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郎中言道:“情志不遂,郁结于心,兼急怒攻心,血不归经,故此呕出血来,乃是口淤血,若不呕出积心里,天长日久不定就成了大症候,如今倒好,腹中胎儿也无大碍,静心调养几日便可无事,倒是需宽心才是。”
柴世延大松了口气,使平安封了一两银子诊费与他,郎中欢喜去了,柴世延院里立了半个时辰,直等玉娘吃了药睡了,才进去屋里,轻手轻脚揭开床帐仔细端详半晌,想那药中定有安神之物,倒是睡得好,只一双秀眉皱紧紧,脸色也有些蜡黄,却显可怜可爱。
柴世延瞧了半日,平安进来道:“贾爷来了。”
柴世延放下帐子,叫秋竹跟前守着,到了前头,贾有德见了他,先唱了个喏道:“弟耳闻哥寻了一桩好姻缘,特来道喜。”
柴世延正不大自,便道:“这话从何处说起,甚好姻缘?怎我却不知。”
贾有德只当他哄自己,笑道:“哥还哄弟呢,岂不知媒婆那张嘴马都追不上,咱们高青县才多大,哥又是咱们县头一份体面人儿,那媒婆从哥这里出去,一路便传到兖州府里去了,如今谁还不知柴府要纳二房进门,便是那兖州府古董铺子刘家寡妇,若是旁人也还罢了,这刘家寡妇可真是个难得,她家那铺子听着都是她自己经管着,比她那汉子时也不差,可见是个能干,何况,颇有姿色,又是通判府表侄女,凭她出身,便与哥做个正头娘子也般配上,莫说甘愿做小,这般好姻缘,去何处寻得来,岂不是大大喜事吗?”
贾有德说了一大篇子话,才瞄见柴世延脸色不大对,瞧着有些阴沉,倒是半分喜色不见,心里头疑惑,便道:“难道哥还不中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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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世延哪里想到,这么一会儿工夫,便弄得人皆知,心里不免暗恨那媒婆嘴,没甚好气道:“纵她再是个好,与爷甚干系,那媒婆倒越发可恶,爷何曾应了她什么?满世界张扬出来,回头遇上她,让她吃爷一顿好打。”
贾有德听着话音儿不似好,哪是什么好姻缘,倒成了冤家对头一般,如何敢再说,打了哈哈岔过去,再不敢提一个字,坐着吃了半盏茶寻个托辞去了。
柴世延巴不得他赶紧走,贾有德前脚去,他后脚便进了二门,到了上房,见玉娘还睡着,便坐外间炕上,忽想起什么,低头掀开炕席,把玉娘藏那纸素签拿手里,已撕成了两半,摊炕桌上,对一处,瞧出是一首曲辞。
柴世延从头至尾瞧了一遍,却悔不行,这字里行间,处处透出情意,哪里做得假,想是那日之事她心知错了,却拉不下脸来认错,故此写下这曲词来,却又不定何处听了风言风语,知道了刘寡妇之事,自己恰巧又拿这事儿试她,阴错阳差险些酿出祸事来,若因此写下休书,夫妻情份何。
越思越悔,起身进了里屋,坐榻边儿上发呆,秋竹见爷这般,才松了口气。
玉娘这一觉却睡得好,睁开眼已是掌灯时分,隔着帐子灯影儿中瞧见帐外有人,还只当是秋竹,便唤了一声。
至帐帘打起来,才瞧出是柴世延,柴世延见她醒了,伸手来拉她手,嘴里道:“可觉着哪儿不好?”声音温柔仿似能滴出水来。
玉娘先是愣了愣,忽想起今日之事,哪里肯搭理他,抽过手,背过身子脸朝里头躺过去,还怕柴世延吵她,寻帕子盖脸上,那意思瞧都不想瞧他。
柴世延却憨皮赖脸凑上来,拿下她脸上帕子道:“前番是爷不是,爷这里与你陪个不是,莫恼了,玉娘恼爷,爷倒没什么,只怕你把气憋心里憋出病来倒不好。”
玉娘闭着眼不瞧不看,暗里却道刚这厮怒冲冲出去,瞧意思真个要一刀两断了,怎这莫回头来就成了这般,嘴里甜言蜜语流水般说出来,竟跟不要钱一般,却想到那寡妇,心里如何过得去。
柴世延见自己说了半天好话儿,她也不言不动,倒似个木头人一般,柴世延索性脱鞋上榻,掀了薄纱被来搂她。
玉娘不防这厮如此无赖,说着说着倒动起手来,身子往里缩了缩,却哪里避得开,给柴世延搂怀里,玉娘恼起来挣了两下没挣开,大热天倒挣出一身汗来,忍不住睁开眼瞪着他:“爷还来缠着我作甚,寻你好姻缘去是正经。”
柴世延听了倒笑了一声:“玉娘莫说这般气话,爷知你心,想你我结发夫妻,便与爷说两句真心话儿又如何,偏玉娘这小嘴倒比那蚌壳还紧上几分,何曾有什么好姻缘,便有好姻缘,与爷什么干系?”
