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总是这般多疑。”器灵叹道,“你便从未发现过么?”
“多疑?”葭葭重复了一遍。
“你比我之前碰到的几位都要成熟,可相应的,却也有其中一个弱点,那便是多疑。”器灵说着看向葭葭,“你心思太过细腻,便活的不累么?若非你会先将看不懂的问题放到一边,便是光想想,你也该将你的心力耗尽了。”
“这也不是我所想的。”葭葭却是苦笑,自来异世,自从得知有这条通天之路开始,她便有了这种一直想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的想法,可是,她的灵根检测并不突出,她又不过是毫无背景的弟子,不小心周旋,又该如何?
“也罢,现下说这话还为时过早,不定,到了后头便水到渠成呢?”这句水到渠成不过是一句安慰之语,器灵心中明白的很,葭葭这等毛病不改掉,总有心力交瘁的那一天
葭葭与器灵边走边聊,同时双目却也瞬间不肯放下那里的叶青歌,任谁被人这么毫不掩饰的看着,而且绝对是监视式的看着,都有点不舒服,更何况是叶青歌,即便她尽量无视葭葭,可眸中却总有一些不满。
“几位前走,前面的便是我王。“随着其中一只八阶妖兽突然开口指出,原本将目光全部放在叶青歌身上的葭葭这才收了目光,落到了前头端握酒杯,满身华服的男子身上。
关鸠的衣服是花,这位却是又花又亮,晃得人睁不开眼。
葭葭的双眼有一瞬间的不适应之后,这才将目光重新放到眼前这位“我王“的身上。
看着那衣角斑斓的图案,本能的脱口而出:“孔雀?”
葭葭的声音不大,严格来讲,还可以说是很轻,可是那位我王却是听到了,斜睨了一眼葭葭,神色中隐隐有些不满。
下一刻,那三位八阶妖兽的开口说礼声却是成功的印证了葭葭的话语:“属下见过孔雀大明王殿下!”
即便是没有表现出来,可似乎是一种本能,在最最危急的关头,众人的目光总是会聚集在这一群人中的主心骨身上,葭葭亦是不例外,双目炯炯,看向卫东。
卫东却是低下了头,神色晦暗。
便在众人没有发现之时,卫东已然与路泽交上了暗语。
“竟是只九阶的孔雀?当真是想不到啊!”路泽率先叹气,“孔雀在鸟类妖兽的修行中可说是其中最为不易的。不想,这只竟然能修到九阶,当真是出乎我等的意料之外。”
“以往我卫东曾亲眼看过的最高阶的也不过五阶而已。千年之前,传说倒是出了个七阶的。不想这只竟然在不显山不漏水之间突然修到了九阶,这下怕是麻烦了。”卫东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不错。”路泽亦是点头应是,叹道,“孔雀修行之初最为不易。尤其是前五阶,比起一般鸟类妖兽,可是要痛苦上太多了。可是忍常人所不能,便往往能成就常人所不达。不显山不漏水这么多年。却突然发难,果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二人传音了一会儿。不消说。一个眼神之下,便齐齐朝这位孔雀大明王点了点头:“在下卫东(路泽)有礼了。”
“昆仑、蜀山号称大派,却也只有这区区两个出窍修士么?”第一句话,便表达了这只九阶妖兽心中的不满。
“不知大明王阁下找我昆仑、蜀山修士所谓何事?”二人当真是非一般的默契,齐齐的把这位孔雀大明王的第一句话无视了,直奔主题。
“开锁妖塔,放了阿难。我便不会离开万兽平原,否则,便休怪我无情了。”这位孔雀大明王却似是对人类修士没什好感,皱着眉头说道。
“阿难?”这话却似是把卫东与路泽皆是难到了,不禁开口问道,“阿难是谁?”
“我就知道你等不会知道的。”也不知这句简简单单的问句是如何的触怒到了这位大明王阁下,他“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昆仑、蜀山这是何意?便派两个不知情的前来么?”
