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在地上的黑衣人人赶紧道:“倒是侥幸出来了一个,可不是我们的人,还有接应,所以,所以……”
“又被逃了?”这一次,皇帝的额角再也控制不住的抽起青筋了。他到底是养了多少饭桶?去一拨就没一拨,去一拨就没一拨,再这么下去,他不必跟皇甫煜开打,人就直接被抹杀光了!
那黑衣人伏在地上不敢应声,但沉默,已经是回答了。
皇帝顿时有点上气不接下气,而余光中左丞相正给他打手势,抿唇忍了忍,挥手让那个黑衣人滚了。
待人走后,左丞相直接就道:“今晚探武王府的,实际也就两拨人,那个逃掉的不是我们的,就是……”心照不宣的顿了一下,才道:“你放心,明天一早我就去找她搞个清楚。”
皇帝静默的看着他许久,而后才叹气,反问:“连你都已经觉得我们损兵折将是很自然的事了吗?”
左丞相怔了一怔,反应过来赶紧否认:“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而是牺牲已经造成,再……”瞧着皇帝面色不对,后面的也不敢说下去了。
“如果有那个炸药的话,就不会有这种情况……”皇帝兀自出神喃喃了几声,而后又定定看着左丞相:“就算没有那个武王妃造的威力,可至少也已经有了不是吗?为何还是不肯给我?”
给了你,你一定立刻就想杀了武王妃,到时候,凡儿怎么办?
左丞相低头沉默,心一阵阵的刺痛。
到底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到底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当初穿越到这个世界注定回不去,他认了,本想安安静静的平凡度日,这个男人却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把他原本平静的生活搅起轩然大波!
要么死,要么反抗,任谁都当然选择反抗不是?却哪想到一抗开头,就这么漫漫无期,从最开始的只是想自保,一步步演变成如今这样……如今这样,还算仅仅只是自保吗?
见左丞相低眉敛眸半天不说话,皇帝的面色也不好看了,但,他还是很清楚的,左乐之真心要藏什么东西,就算是他也难找到,更难逼他交出来……
这个人,比起硬逼,软磨更有效!
“你……”气不出话来般,皇帝叹:“唉~,我会让御医院尽快配出药来。”
次日,凤国立国日。
一大早开始就很热闹,各种层面而言,都非常热闹……
萧如玥安置端木芳儿的院子,只住着照看房子免得荒废的陪房中的其中一家子,半夜突兀住进去的端木芳儿,以前直接管过他们,一旦端起架子,下人的他们根本就看不住。
所以,端木芳儿要悄无声息的离开院子很容易,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她前脚一走,萧如月后脚也偷偷跟着出了门,还那么好巧不巧的遇上了熟人,本是想借势拉助力,却反而一脚踩空,直坠万丈深渊……
当然,此时的端木芳儿并不知道这些,她正焦急着的在一件不起眼的酒楼里等三爷萧云凌,可三爷萧云凌来之前,又现有人早一步的早上了她。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
端木芳儿惊愕的话到一半便自动收住了,暗暗深吸一口气,才端起冷静的面容看向坐在她对面的左丞相左乐之:“你派了人跟踪我。”
“我们是合作关系,我有义务确保你和你子女的人身安全。”左丞相微微勾唇,似笑不似笑。
合作?哼,是利用吧……
端木芳儿暗暗冷笑,却依旧平静的问:“大人这一大清早的找民妇,有何吩咐?”
左丞相始终维持着那似笑非笑的笑:“午时初祭天台那边会有大仪式,我会为大夫人和少爷小姐留个观礼的好位置,还望届时一定到场观礼。”
窒了一窒,端木芳儿张嘴眼看要出声,才忌惮的四下看了看,压低声:“你……准备在今天?”疯了吗?今天可是立国日!
左丞相淡笑,却不答反问:“对了,昨晚情况如何?找到萧七少爷了吗?”
其实,不用问,只有一个人逃出去的话,人没及时接出来,那就是找到跟没找到一样,回头找也不可能再找得到……
端木芳儿定定看着他,心中权衡一番,才又暗暗吸了口气,摇头道:“民妇只知道昨晚进武王府的人中逃生了一人,被生擒了几人,其余就不知道了。”
生擒了几人?!
左丞相暗惊,他们接到的情报,可没有说又被生擒的,而那些被生擒的人中,有没有他们的人?
心思如飞,而面上却一派惋惜的道:“哦?是吗?那可真是不幸了,希望您找的人嘴巴都够紧。”
这话,怎么听着都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顿时让端木芳儿面色不好看了,可,莫说一脚已经踩上了他的船,就算没有,她一介失势的妇人,又也奈何不得当朝丞相的他如何吗?