玉娘听他这话儿,倒不禁冷笑一声:“这翻来覆去都是爷理儿,可是谁说要有桩好姻缘来询玉娘意思,这一天可还未过,便不认了。”
柴实延如今倒不怕她这副冷声冷气样儿,知道她心里不是这般,便也不恼,她耳边儿道:“玉娘只说今儿,怎不说那日,若不是玉娘说出那些诛心之言,爷如何会真恼玉娘,今儿爷本是想拿这些事试试玉娘而已,玉娘倒是比爷性子还刚强,要爷一封休书下堂求去,论起来,可是谁错多些,便爷错了,刚头也跟玉娘认了错,玉娘呢?”
玉娘咬着唇半日不言声儿,心里却转了几个过子,暗道,前番虽是自己错,今儿那寡妇之事,冯氏言之凿凿,怎会是假,莫不是这厮用话诓她,却又想,前后才多大会儿,怎他就换了心肠,便道:“说什么试不试?你若有心,纳多少进来,谁又拦得住。”
柴世延见她仍这般,想是不信自己,不觉恨上那多事媒婆道:“倒是那媒婆可恨,多少没媳妇儿汉子,巴巴给爷说什么亲,倒惹爷后院失火,险些烧了联营,到这会儿玉娘还恼恨爷呢,玉娘若不信,这会儿爷便唤了她来,当面询她。”说着唤人进来,让去外头知会平安,把媒婆寻来,玉娘还未及拦他,已传出话儿去。
那媒婆本高青县城南石头巷尾住着,今儿通判府里得了银子,又赏了她酒,吃半醉,家来,倒炕上便睡过去了。
平安到她家时候,敲了半天门不见人应,白等从墙头跳进去,进了屋里只见这婆子仰躺炕上睡得死猪一般,暗道,差点儿把府里搅翻了天,她倒吃得饱睡得着,没好气,哪里耐烦唤她,伸手一拽,把媒婆从炕上直拽了地上。
那媒婆睡得正香,咚一声掉地上,摔了个结实,哎呦一声,只觉半边身子都疼,哪里还能不醒,还当自己做梦呢,睁开眼却见平安一张脸眼前,倒唬了一跳:“平大爷,怎来了老婆子家里?”
平安没好气道:“我们家爷哪里唤你前去呢。”
那婆子一听,还当是柴世延得了好姻缘,要赏她好处呢,心里欢喜上来,那还顾得摔不摔疼,一咕噜爬起来,跟着平安到了柴府。
待进了二门才觉不对,扯住平安道:“怎进了后院来?”媒婆心道,柴府后院还有哪个,这些纳妾之事,虽需知会大房,只这桩姻缘若成,却有喧宾夺主之嫌,闹到大娘子跟前却不妥当。
平安目光闪了闪,嘿嘿笑道:“又没做亏心事,您老怕什么,跟着小去吧,我们家爷正上房等着赏你呢……”
☆、69、
平安心道,赏你这婆子一顿好打,说媒也不长眼,他们柴府大娘子呢,说哪门子刘寡妇,想是贪那刘寡妇赏钱,哪管旁人死活,也莫怪大娘如此,若那刘寡妇进了府,不定又闹出多少事来。
那婆子却还当平安说话儿是真,忙不迭跟着平安进了上房院,到了外间屋,只见柴世延跟玉娘炕上坐着。
玉娘倒不防这厮真把媒婆唤了来,虽心觉不妥,奈何这厮口口声声道:“若不三头对案,恐玉娘心里又疑心爷要纳那寡妇进门。”
玉娘无法儿,只得收拾妥当与他到外间来,那媒婆一见玉娘座,倒是会来事,先与柴世延安见了礼,又插手前对玉娘道:“大娘子万福。”
旁边秋竹暗道,有你这多管闲事婆子,也万福不了。玉娘还未说什么,柴世延已先开口道:“你且说说,爷何曾应了你什么亲事,你倒张扬满大街都道爷要纳妾,莫不是你这婆子按了什么坏心,来谤欺爷不成。”
那婆子听了柴世延话儿,唬魂儿都没了,这柴大爷可是怎样手段之人,自己如何敢谤欺他,见柴世延脸色阴沉狠辣,腿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地:“大爷这话从何处说起,那日当铺子里,老婆子与爷说了一桩亲事,爷贵人多忘事,莫非不记得了?”
