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母亲眼里,明星都是被人玩烂的破鞋,电影学院就没干净的好姑娘。
今晚,素问显得格外烦躁,失了一贯的耐性:“我不去卖笑谁赚钱给你吃喝,难道要我们母女俩站到街上去喝西北风?”
向茹不工作,根本没有经济来源。三年前她被萧致远抛弃,伤心之余又投入一个比她足足小了十二岁的小白脸怀里,结果被骗个人财两空,最后眼泪依依的找到素问门前。
她能不收留她吗?那是她妈。
“你对谁吼呢?我是你妈,怀胎十月折腾了整宿才生下一个你!你从小到大,我什么不是好吃好喝的供给你?现在大了,翅膀硬了,做这种不要脸的事我还管不了你了?”
向茹没本事,但嗓门大,震得她太阳穴直发麻,忍不住就回嘴:“我怎么不要脸了?我是做了谁的情妇还是抢了谁的老公啊?”
啪——
母亲一记巴掌掴到她脸上。
她不避不闪,挨了个结实。
没关系,都习惯了。
她没吭声,也没用手捂脸,转身往门外走。
向茹倒有点急了,人走了,电谁修啊,以后谁养她啊?
“你上哪?”
“买——电——池!”
她头也不回,趿拉着船样的大拖鞋就走了。背后的向茹舒了口气。
走廊昏黄的灯光下,一条长长的影子交织在她脚下。有一瞬间素问以为自己幻觉了,因为陆铮就站在楼梯下面直直的看着她。
他单穿一件衬衫,双手闲适的插在裤袋里,就那样直直的站着,也如同一道风景,昏暗的光线下,他湛黑的瞳子里仿佛有一道光,一瞬不瞬的将她锁住。
素问有点无力的笑笑。老天真他妈爱玩她,她最丑陋最不堪的一面全叫他看光了。也只有在那一瞬,她是恨向茹的大嗓门的。
晚风扑扑的吹过肩膀,少了他的外套,果然是有点凉的。她耸耸肩,男人的影子修长,即使落后她一段距离,仍然与她的影子齐平。看起来,就像两个人并肩而行。
她一声不响的在前面走,他不远不近的跟着。
楼下还有没关门的小卖部,正要打烊,她把捏得发皱的纸币拿出来,买了两截一号电池。
他依旧站在她身后看着。
路那边,是他的车停在那儿,还没熄火,静静的亮着两盏车灯。
他是什么时候一路跟着自己到了这呢?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她有点好笑的想,那笑不由就挂在了嘴上。
被他捕捉到了,倒是勾起什么往事:“我发觉你没话说的时候就挺爱笑。尤其是被打了以后。”
素问仔细想想,好像是这样。上次他打她的时候,她也只是笑。
“这世上不如意的事太多了,我自个儿穷高兴还不成吗?”
他沉默了一会,抿抿唇,清洌的声音还是那样好听:“我以为你会过得很好。”
她笑笑。
“拿了外公的支票,为什么还住在这种地方?你的钱都花到哪里去了,那么多钱不够你租个好一点的房子?”他的声音明显冷下去,带着点刻薄的讽意。
她摊摊手,很快的回答道:“你也知道,干我们这行的,面子比里子重要的多。身上穿的,用的哪件不得是名牌?”
说到这,她才想起今晚自己糊里糊涂就睡着了让陆铮送回来了,周沫的衣服和鞋子还没还给她!
