁梧或矮小的魔,用花枝藤蔓缠着自己,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时不时突然出现,在谢姮跟前一晃而过。
时而是一只庞大的野牛妖故意露着牛角,顶着花冠、穿着草裙出没;时而是一只魔域的姑获鸟,在谢姮的头顶撒花。
简直是……莫名其妙。
谢姮一开始只扫一眼,没放在心上,但架不住这些魔花样百出,直到最后那只水牛妖过来跳舞,扭着腰臀,动作十分滑稽可笑,谢姮这才没忍住,掩唇笑道:“鬼都王这是吃错药了么?”
他有病吗,这么折腾自己的属下?
这些魔追随他,杀人便算了,还得学着唱歌跳舞?
那水牛妖穿着草裙,像个小姑娘,抓着裙子扭扭捏捏道:“魔君说了,上回您通过了他的考验,这回魔君就勉为其难不针对您了,这是对您的迎接,毕竟您远道而来,需要好好招待。”
谢姮:“……”
大可不必,她和他本就没什么交情。
谢姮继续抬脚往前走。
魔族以法术凝聚起来的大营盘踞在山谷深处,连带着周围几座山峰都是蛰伏的魔族,四周被黑蒙蒙的魔气笼罩着,外面的人望不到里面,里面的人,也只能看清眼前一小方地形。
谢姮随着常谡越走越远,走到一座华美的高台外,常谡这才停了下来,“就是这里。”
常谡正要让其他魔通报一下,谁知谢姮直接往前走去。
“等等——”常谡急忙要拦,周围的魔齐刷刷地拔刀,刀尖指着谢姮,常谡看得眼皮子一跳,想起魔君吩咐不能惹怒谢姮,还没来得及喝止,便感觉一道阴冷的风刮了过来。
那些拔刀的魔连惨叫都没来及叫一声,便化为了齑粉,消散在空中。
鬼都王凉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本君的客人,敢拦者死。”
即使是对自己人,鬼都王也仍旧冷血。
周围其他的魔吓得两股战战。
谢姮沿着台阶往上,发觉这魔头今天不是坐在轮椅中的,而是慵懒地卧在一方软塌上,正慢悠悠地饮着酒,身后还有好几个魔族美人,一见谢姮出现,各种各样意味不明的目光,便朝她射来。
谢姮点评了一句:“很会享受。”
鬼都王笑:“庸脂俗粉,怎与姮姮相比?”
黑雾肆虐,光影昏暗,少年的脸色白得异常,抬眼时,眼底藏着灼热的光芒,唇边沾着一滴酒液,犹如一滴血。
每次看见他,他都不像个正常人。
谢姮想着赤言还在等她,即刻就要去无垠之海,不能再拖延了,只朝他抬手,“把白羲还给我。”
“别急啊。”
鬼都王微微坐直,在软塌上让开一方空位,“过来坐?”
谢姮没动。
她指尖蹿起了一簇火苗,眉心火纹闪动。
他再敢废话一句,谢姮一定烧他。
鬼都王一点也不急。
他慢悠悠地从身边拿出一只精美的木盒,上面缠着鲜花丝带,点缀着无数宝石,极其精美华丽。
他说:“过来坐,此物我便给你。”
谢姮迟疑着要不要过去。
料他也做不了什么,谢姮还是走了过去,那软塌空间狭窄,她迟疑着挨着他坐下,她第一次离谢涔之之外的男子如此近,偏头看了他一眼,低声警告:“我劝你,别耍什么花招。”
她声音这样小,少年便也故意低头挨过来,也学着她的音量回:“打开看看。”
这动作,好像他们在说悄悄话。
谢姮轻瞪他一眼。
她惦记着白羲,便夺走他手上的盒子,低下头去,急忙地去拆盒子,掀开盒子的刹那,微微一怔。
白羲此刻也学这那水牛妖的打扮,被丝绢层层缠着,正撅着屁股背对着她,头顶一簇大红花。
着实滑稽。
谢姮呆呆地看着白羲,手就僵在了空中,看了半晌,终于没忍住,低头“扑哧”一笑。
她笑骂身边的魔头:“你不太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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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涔之亲自下山除魔前,曾对左右尊使交代:“我下山后,任何靠近山门的弟子,皆暂时软禁在一处,无论说什么,皆不可轻信,鬼都王诡计多端,或许会用祸心蛊迷惑其心智。若有魔族进攻,便听从凌云子号令,并及时发出信号,必要之时,开启大阵。”
大阵一旦开启,会隔绝一切生灵。
即使是他,也会被挡在藏云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