玉娘瞥了柴世延一眼,心,道这厮惯是个口腹蜜剑之徒,这婆子当面说出,看他还有甚话对应。
柴世延见玉娘眼色,心里恼,一巴掌拍桌上:“便你与爷说了亲事,爷可曾应了?”
那婆子吓缩了缩身子,暗道,虽他并未切实应下,这般好事还能推脱去不成,便道:“那娘子真是个难得,又能干,又标致,手里捏着一份家资,老婆子去她家里走动过几回,瞧见,只那拔步床便有两张,莫说她家铺子里那些古董玩器,门前二楼上,直堆到房屋顶,什么好东西没有,若换成银钱,便比不得爷府里金山银山,也称上富贵,且又是通判大人表侄女,这般好姻缘,大爷若不中意,却要寻甚么人来。”
柴世延越听越恼,不是这媒婆擅自做主,哪有今日之祸,若玉娘腹中胎儿有损,这婆子便十条命也不够赔。
恼起来,抬腿一脚踹了她个倒踉跄:“你这老货越发胡吣,莫说她是通判大人表侄女,便是通判大人家亲闺女,瞧你家爷应不应,任你再富贵,当爷什么人,贪她手里银钱东西不成,再若胡说,爷要了你老命。”说着又要踏过来,玉娘忙起身拽住他,冲秋竹使了眼色。
秋竹拽着着那婆子到外头交给平安,平安引着她出了上房院,到了外头,见那婆子直揉着胸口,暗道,这可是怎么话说,还道来这一趟要得好处,哪成想倒挨了窝心脚。
忍不住道:“妈妈可得了什么好处不曾?”
那婆子道:“甚好处?爷这一脚险些踹出老婆子肠子出来,倒是晦气,明明一桩好姻缘,怎倒成了这般。”
平安道:“你这婆子白活了这大年纪,怎连个眼色也不会瞧,你说媒也要瞧着合适再说,我家大娘如今怀着身子呢,爷都恨不得捧心尖子上,就怕有个闪失,你倒好,巴巴凑上来说媒,还说了那刘寡妇,想是贪了那寡妇赏,却不想那寡妇若进了门,我们家大娘可往哪里摆,两口子闹起来,不寻你晦气寻谁?”
正说着,只见秋竹从后头追上来,到了近前跟婆子道:“挨了爷一脚,你也莫委屈,因着你,我们府里险些翻了天呢,娘怜您年纪,使奴婢拿一两银子与你,就当补你挨窝心脚了。”
说着把一锭银元宝塞她手里,那婆子本说晦气,这银子一拿手里,顿觉胸口疼都散了,若挨上一脚能得一锭银子,便要了她这条老命都值,倒是这位大娘子心慈。
脸上堆了满脸笑:“如此,老婆子该当进去当面给大娘磕头才是。”
那秋竹听了不禁笑道:“还去,爷可里头呢,你这婆子莫不是不想要命了不成,着家去,寻郎中瞧瞧好,莫耽搁了。”说着转身回去了。
那婆子把银子掖藏腰间,拍了拍,瞧了眼平安,从荷包里寻出几个钱来,递给平安:“这些给平大爷打酒吃。”
平安见拿出这几个钱,这婆子都一脸心疼不舍,没好气道:“您老倒是大方,这几个钱小消受不得,您老自己收着要紧。”
那婆子正不舍,听见这话儿忙收了回去,平安忍不住嗤一声乐了,暗道这老货倒是个舍命不舍财。
这婆子得了一笔外财,从柴府出来正欢喜,忽想到自己先头当这亲事十拿九稳,便通判府夫人刘寡妇跟前,讨了赏,如今眼瞅着黄了,那刘寡妇岂不恼,便那通判府,也要得罪了,日后岂有自己好。
想到此,不觉出了一身冷汗,却事已至此,自己如何摘得清,家去这一宿未怎样睡,却给她想出个应对主意。
这婆子成日东家走西家串,经她手不知卖了多少女子,哪里有甚好心肠,只认一个利字,利字当前,便亲娘老子都能卖了,何况,柴府与她甚干系,先得了老命是真。
这婆子赶早来去了兖州府,到了刘寡妇门上,刘寡妇刚起身,正妆台前匀粉面,整妆容,这寡妇家做闺女时,便是个好强有计较,只自己命不济,嫁进刘家不到一载,汉子就去了,丢下她一个人冷被寒衾,守到何时是个头,便想着再走一步。
与她干娘商量了,她干娘便问她:“心里可中意哪个?”这刘寡妇忽想起那日通判府里听见她婶子说高青县那柴世延,言道听见老爷私下说,那柴世延如今造化了,入了工部陈大人眼,要抬举他个前程呢,这寡妇记心里,便与她干娘说了。
她干娘道:“柴府倒是个富贵人家,只他府里原配妻子堂,你便有意,进了门也要做小,岂不委屈,况,听见说他家大娘子如今身怀有孕,若一朝得子,便你嫁进去有甚好处?”
