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耸肩,摊开修长的大手,“哪里有泥?小哥不要冤枉奴家——”声音甜腻,尾音拖得长长的。
顾掬尘听得抖了抖。拿起系枣子的草绳,一把将女子按下麻袋,用草绳将麻袋捆紧。
“你们三个,记住了!今天你们根本就没看见这个女人。一定要记住,就算是说梦话的时候也不要说出来,否则会有人要你们的小命哟。”顾掬尘突然阴恻恻的开口。
李夜行向后倒退两步,其他两人也是脸色苍白。
“嘿,不要怕。我不会拿你们怎么样?反正不管是谁问你们都不要说见过她……走吧……”接下来的一路,三人再也没有虎哥,虎哥的跟顾掬尘主动搭讪。只有没心没肺的顾掬文还在跟顾掬尘絮唠。
“大哥,我的芙蓉糕吃完了。回家后,你再给我做点好不好?”
“嗯。”
“大哥,你买鞋了吗?”
“嗯。”
“大哥,今天午饭我们吃什么?”
“嗯。”
“啊?大哥,你说什么?你根本没听我说话?”顾掬文小嘴撅了起来。
“你说什么?”
顾掬文,“……”
他也敏锐感觉到周围气氛的沉郁,也不再开口说话了。
金粉似的阳光洒在周围的山峦绿树上,象又细又软的金色波纹,又象一层薄薄的轻纱。在这层轻纱的下面,顾掬尘一行人沉默前行。
庞重石推着板车,旁边是李夜行和余桐。
三人再也没有来时的兴奋。看着板车上的那个麻布口袋,这脏兮兮的女子倒底是什么身份?
为什么不能让人看见她?
他们是不是根本不该跟踪虎哥?
他们好象甩入某件可怕的事件了。李夜行三人开始脑洞大开脑补各种恐怖画面。
三人心里虽然惊慌,但还是安安静静的跟在顾掬尘的后面。
生活的艰辛磨砺了他们的毅力,他们比一般人都懂得了坚忍。不一会,他们就来到了一处十分隐蔽的山洞。洞里铺着干草,正中还有一块大青石。一边还堆着一些干柴,打火石之类生活用品。
“这里,好象有人住过?”李夜行问道。
“是啊,这是我和大哥在一次打猎时遇上大雨,是大哥无意间发现的。后来,大哥又找来了这些石头,干柴。可以在这里休息。”顾掬文清脆的童音回答道,“这处洞里还有泉水,这里的水可甜了。”
“真的?”余桐道,他的嘴唇都有些干裂了。刚才吃了太多的枣子,又走了这么久的山路,实在是渴了。
“是啊。我带你们去。”
看着三人放下板车,真的跟着顾掬文就走。
顾掬尘摇头,只得自己俯身将麻袋解开,“哎,小子,也给我弄点泉水过来。我这身上太脏了。”女子从麻袋里慢慢钻了出来,坐在板车上。
她看了看这处的山洞,点头道:“不错,此处洞口靠近崖壁,一般人都不会来此处。确实是一处上好的藏身之所。”
顾掬尘却没有接她的话茬,“我观你气色,不但中了软筋散,身体也受了损伤。我帮你开个方子,调养一下。”
“哦,你还会开方子。不过,你开方子不用号脉吗?”说着,女子伸出手,将她白晳的手搁在青石上。
“望、闻、问、切,有的病,望一望也就知道了。”
“可是,号号脉不是更准确些吗?”女子好象十分坚持,桃花眼明亮。
顾掬尘伸手搭上她的脉门。手搭上脉门的一瞬,她的眉头就跳了几跳。她细细诊了一会,“另一只手。”
“哦,怎么要诊双手脉才能看出来。”
顾掬尘不理他,只将手搭上了她的另一只手,又细细诊了一会,才放开。
桃花眼女子眼中闪过戏谑,望着顾掬尘紧蹙的眉头,问道:“怎么样?”
顾掬尘翻白眼,“不好。”
“哦,有什么问题?”
“有病。你心、肝、脾、肺、肾,都有病……”
“哪有大夫这样介绍病情的。”
“嗯……你脉象时而虚浮,应该是曾受外力而至伤其脾脏。但有时又沉而弱,因是寒热及疝瘕,以至常少有腹痛之证。然观你之脉象中又杂有涩意,腹胀而胃紧。这是你几天不曾进食之故。但你经脉中有真气调冲。你勉力提升体内精气。但人力有时尽。你无外物补充体内缺失能量,只一贯强力压缩体内的力量,至如今精力不济,气息衰微,阳气不接,阴气渐长。更有浊气在内。脉象又有急、滑之兆,因是你中软筋散之故。体内更有寒气冲撞,经络不揩。体力已是衷碣之势。气血不旺,应该是你曾经受过外伤,流了很多的血。你右寸浮紧,关滑实,尺沉虚。左寸虚大滑数……”
女子瞪目结舌的看着顾掬尘滔滔不绝说着,忙打断道,“我错了,真错了。你就说,我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吧!”
“情况很糟糕。如果你不好好调养,恐怕阳寿不多,阴寿绵长。”顾掬尘慢条斯理回答。
女子额角青筋又开始乱跳,什么叫阴寿绵长?
有这样说话的?
看着女子铁青的脸色,顾掬尘检讨自己,是不是说得太直接了。
她忙安慰道:“不要死在脉象下,一定要活在脉理中……”
“什么意思?”
“就是人要有旺盛的求生欲。有了强烈的意志,再好好配合大夫的治疗,死脉也会变成生脉。所以不要灰心。呵呵……”
好你个异装癖,嗯,那个,当然她自己不是属于异装癖。
这小子居然敢坑她?
老子不吓你吓谁?
病确实有病,顾掬尘对面前的女子,嗯,不对是着女装的男子,她在这男子的病症上倒也没有太夸张,她只夸张了一点点。此人身体五脏俱损,不好好调养,确实阳寿无多。
不过,这小子身体有病还罢了,他的脑子怕也有病?
明明是他,偏偏要变成她。
还被卖到青楼。装得跟个贞洁烈女似的。
他有贞洁吗?
不想入青楼,明说自己是男子就是啊……嗯,不对,这男子化成女子还能美成这样,要说自己是男子,恐怕也难逃毒手。男风馆好象更受一些变态有钱有权人欢迎。
也不知这男子是谁?
为何要如此行事?
哎,这都是什么世道,她一个堂堂女娇娘,为了生计着了男装。这男子堂堂七尺男儿,却要着女装。
只能说,人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小子,你是谁?”男子问道。
“没听他们叫我虎哥吗?你也叫我虎哥吧。”
“虎哥?你觉得你能当我哥哥?”
“那就虎弟吧。”顾掬尘一脸无所谓。
她拿出一个石钵,正捣着刚刚从药店的买来的草药。正好,顾掬文也从山洞深处出来了。一人手里还拿出一个黄色的大葫芦。
“大哥,我给你装了泉水。”
顾掬尘接过顾掬文递过来的葫芦,“正好,我是有点渴……说了这么多话……”
她喝了两口,又将剩下的水倒入正捣着的石钵中,搅了几下,递给男子。
“你将你喝过的剩水倒在里面,还让我喝——?”
“嗯,怎么啦?我很干净。”
男子的桃花眼眯了眯,“你这药汁不用煮吗?”
“这个不用。这是给你护胃的。你的胃应该正在疼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