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太出去把信放进牛奶箱后,从后门走了进来。
「这次再三叮咛了,应该没问题吧?」
「幸平,」敦也对着前门的方向问,「有收到信吗?」
「还没有。」幸平的声音从店铺的方向传来。
「还没有?真奇怪,」翔太偏着头,「之前都是马上就收到回信,难道是因为后门没关好吗?」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似乎准备去确认。
这时,店铺的方向传来「来了」的声音,幸平拿着信走了过来。
好久没写信了,我是月亮兔。您给我写了回信,但我隔了一个多月才再度提笔,真的很抱歉。
虽然我告诉自己要赶快写信,但很快就开始集训了。
其实,这也许只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写回信。
看到您在信中明确说,他的想法错了,我有点惊讶。看到即使他已经罹患了不治之症,您仍然用毅然的态度断言,他的想法错了,不由得让我肃然起敬。
您也在信中说,只不过是运动比赛、只不过是奥运……也许您说得对,不,我觉得您言之有理,搞不好我是在为很无聊的事烦恼。
我无法对我男朋友说这些话,我渐渐了解到,对其他人来说,这件事根本不重要,但毕竟是我和他曾经全力以赴、投入的运动。
我知道他生病的事早晚要告诉双方的父母,只是目前还不是时候。因为他妹妹刚生完小孩,他父母还沉浸在抱孙子的喜悦中,他说,希望可以让父母多享受一下幸福的时光。我非常了解他的这种心情。
这次集训期间,我曾经多次打电话和他联络。当我告诉他,我很努力练习时,他很为我感到高兴,我不认为那是装出来的。
但是,我是不是真的应该忘记奥运的事,是不是应该抛开训练,专心照顾他?这真的是为他好吗?
越思考这个问题,越感到犹豫不决。
月亮兔
敦也很想大叫。他在看信时,就忍不住感到心浮气躁。
「这个笨女人在干嘛?已经叫她别练了,还去参加甚么集训,万一她去集训时,她男朋友死了怎么办?」
「因为她男朋友督促她,所以她不能不去参加吧。」幸平用悠然的语气说道。
「但集训去了也没用,甚么越思考这个问题,越感到犹豫不决。好心告诉她,她为甚么不听嘛。」
「因为她考虑到她男朋友啊,」翔太说,「她不愿意夺走她男朋友的梦想。」
「反正早晚会夺走,反正她最后还是没办法参加奥运。妈的,有甚么方法可以让她了解这件事吗?」敦也不耐烦地开始抖脚。
「就说她受伤了?」幸平说,「如果她因为受伤无法参加奥运,她男朋友只能放弃吧。」
「喔,这个方法不错。」
敦也也表示赞同,但翔太反对。
「这个方法不行啦,最终还是夺走了她男朋友的梦想啊。正因为兔子小姐做不到,所以才会烦恼啊。」
敦也皱着眉头。
「梦想、梦想,烦死人了,又不是只有奥运才是梦想。」
翔太突然张大眼睛,似乎想到了甚么。
「有了!只要让她男朋友知道,并非只有奥运是梦想就好,让他拥有其它的,可以取代奥运的梦想。比方说……」他想了一下说:「小孩子。」
「小孩子?」
「就是婴儿啊。她可以假装自己怀孕了,怀的当然是他的孩子,这么一来,他就不得不放弃奥运了,但又可以拥有即将有后代的梦想,激励他活下去。」
敦也在脑海中整理了这个点子,随即拍着手。
「翔太,你真是天才,就这么办。这个主意太完美了。她不是说,她男朋友只剩半年的时间吗?即使说谎,也不会被拆穿。」
「好。」翔太坐在桌前。
「这个方法应该没问题。」敦也心想。虽然不知道她男朋友甚么时候得知自己生病,从之前的信看来,不像是发生了好几个月的事,他们之前的生活都很正常,应该也有做爱。或许他们有避孕,但这种事随便扯个谎就可以敷衍过去。
当他们把回信放进牛奶箱后,再度从邮件投递口收到的信中,却写着以下的内容。
拜读了您的回信,意想不到的点子让我大感惊讶,同时也深感佩服,让他拥有奥运以外的新梦想,的确是出色的方法。一旦得知我怀孕,他应该不至于要求我不惜堕胎,也去争取参加奥运的机会,一定会希望我生下一个健康的婴儿。
但是,这个方法有现实上的问题。首先是怀孕的时期。我和他最后一次性行为大约在三个多月前,现在才发现怀孕,会不会很不自然?如果他要求我出示证明,我该怎么办?
而且,如果他相信,应该会告诉他的父母。当然,我也会告诉我父母,亲戚和朋友都会知道这件事。但是,我不能告诉他们,我在说谎骗他们,因为这么一来,就必须解释为甚么要说这种谎。
我不擅长演戏,也不喜欢说谎,我没有自信可以在大家都以为我怀孕之后,继续演下去。而且,肚子始终不会变大也很奇怪,所以,必须设法伪装,我不认为有办法瞒过大家。
还有另一个重要的问题。如果他的病情没有恶化,很可能到了我虚构的预产期那一天,他仍然还活着。万一到那一天小孩子仍然没有出生,就会知道那是一场骗局,只要想象他在得知这一切时的失意,我就心痛不已。
虽然这个点子很出色,但因为以上的原因,我可能无法做到。
浪矢先生,真的很感谢您努力为我设想,您至今为止提供的建议,让我感到很满足,内心也充满感谢。我了解到,这是必须由我自己解决的问题。您不必回这封信没有关系,很抱歉占用了您这么多时间。
月亮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