陆铮看着她,并不说话,眸光淡漠。
她摆摆手:“没事的话,我先上去了。”
她迈开步子,他没动。但是过了一会,那脚步声又跟上来。素问停在单元楼前,转过身对他说:“你等我一会儿。”
他停在原地,掏出根烟,点燃,算是默许了。
素问赶紧跑上去,拿了他的西装外衣又下来。那根烟他夹在手里,没抽,只任它燃着,顶端的火星忽明忽暗。
“还你。”
陆铮挑眉看她,深黑的眸里隐约带了丝不耐。
他掐了烟,伸手去接衣服的时候忽然用了力,手顺着布料扼住她的腕,用力一扯,她整个人就撞进他怀中,撞得生疼。
他的手锢在她后背,铁臂一般勒着她,像要将她嵌进身体般的用力。
“回到我身边。”
低沉的声音漫过他的喉结,带起胸膛的微微震动。素问乖巧的依偎着他,把下巴轻轻放置在他肩上,贴着他的耳廓。
“可以。”
轻轻巧巧的两个字。搂在她腰肢上的手一紧,将她抱得更加用力了。
“不过……”她的声音隐了微末笑意,“如今要涨价了,老板。”
二十四,历久弥新
修好电已经差不多快十二点,向茹打着瞌睡躺下了。
素问出了一脑门汗,擦干净手上灰,拿了睡衣去洗澡,洗完澡再出来洗衣服。周沫的礼服裙她不敢浸泡在水里洗,只好用手把沾到灰尘的地方搓干净,然后拿到阳台去晾起来。阳台上夜风十分清凉,她忍不住就站了一会儿。
夜已经深了,国槐夹道的胡同里透出一点朦胧的暗红色的灯光,像是渴睡的人,在眨眼睛。她惊愕极了,踮起脚,淡而模糊的光线里隐约能分辨出宝蓝色的车身。
她心虚一般立刻收回身子,不敢去深究这么晚了他留在这里的意图。沉寂的夜,回忆却不可抑制的漫上来。
他的外公开出支票递给她时倨傲的神情,还有那句:你只会妨碍陆铮。
她都不太记得自己那时候是怎么接过那张支票的,只记得一张薄薄的纸片,红色的格子里,老人的笔迹潦草而苍劲,大笔一挥,末尾七个零,付款期限是十天。
有好几次她想把那张纸当着老人的面撕了,然后告诉他:“我不稀罕!”
没吃过没钱的苦头,就不会知道钱的好处。
她死命的掐着自己的掌肉,走出陆家的时候手心已经洇出血来,缓缓凝固。她就藏在那棵巨大的老槐树下,看着陆铮一路追出来,最后吐血,倒下,她的身体也慢慢软溜下去,像是被人抽掉了筋骨,粗糙的树干抵着额头,她死命的重重撞上去,撞得血肉模糊,血一直流下来,糊住了眼睛,她再也看不见陆铮的样子了。
呼——
她倒吸了口冷气,靠在纱门上。身后,传来向茹轻微的呼噜声。这样的夜,连星星都很难看的到,却有两个人,同样陷入了难眠的尴尬。
陆铮坐在车里,取出烟盒里最后一支烟,点上。车厢里始终缭绕着淡淡一圈烟雾,他深吸一口,缓慢悠长的吐出,就像是那时的痛,无声无息的绵延着,隔了三年,还是历久弥新的提醒着他。
遥远的车声传来,素问已经站得双腿麻木了,她一边揉着一边回屋,弯腰跪在地上,从床底下找出一个生锈的首饰盒。
外面虽然积了灰,里面却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件首饰,只有一张泛黄的过期支票,和一沓厚厚的纸币。
两万两千七百六十块。她一分钱没有动过。
本来她交完学费住宿费后还剩下两万四千块的,后来飞到北京看陆铮买的是全价机票,又花掉了一千多块。
最落魄的时候,她把盒子紧紧抱在怀里,宁可一袋方便面分三顿吃,也没让向茹把钱拿出去花掉。
这种无谓的坚持究竟有什么意义,连她自己也不懂。人在最穷困潦倒的时候,能抛弃尊严抛弃道德,却总想保留点人生中最美好最幸福的时光。
*
素问把衣服还给周沫的时候,丫正在关注今天的娱乐圈头条。
“华谊这是故意的吧,人家的主场,这么不给面子!”她手指的正是昨晚星辰发布会的新闻,偌大的版面就被一张照片占据着,正是萧溶携季璇、薛绍峰同时现身的场面。
不仅如此,今天绝大部分报纸报道的都是“薛天王闪电加盟华谊”或“天后季璇疑将嫁入豪门”之类的八卦,而关于发布会的内容只有一笔带过。星辰是出了钱又出力,还大办酒会宴请媒体,到头来只得豆腐块大小的版面,反而帮他人做了嫁衣。
“大财阀的公子果然是财大气粗,这么一比,星辰就不够看了。”
“我怎么觉得你有种幸灾乐祸的味道?”