“大夫人莫恼,左某单纯肺腑之言,并无他意。”左丞相迟到的道歉着,而后告辞:“左某尚有许多事要前去准备,先走一步,午时恭候大驾。”
端木芳儿生硬了点了下头,看着左丞相领人离开,才对随行的武婢道:“走,换个地方。”
现在这位左丞相只是端着合作者的身份说话,但,倘若被他发现她等的人是三叔萧云凌,却难保他不会套什么通奸的罪名给她施以要挟……
她端木芳儿如今确实狼狈至极,但即便如此,她也宁肯化作厉鬼恶魔讨债,也绝不肯卑贱做人使唤狗!
这些人忙着互见的时候,萧如玥也让人给她那个爹捎了张纸条,和……一节嫩叶干枯的细枝!
【既不见首亦不见尾,是您吧?】
看罢纸条,萧云轩果断将其烧了,但嘴角,却略显微微向上翘了翘。
一旁的夜三没瞧见内容,只是心有牵挂,实在忍不住出声:“爷……”
萧云轩挑了他一眼,目光便再度转回那张未烧尽的纸条,淡声道:“鸢儿很好。”
“属下虽然愚钝,但这个还是瞧得清楚的,十六小姐乖巧向来不惹事,而六小姐则是素来不招惹她,她就懒得理会人……”额,准确的说是,只要不惹毛她,你就是在她面前上串下跳她也懒得看你一眼,但是,他要问的是别的啊……
萧云轩头也不抬,倒是淡淡的道:“那孩子很聪明。”聪明得就好像所有事情都是她一手操控的般,根本无须谁刻意去点拨她,纵观局势点滴相连,就透透彻彻……
夜三有听,但,只懂了个朦朦胧胧,实在不知该不该搭腔。
“走,去看看那孩子今天准备上什么戏。”
“啊?额……”天啊,主子啊,您们父女俩到底是怎么交流的?
萧云轩瞥了他一眼,随手一落,指间细枝便稳稳没入了桌板中:“你以为那孩子为何肯配合把人收留了又转身放了?”
正文 183 果奔
四月十六,凤国立国日,午时,祭天正式开始。
所谓的祭天安灵,跟萧如玥半年多前看到的祭天请神稍略不同……
祭天请神说难听了,就是好几万人围观个身着夸张妖艳祭袍的国师在高高的祭天台上发疯,而祭天安灵,却是需要皇帝和皇后身着龙袍凤袍携手登上祭天台顶,在那个依旧披着妖艳祭袍的国师的指点下,完成一系列的仪式。
估计最后,皇帝还会趁这个机会在台上高呼些什么感言誓言之类的,以抚慰及拉拢民心。
萧如玥今天可不单单只是个观众,还兼职着导演的工作……
左丞相左乐之所立的位置,她早已看清楚,隔着亲王之外,还以文武之分列于相对的两边,确实不近,但以如今的她攻击的范围而言,那点距离太小儿科了!
“不行的话不要太勉强,日子多的是,并不是非今日不可。”大得足以躺人的华贵步辇中,皇甫煜低低传声给她。
这大步辇还是萧如玥半年多前看到的那顶,依旧装模作样的挂了层层挡风的轻纱,只是年前重新上过色也换过轻纱,看起来简直就是新的,华贵非常……
本来,身为武王妃的她是该与他坐在一席之内的,但他是因为重“病”着才躺在层层轻纱围绕的步辇之中,众目睽睽之下健健康康的她也一起缩的话就有些说不过去,所以,在祭天安灵结束之前,她就坐在他的步辇旁的太师椅内,代替他露脸,也顺道有个什么的话,形式的替他传传话!
萧如玥嘴角微翘,唇不动,以他能听到的低声:“猜我还看到了谁?”
皇甫煜轻轻的笑了,却不答也不问。
萧如玥撇撇嘴:“你是我肚里的虫么?真没劲……”
“噗~”
虽然只有轻轻一声传出,但天知道步辇里的那个没下限的笑成了什么样……
萧如玥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继续唇不动的冷哼:“哼,看好啦,好戏要上了。”
这声落,恰好与高高祭天台上的国师呜哇声停同时,而后,那国师点燃了祭香,跪下,将其奉送到同在祭天台上的皇帝和皇后手中……
祭天安灵进行到这里,便是最神圣的时刻,观礼的百官及百姓,都会满怀虔诚的随着皇帝和皇后那深深一鞠而纷纷跪地叩首,也是整个祭天安灵的过程中最安静无声的一个环节,却哪料到竟骤然间,哧哧哧就是一片刀剑出鞘声!