不过他虽然盛怒,可一旁的八阶妖兽却还是好心的开口了:“阿难是我王的兄弟,便是被你等锁在锁妖塔七层宝塔之上的,远古神兽迦楼罗的后裔。”
他这话一出,却是不仅卫东与路泽,其余众人,便是葭葭亦是一脸的了然:她当是谁?原来是被关在锁妖塔七层宝塔之上的那只迦鸟啊,据说因为怀着魔兽迦楼罗的心头血,比一般的迦鸟更要凶狠,当年亦是出手狠毒,死在这只‘伪迦楼罗’手上的,不管是同类还是人类修士,皆是不计其数,当年亦是出动了三位藏神期的大修士,才将那时修为堪堪八阶的‘伪迦楼罗’关进锁妖塔,此事也算暂时了了,只是没成想那么多年之后,居然有一只孔雀修到了九阶,竟然是为了提这个将它放出来的要求。
这,这怎的可能?且不说这只‘伪迦楼罗’实力凶残,便是这被关进锁妖塔,一关千年之‘恩’,想必它出来便会立刻回报吧,恐怕天下又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这些东西在名无宝殿的书籍中皆有记载,当时,据说出手的三位藏神修士有一位,为了捉拿这迦楼罗甚至受了重伤,那时,他便生出感慨:好在不是真正的远古神兽迦楼罗,否则,天下必将大难。此‘伪迦楼罗’定然要将其永远关于锁妖塔之内,否则,天下将危!
这些话都是写在昆仑名无宝殿的书籍之上的,先辈如此的警告,后辈又如何会妥协呢?再说,便是他们应了,恐怕整个昆仑,整个蜀山都不会答应吧!
沉默了片刻,见卫东与路泽毫无反应,那只孔雀大明王,大怒之下,忽地一掌击在了身后的千年古树之上。
这一掌之下,这千年古树先是嗡嗡作响,而后竟是保持了片刻的安静之后,便轰然倒塌,粉碎了一地,直叫人看的心中胆颤。
这等恐怖的掌力,或许卫东与路泽等人还好,可葭葭这等小菜鸟便已然有些惊惶了,千年的古树,而且光看着树的树冠之处,有星星点点的荧光于其中闪烁,一看便是棵变异的古树。
这等古树,便是截下一小段,炼化成兵器都是玄级以上的法宝,所谓一遇难求便是指的这种兵器。
可是,便是方才这只孔雀大明王盛怒之下的一掌,便打掉了多少件玄级以上的法宝啊,当真是恐怖的令人发指。
眼见,再不说话,这孔雀大明王怕是直接会拿一个修士开刀了,从低级的开始,最后便是他与路泽了。卫东转了转眼珠,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此事我等做不了主,还要回去问过师叔才行。”
“怎的做不了主?”孔雀大明王大怒之下,目光放到了叶青歌身上,“你不是说回去会禀报给门派,此事定然可行的么?怎的现下竟是如此?你一小小的筑基人类修士也敢欺我么?”
叶青歌脸色有些发白:她是将此事并报给了门派是不假,可若是当时不骗这只九阶妖兽说此事可行,她叶青歌如何逃脱?
果然是没有将话说实么?葭葭瞥了一眼叶青歌,同时本能的向叶青歌靠近。
他卫东不是瞎子,怎会看不出来这两位筑基修士的不对盘呢?其实说起来,他若是当真是个筑基修士,说起来,脾气可实在算不得好,不过,到了现在么,早已看的淡了,在她看来那女修亦不过只是权宜之计,而另一位这等反应,在她的年龄看来却也实属自然。
再说,来之前,不是应当早就料到会有此一劫么?卫东莞尔。
“慢着!”卫东及时开口阻止了眼中已有寒光闪过的孔雀大明王。
“这事说易也易,说难也难。”卫东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尽量镇定下来,“但是,要放出当年的迦鸟始祖可不是一件简单的小事,便是你等,就准备这么简简单单的将始祖迎过来么?况且,当年失手被擒,对于始祖来说,怕也会是其妖生中一件极为屈辱之事,孔雀大明王殿下便不准备先问问始祖的意见么?是要盛大将其迎出呢?还是要将此事做的尽量少有人知才好,届时始祖突然出手,才好震惊天下人,你说是也不是?”
这一段话,卫东说的端的慷慨激昂,一副掏心掏肺替那迦鸟始祖着想的模样,更是叫众人听得,恨不得竖起大拇指,好好的夸赞一番他“好口才!”
第二百四十一章 出手
孔雀大明王狐疑的盯着卫东看了好久,也不曾答话。
一行人便这么僵持了半天,孔雀大明王终于开口了:“你的话听起来不错,可是你等人类最是狡猾,我岂不知你等是在骗我?”
卫东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过很快便恢复了自然,语气十分的轻松:“那大明王殿下说现下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孔雀大明王却是愣了一愣,缓缓开口了,“我也不知怎么办才好?若是你等暗中有别的诡计,我,我岂不是要被尔等骗了么?”