“难道你希望今天的头条上全是刑曼姿的风头吗?”
素问不置可否。
刑曼姿昨晚那一套行头是下足了血本,只可惜份量还不够。天王天后们的新闻总比星辰签约个无名小辈要有看点的多。
“华谊现在背后有大财团撑腰,估计吞掉星辰是指日可待了。”
先前萧溶的父亲萧致远喜欢看球,所以收购了一家足球俱乐部,现在周刊上将这次萧少收购华谊的行为戏称为“老子玩足球,儿子玩明星”。
素问却不得不认真思考叶子的提议。如果华谊背后真有这么强大的实力,那么她选择华谊肯定更加明智,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萧少有政商两界的人脉,做娱乐圈这行,最怕什么,就是辛辛苦苦花钱又出力,结果被广电总局一句“不过审”,所有努力都打了水漂。
打定主意,她立刻就给叶子拨打了电话,叶子正好在公司,当下就说:“行,那你等会过来拿报名表,我顺便带你逛逛公司。”
华谊的公司其实是新盖的大楼了,但听叶子说,新东家不满意他们这楼里的软硬件设施,还得再盖,后头停车场那地儿,现在就圈起来正挖地基,以后停车场都统一建到地下去,顺便再造个地下游泳池和地下健身房,也给艺人们一个娱乐休闲的去处,别有事了才回公司,没事一个礼拜都不露上一次面。
素问心想,不愧是商业地产集团的少东,这把公司都当豪宅盖呢。
叶子一路给她指点,一楼是食堂和活动室。二楼是艺人部,部分大牌艺人有自己的专用练习室,但大部分未出道的新人和出道不久还济济无名的艺人都混用在一间大的练习室里,因为素问现在也算华谊的储备力量,所以叶子着重给她介绍了下练习室的使用时间和注意事项。
三楼都是些专业的工作室,包括当前国内最先进的录音室设备,和后期剪辑制作室。这里聚集的都是业内知名的造星“推进手”。
四楼则是公司高层的办公室和会议室。
看完公司叶子把一叠资料递给她,除了这次大赛的报名表,还有一份合约。
叶子解释道:“现在是练习生合约,等你通过这次大赛考验,就会转为正式的艺人约。你可以跟其他艺人一样自由出入公司,到时会发卡给你。公司里的舞蹈老师,声乐老师还有演技老师都是很好说话的,你有空就过来,在这里能学到很多学校没有的实用技巧。”
叶子的话充满了蛊惑性,也让素问觉得热血沸腾。她没有考虑太久,就在合约下方工工整整签上自己的名字。
叶子眯着眼看她,等她抬起头,已经友好的伸出手:“合作愉快。”
通过这一天的了解,素问已经知道叶子是公司内的金牌经纪人,同时带着两个一线红星,其中一个就是季璇。现在的经纪人,手里挂一串刚出道的小明星并不稀奇,只要能出一个稍微走红的,在经纪人这个圈子就奠定了地位,像叶子这样能同时兼顾两位一线的实在不多。而她说“合作愉快”,是不是暗示着将来有一天自己也会到她手下?
想着,素问已经回握住她:“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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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支票上那七个零,有两个是属于角和分的。
二十五,教她唱歌
素问紧张的在台下等待着。台上正在进行表演的,是她们前一组的选手。
50进20的淘汰赛,是在棚内录制的,50名通过海选的选手通过抽签被分成十组,轮流上台展示,每组将淘汰三名,剩下的两名晋级二十强。除了实力以外,分组的运气也是极大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