万籁俱静时突兀出现这种声响,岂不叫人惊颤而好奇,不由就抬起头顺声望去,便见到了那奇异而可怕的一幕——
几十柄刀剑四面八方自观礼人海中飞出,往观礼台上左丞相左乐之所在位置飞去!
一群莫名而突兀失了兵器的江湖人大愕,随后不顾思想太多就急忙飞身掠起去追,本意是要追回各自“逃家”的兵器,但在众人眼中看来,却像是——他们在捕杀左乐之!
而这些看似江湖人的江湖人,却并非真正的江湖人,而是皇帝暗卫乔装打扮而成,隐身人群之中本是保险起见,但,这些除了如此安排他们的人外,就是皇帝都并不清楚具体,普通官员小老百姓又岂会知道?
想当然尔,如此事出突然的一时间,自然是倒吸气声尖叫声响成一片,负责秩序的侍卫和卫兵根本压不及也压不住,以至于,生生就打断了祭天台上皇帝和皇后的祭天安灵,引两人双双转头回身……
半空,那些“逃家”的刀剑算不得飞得很快,没一会儿就被那些“江湖人”追到了,但,却并未因为他们抓住了剑柄刀柄而停下,反而拖着他们往左丞相飞去,且突兀的就飞得更快了!
这让他们大惊失色,却无法解释也不能明说,平常人根本看不出来,只当他们是握刀剑刺去砍去……
情况看起来十分危急,祭天台上皇帝不禁惊声大喝:“保护左丞相!”
立即,举凡近左丞相的侍卫纷纷飞身,不是扑去护住他,就是扑去挡那些飞出来的“江湖人”,双方一照面就立即火拼起来,偌大的广场乒乒乓乓,兵器碰撞出火花四溅……
而这时,萧如玥的小脸也不禁急褪血色。
终究也是肉体凡胎,同时超控太多身体也还是承受不住……
假扮侍卫的唐镜明眼尖,虽然不明白,却还是直接就扬声道:“武王妃,请入内暂避。”
而这一声,也立即就让晓雨晓露和常喜常乐注意到了萧如玥的面色不对,虽然莫名其妙,却机灵的一下拥近过来,护卫状将她扶进轻纱团绕的步辇之内……
层层轻纱之内,一见她那个样,皇甫煜的脸就沉了下去,张嘴却还不及出声,就被她抬手一把捂住了,而另一只手则飞快的打着手语:再一下就好!
皇甫煜瞪她,狠狠的。
萧如玥咧嘴:真的只一下就好。
薄唇抿成直线,皇甫煜倏地闭上眼,而少见的青筋却以上他的额……
萧如玥知道,他此刻气到了极点,却也还是默许了,或者说,是奈何不得她。
忍不住有点小小得意,一得意,血色褪得差不多的小脸不禁眉飞色舞,而外头那些兵器碰撞声则响得更加猛烈起来。
所谓暗卫,就是为了某些上位者的安全而不能示于人前的特殊人群,不得不人前现身露脸,也不能暴露自身身份,否则,要么自尽,要么杀光所有认出他们的人,所以,此时此刻那些“江湖人”的路只有两条——
一,夺回兵器杀出重围死于万箭穿心!
二,横剑自刎!
但,不论哪种,首先都得手中兵器听他们使唤才行呀……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要么在躲避以免被误伤,要么在围观那些激烈的拼杀时,谁也没想到,那些簇拥着左丞相,本是保护他的侍卫们竟也忽然向他挥刀剑!
太突然,左丞相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听到嘶嘶嘶一连串的衣袍破裂声,而后,他身上的衣袍宛如炸开一般飞离他的身,纷纷落向那些拼杀中的逃难中的人头上脸上反正是绝对感觉得到的位置……
“咦?这是什么?”
领到左丞相衣袍“碎尸”的人民群众正疑惑时,那些被刀剑拖引着砍掉左丞相衣袍而面向他的侍卫筒子们个个瞳孔瞪突出眼眶外,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一身清爽到只胸脯位置紧紧裹了白布条的,左丞相左乐之……
祭天台确实很高,却还不至于高到让皇后娘娘看不清左丞相此时的模样!
错愕,震惊,继而是暴怒,皇后娘娘俨然失控,倏地扭头就高声质问身边的皇帝:“皇上,这是怎么回事?左丞相为什么是那个样子!”
不得不说,祭天台的设计很巧妙,祭天台上说话不带话筒也具有音响效果,那拔尖的一声,立马传遍了整个广场,让那些犹未察觉不对而惊慌奔逃的百姓都听见而慢慢的安静下来,纷纷转首看向左丞相左乐之……
就在这万众瞩目的瞬间,左丞相旁边那些呆滞住的侍卫中一人,忽的又挥剑劈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