再度陷入僵持之中,许久之后,孔雀大明王终于开口了,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葭葭这才发现这个所谓的孔雀大明王竟是非常之高,他临高而立,斜睨着众人:“你等不若如此吧,让两个回去与你等那掌门报信,其他就留在我等这里,待我见过我阿难兄弟,确保你等没耍什么诡计之后再将你等放出。”那孔雀大明王越想竟是越发的觉得此主意可行,不禁连连点头,“便是如此吧!”
说罢竟是大手一指,再次指向叶青歌,“上次是你,这次还是你,你回去报信吧!”
叶青歌面色明显有些不自然,眼珠转了几圈之后,又结结巴巴的开口道:“我,我一个筑基修士千里迢迢既要赶回门派,还要通知蜀山掌门,岂不是不安全,不若再找个人与我一道同去吧!”
这话一出,葭葭似乎已然在内心隐隐察觉到叶青歌下一句话将要说什么了,果不其然,下一刻,叶青歌伸手指向顾朗:“不若叫他与我同去,如何?”
却说不等顾朗开口表示反应,卫东竟是与孔雀大明王一同点了点头。那孔雀大明王率先开口道:“也好,一个金丹修士,想想走着也无多少人敢打你的主意,便是如此吧!”
卫东更是连连点头。对上皱着眉的顾朗道:“还不快去!”
得了这句话,顾朗的声音却在葭葭耳边响起:“你且等等我,我去去就回。”
“回来做什么?”葭葭心底很是不解,现下危急关头。葭葭亦是看出了一点不对劲,对卫东来说,即便是顾朗亦不过是个后腿而已,当真是能走一个是一个。让给他卫东少分点心也是好的。
顾朗却并不答话,而是看了眼葭葭,便与叶青歌一道消失在了几人眼前。
等了约莫一会儿卫东察觉到顾朗与叶青歌已然出了此地百里之外。便在这时。葭葭耳边忽然想起卫东的声音:“尔等昆仑修士跟着我的步伐,走入我三丈之内,只有三息的时间。”
这话一说完,那几位金丹修士便露出了一个放松的表情,同时怜悯的看向葭葭,葭葭却也微微皱起了眉,若按着距离来讲。她可是离卫东最远的一个,同时修为也是最低的一个,对上几双怜悯的目光,葭葭不置可否,只是小心翼翼的看向卫东微微眯起双眼。
看着卫东微微挪动的脚步,几乎是同时的,葭葭脚下的动作与丹田之内的器灵的声音“快走”几乎是同时出动的。
似乎不过人影一晃,三息之内,不过一息便已跟上了卫东的脚步,竟是比起那两位金丹修士还要快上两息。
虽说葭葭的步法再次惊异到了几位,不过现下可不是惊异的时候,几人肃了脸色,卫东专心对上了这位孔雀大明王,与路泽一左一右,几乎是同时出手,而紧靠着卫东三丈之内的葭葭与那两位金丹修士却是不偏不倚,刚好在他身上的防护罩所防护的范围之内。
不知是不是巧合,三人的步法皆是踏雪羽飞鸿,使出来竟是如出一辙,端的叫一个整齐。
不过,也正是这等整齐的步法,才叫的几人没有出现杂乱的现象,配合竟然可说是天衣无缝。
省却了卫东的后顾之忧,比起路泽那边稍显错乱的几位简单修士,卫东的攻击力明显要更胜一筹。
眯眼看了眼路泽,多年相交的好友,只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卫东的意思,路泽微微点头。
几乎是同时的,两人由先前进攻的态势突然改为后退姿态。
二人现下背对着身后几人,是以身后的几位没有看到二位严重过的隐忧,现下这不过是一只九阶妖兽出手而已,而边上的那几只八阶妖兽并未出手,虽说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可卫东与路泽心中皆是明白的很,若是身后的几只八阶妖兽出手,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这里的应战暂且不提,且说顾朗与叶青歌一路飞奔而出万兽平原。顾朗一路无话,只是御剑而飞的速度十分的快,这一开始是让叶青歌觉得欣喜的,以为,这是顾朗同意自己的表现,可不想他竟一路朝着嘉元城飞来,找了嘉元城中的暗部金丹修士,将她托付给这修士之后,转身便走。
叶青歌大惊之下,也顾不得矜持,一把拉住了顾朗:“你这是做什么,你要去哪里?”