刘寡妇却道:“听见说他家大娘子娘家早已败落不成样儿,有甚依仗,正是她如今怀着身子才好,奴进了府,正可得意,便她一朝得子又如何,只奴家窝盘住汉子心,惧她何来。”
心里定了主意,便托了媒婆去说,昨儿那婆子来报喜儿,眼瞅着亲事成了,这寡妇心里头欢喜,昨儿家来便与她干娘去后头库房里,寻出块大红攒金妆花缎子来,想着裁了做嫁衣,都堆外间炕上,刚还与她干娘道:“也不知柴府何时来下定?虽听说那柴世延生魁梧体面,底细也不知道如何?若能相看相看才好。”
她干娘笑道:“去岁赶上府衙大人做寿,他与那县衙陈大人前来拜寿,忙乱间老婆子倒是照过一面。”
刘寡妇忙问:“干娘瞧着如何?”
她干娘道:“可着咱们兖州府,想寻出第二个这般体面汉子也难了。”
那寡妇听了,心里头越发欢喜,忽听说媒婆来了,忙使人迎到外间待茶,让她干娘先出去陪着说话儿,自己对着镜子照了照,忽觉今儿这身衣裳颜色有些老,瞧着暗沉沉不精神,便让丫头另寻一件来换了。
收拾齐整,刚要出去,忽听外头她干娘问那媒婆:“昨儿回去可曾见了柴大爷?依我说,也不是头一回,不用怎样大操办,寻个好日子下了定,把嫁妆先抬过去,摆上几桌酒,一顶大红轿子便成了礼,又妥当,又安稳。”
里间里刘寡妇听见这话儿,粉面热了热,倒不好就出去,便躲门帘子后头听着。
那媒婆一进来便瞧见炕上大红攒金妆花缎子,光灿灿刺人眼,可见这是要预备嫁衣呢,自己若说这桩亲事黄了,不定要惹她恼恨,只如今不说也不成,回头再挨上柴大爷一脚,她这条老命就真要去了。
想到此,脸上显出为难之色,那刘寡妇干娘见她这般,便问:“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头?”
那媒婆常叹一声道:“倒是老婆子不是,坑了娘子,不防那是个说了不算喜怒无常汉子,昨儿与那柴大爷说了亲事,他嘴里应好好,还道这般好姻缘,去何处寻来,欢喜不行,老婆子这才忙着去通判府里报喜,倒不是为了赏钱,只说让娘子知道欢喜欢喜,哪成想那柴大爷,昨儿早上还应好好,到晚间,老婆子想着再去询他何时下定,不防倒挨了他一记窝心脚,踹老婆子足足疼了一宿,这还便了,只他却说未应下这门亲事,道,道……”
说着偷眼瞥了眼那团花如意门帘,忽那帘子撩起来,那妇人柳眉倒竖从里间迈出来,直问到媒婆脸上:“他道什么?”
媒婆叹口气道:“他道,汉子尸骨未寒便谋着改嫁,这等不贤妇人进不得他柴府。”
这寡妇听了,险些气晕过去,暗道,好你柴世延,奴家一番好意,倒让你这般糟蹋,且记下,待过后若得机缘,与你一并清算,落后柴世延遭难,怎想到今日却是起因,也是那句话老话说好,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却该引以为戒。
☆、70
回过头却说柴世延,见玉娘使秋竹送了银子出去,不禁道:“这婆子性子奸猾,不是贪着赏钱,如何爷未应下就张扬的满世界都知道了,只挨了爷一脚算她的造化,依着爷的脾性恨不得一脚踹死这老货,方解了这心头之恨。”
玉娘道:“便她奸猾,你也不瞧瞧她的年纪,还只管说这些狠话,什么大事,值当要了她的性命,纵不为旁的,也当为我腹中的胎儿积些善德才是。”
柴世延听了,脸色回缓道:“如此还罢了,由这老货捡了便宜去。”瞥眼瞧着玉娘却道:“这话儿揭过去,玉娘可还有甚话说与爷的?”