“回去!”顾朗回答的言简意赅。
“做什么回去?”叶青歌的手下不禁更用力了,紧紧的拉住顾朗,“你不能去,卫真人的意思,你不要与我说你不明白,你不能去。他这是在想办法能保一个是一个。”
“我只有一个师妹,她现在正在危险之中,你叫我置她于不顾?”顾朗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可不知怎的,于这平淡之中,叶青歌只觉得吧似乎从其中听出了一丝不满。
“那……”叶青歌有一瞬间的词穷,随即嘟囔了一句,“原本她是不必过来的,不是她自找的么?”
“她是我唯一的师妹。”顾朗却是不管不顾,一把挣脱了叶青歌的手,提步便要向着万兽平原而去。
叶青歌情急之下,一把从身后抱住了顾朗:“不,不行,你不能去。”察觉到顾朗身体一僵叶青歌所幸一闭眼,将头靠在了顾朗的后辈之上,继续说道,“便是你不替自己想想,也替我想想好不好?我的心思,你便从来都不知道么?”
第二百四十二章 猜测(4k章节)
二人僵持了片刻,却听顾朗忽地长叹了一声:“我要去寻我师妹,你放手。”动了动,发觉身后的双臂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更为用力的箍住了自己。
不由微微皱眉,伸手覆上了叶青歌的双手。
在那双略带冰凉的双手覆住叶青歌双手之时,几乎是突然间,叶青歌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顿时变得飞快了起来,“咚咚”声仿若擂鼓。
只是似乎与想象的不太一样,那双冰凉的双手覆向她的,而后竟是手指用力,一根根的竟是要将她的手强行从他的身上剥离开来。
一股巨大的心痛感连同一股从未有过的耻辱感油然而生,叶青歌不禁质问顾朗:“顾朗,你这是在做甚?”
“放开手,我要回去寻葭葭。”这次说的却不是师妹,而竟是“葭葭”的名字,便是此刻葭葭便在眼前,恐怕也要吓上一大跳:顾朗,顾朗似乎在此前从未直呼过她的名字。如今喊来却并无一丝异样,反倒不过是再自然的两个字便这么脱口而出了。
“顾朗,你何苦回去自寻死路?”强烈的羞辱感冲昏了叶青歌的头脑,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她便按着自己的想法脱口而出,“我知晓她为你这三年多做的很多,可你犯不着自己去以身犯险!犯不着明知是虎穴,还要冲进去,我不允许,决不允许!”
“虎穴?”顾朗沉默良久,却突地吃吃一笑,缓缓的开口了,“你也知那是虎穴,她便不知么?我便不知么?既是虎穴,我更不能将她一个人留在那里了。”
叶青歌蓦然的生出一股无力感,似乎绕着这个话题。怎么绕,顾朗都会绕到葭葭的身上,正想着如何寻找说辞之际。
顾朗再次开口了:“葭葭从来不会这般拉着我的。”
叶青歌正有些怔忪间,顾朗便趁着她的怔忪从她的禁锢中脱离出来。却诶有立刻向着万兽平原而去,而是双目正对上了叶青歌:“青歌,”他喊了一声,叶青歌闻言。似乎是本能的甜甜的应了一声“嗯”。
顾朗挽起袖子,露出臂膀,双手被叶青歌禁锢住的地方,赫然全是红痕。红的触目惊心,一看便是被人用死力气拉过的一般。
看到那红痕,叶青歌本能的觉得有些羞愧。支支吾吾的解释道:“顾。顾朗,我,我方才是一时情急,我……”
“你我皆知是虎穴,以她的聪慧,又怎会不知是虎穴?”顾朗说话间双目虽是对着叶青歌,却明显的眼神有些犹疑。不知是在看向什么地方。
若是葭葭在场,定然也要惊讶上一番:这也是顾朗第一次开口说她聪明,平时说的最多的便是她笨的可以。
“可是她从未埋怨于我,反而让我先走。”顾朗说话间,微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一样的女子,葭葭与你完全是不同的。”
“你容貌温婉,可骨子里却是有股盛气凌人,认为什么都理所当然,可葭葭不一样,她到今天实属不易,当年若非我遇到了她,她定然过的极为辛苦的。”虽说这话并没有什么暧昧之处,可叶青歌此时望着顾朗的表情,不知怎的,心中似是被尖锐的针尖扎了一下,那股突然而来的疼痛感席卷着她的全身,只因为他的眼中似乎又一种叫做‘心疼’的东西隐在其中。
“便是这样,她虽生的柔弱,可骨子里却很是坚强,也很是好强,若是我不提,她怕是会永远这么独自靠着一次次的摔跤再爬起,这般自行摩挲起来。”顾朗这话说的其实有点远了,可现下他目光游移,明显是思绪不知所踪的模样,“我,我很是后悔,为何不早些碰到葭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