玉娘岂不知他的心思,咬着唇不言声,思及这一番事出来,却是自己的错处,若不认错,恐过不去,见屋里无人,立起身子,软着声儿道:“前番是玉娘的不是,冤屈了爷,恼起来说了那些冷话儿,爷大人大量,宽了玉娘这回才是。”说着插手在前就要福身下去,给柴世延一把拉住手道:“爷跟玉娘说笑呢,倒当了真不成,你我夫妻何用这般。”说着扶她重坐在炕上。
说话儿便到了饭时,放下桌摆了酒菜上来,柴世延见桌上一个竹编小篮里装着两只粽子,便问:“如何有粽子?”
秋竹道:“灶上的婆子言道,端午那日爷让她扎了几样粽子,说等娘家来过节,却因事耽搁,未及的吃,正巧灶房还有新鲜粽叶,便扎了两只果馅儿粽子,虽过了端午,也只当应了节气。”
玉娘听了,心里暗悔,只当这厮贪她嫂子姿色,却闹出一场事来,白费了他一番心意,想到此,执壶斟了一杯酒,拿在手里亲递与他道:“劳爷费心,且吃玉娘这杯酒来。”
柴世延抬头瞧她,只见她十指芊芊若青葱玉笋,双手执杯儿敬过来,一张粉面莹润细白,鸦青云鬓堆在一侧,越发显得目似春水,仿佛荡着万千情意,哪里还有半分冷色,一刹那,真好似冰水消融,接了她手中的杯一饮而尽,只觉那玉液琼浆也不过如此,心里暖融融热乎乎,说不出怎样受用。
吃了几杯儿酒下去,不免轰动春,情,思想那云雨之事,饭毕撤下桌去,便吩咐铺床燃香,收拾妥当,秋竹叫着婆子出去,拽上门,嘱咐婆子几句,便要家去,行至窗下,听见里头声响儿,粉面通红,快步出了角门,往后头去了。
想柴世延,虽在院中走动的勤力,却只是借酒浇愁,哪有耍乐的心思,纵粉头一旁勾他,心里头想着玉娘,也未上心入眼,一个人在当铺后院住着,倒素了这些日子,这会儿好容易破了嫌隙,夫妻重好,哪里还能忍得住。
只等进了里屋,便搂着玉娘上榻,见玉娘虽脱了外头衣裳,里头却仍穿着里衣,不禁凑上来道:“如今五月里,玉娘还冷不成,穿这些做甚,不若脱了,你我好自在。”
玉娘粉面通红,哪里不知他想什么,只怕他孟浪才如此,与他道:“且消停些吧!莫伤了肚子里的胎儿。”
柴世延听了,不禁笑道:“玉娘放心,爷知轻重,一会儿力气小些哪里伤的着他,只爷在铺子里一个人冷清了几日,如今好容易搂了玉娘在怀,容爷放肆一回也使得。”
说着话儿,便扯了她上下衣裳,只留一件大红抹胸在身上,柴世延见那抹胸真个轻薄,瞧着似纱非绸,帐外案头的灯影透进来,落在玉娘身上,照见里头一对玉,乳,儿,颤巍巍白嫩嫩勾人的魂儿。
只觉燥火窜上来,扑过去把玉娘按在身下,揉搓几下,道:“这才几日,爷瞧着仿佛又大了些……”说着凑到脸上去与玉娘亲,嘴咂,舌,揉,搓,抚,弄半日,把玉娘两只玉腿儿挂在臂上,缓缓入,将进去,抽,送了百来下,渐渐得趣儿。
虽得趣儿,却也顾忌腹中胎儿,不敢尽力,便这般也与往日不同,至事毕,只觉畅美难言,方知这才是夫妻。
次日起来,便觉通体爽利,吃了早上饭,进了里屋来瞧玉娘整妆,只见她在妆台坐定,正在哪里梳头戴冠儿,耳边一对金葫芦坠子,映着一张粉面上红白两色,既庄重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