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目光闪过阴鸷,舒了一口气,这才又狠狠地瞪着锦瑟,厉声再度道:“有你,我便永远不能真正霸占夫君,所以我要毁了妹妹!毁你清白,令你进府,从此夫君虽爱你甚多,但你已再不是他心心念念可望而不可得的那个高高在上的首辅嫡女,你成了他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的贱妾!呵呵,妹妹,男人都是这般,再好的东西得到了便也就那般了。你没了清白只能为妾,而我是正妻,我又怕什么?左不过夫君疼宠你几年罢了。等新鲜劲儿过了,我再施展些手段,他便会对你弃之如履,而你腾出了位置,我便能占据他的心了。妹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姚锦玉言罢咯咯的笑了起来。
锦瑟目光却越过她花枝乱颤的肩头直直瞧向她身后的三扇绣竹屏风,见那上头映出的人影正在剧烈的颤抖着锦瑟冷笑,又道:“好阴毒的心思!”
“这便阴毒了吗?不止如此呢,妹妹素来清高,不得不委身为妾,若是一个想不开寻了短见,那姐姐我正好嫁过来安慰夫君。即便你苟活在世,一顶粉轿进了这侯门,还不是任我拿捏?我且容你两年,依你的性子,做了妾必要心生抵触,对夫君只怕也多有怨怼,你们一日日感情疏淡,我才能将你彻底从夫君心中拔除不是?呵呵,只我没有想到你竟比我和母亲预料的更蠢,竟然因夫君未能娶你而怀恨在心,几次三番地欲阻夫君和侯府的前程,间日的念叨着让夫君致仕放权。哼,你只当夫君心中爱你,可他更爱他的地位他的锦绣前途,又岂会不厌恶你!?妹妹啊,姐姐真替你悲哀,堂堂姚氏嫡女,一门双状元的清贵名媛竟是落得予人为妾……我若是你当真是羞于见人了!”姚锦玉说着声音便尖锐了起来,神情也越发狰狞。
她自小便被姚锦瑟压着,如今竟是有些收不住话的感觉,只觉着这般说出来真真是痛快极了,就好似多年来所受的压抑和隐忍一下子都随着这些话远去了。
锦瑟见她陷入癫狂,问了心中一直存疑的最后一个问题,“文青的死可也是你们一手设计?”
姚锦玉听她问起姚文青的死微微怔住,倒没想到姚锦瑟竟连这个也猜到了,她面上悔和怕一闪而过,接着却又扬起笑来,一口便承认了,“是!有他在你便还有指望,还有丰厚的嫁妆,老太太便也会左右摇摆,无法狠心毁亲。要怪只怪他有你这么个姐姐,只怪你姚锦瑟挡了我的路!”
锦瑟虽心中早已猜到,弟弟的死怕不只是意外,如今这想法被证实她还是觉的五雷轰顶般,苍白的面色又惨白了几分,身子摇晃两下,这才勉强闭了闭眼。
待再次睁开眼时余光之处屋中已是多了一人,那自屏风后愤然走出,一身杀气的人却正是谢少文!
锦瑟目光在谢少文和姚锦瑟之间轻转,扬唇而笑,“姐姐将侯爷和老夫人皆玩弄于鼓掌之间,果真是算无疑算,深谋远虑,妹妹不如姐姐之处多矣。”
“贱人!”一声震怒之音携着雷霆之意响起,声落谢少文已怒容满面地冲到了姚锦玉的面前,抬脚便往她身上踹。
姚锦玉见锦瑟笑容古怪地瞥向她的身后已是觉出了不妥来,她本能回头正瞧见谢少文自屏风后出来,登时她的脑子便是一空,脸色飒白地僵在了那里。
谢少文怒骂着过来,姚锦玉匆忙站起身来却正对上他抬起的脚,眼见那一脚便要踢上腹部,她大惊失色尖叫一声,却是傻了一般竟是躲都忘记躲了。
而孙嬷嬷一直都站在姚锦玉的身后,如今眼见着谢少文动怒欲踢姚锦玉忙扑了上来,那一脚便结结实实地踹在了孙嬷嬷的背上,直将她踢得踉跄着向后倒。
臃肿的身子和姚锦玉撞上,两人一起扑倒在地,而姚锦玉挥手间衣袖挂倒了床前的羊角灯架,烛台落下恰砸在她的额头上,登时便是血染满容。
谢少文眼见那一脚被孙嬷嬷挡下,当即便欲再补上一脚,孙嬷嬷已蹒跚着自地上爬起死死抱住了他的脚,哭喊着,“侯爷饶命啊,奶奶肚子里还有您的骨血呢!”
“这般恶毒的妇人,不配生养爷的孩子!让开!”谢少文怒喝着,对着阻拦的孙嬷嬷又是一脚。
锦瑟冷眼瞧着,谢少文俊美的面容哪里还有半点风度,狰狞而令人作呕。见姚锦玉半躺在那里,整个人都似惊呆了一般地瞪着谢少文,满脸惊恐,锦瑟眯了眯眼,心中却有些辨不清滋味。
本是血亲,为着一个夫荣妻贵,为着这么一个男人将自己变成不择手段的恶魔,姚锦玉你值得吗?
008 心死
姚锦玉自看到谢少文那一刻便已傻掉了,她怎么都弄不明谢少文怎会出现在这里,他听到了她方才的话,那么这些年她的所有努力岂不是全白费了?
明明,明明她已将姚锦瑟打倒,明明她已得到了所有的一切,谢少文还有武安侯夫人的尊荣,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好!好!姚锦玉养的好奴才,爷要休妻!”谢少文终究顾念着姚锦玉的肚子,踢了几脚皆被孙嬷嬷挡住,他便怒喝一声一甩袖子一阵风般冲了出去。
姚锦玉头脑混沌地瞪着谢少文,眼瞧着孙嬷嬷被谢少文两脚踹开却又扑上去缠住他,眼瞧着谢少文冲她嘶喊怒骂,更是眼瞧着谢少文怒气腾腾的背影远去不见。
他刚刚说什么?!
谢少文的话在姚锦玉耳边不停地回荡,他说他要休妻,他竟要休妻!
姚锦玉猛地反应过来,尖叫一声瞪向锦瑟,怒目指着她道:“姚锦瑟,你毁我!”
锦瑟见她一双眼睛充血而狠毒,却是淡淡的笑了,舒适地往大引枕中又靠了靠,扬眉道:“姐姐,我们彼此彼此,承让承让啊。”
姚锦玉闻言面色狰狞地爬起来,她欲扑向锦瑟,却闻锦瑟又道。
“武安侯,谢少文,这男人已是我姚锦瑟用厌用弃了的,姐姐既稀罕扔给你便是,只是如今他恨死了你,怕是姐姐已不敢接了吧?”
“姚锦瑟!我杀了你!”见锦瑟一脸轻描淡写的轻蔑和清高,姚锦玉暴喝一声便欲往床上扑。
“够了!姚锦玉,你若聪明这会子便该想想如何补救,等谢少文真将一纸休书扔到你的脸上时,只怕几年的心机才真是白费了!”锦瑟目光也沉冷了下来,冲着已宛若疯子般的姚锦玉厉声道。
她的话犹如醍醐灌顶,姚锦玉停下动作,也顾不上去想锦瑟怎会如此好心的提醒自己便匆匆地往外冲去。
是,要快想法子,她肚子里还有孩子,还有谢少文的骨血,他不能,不能就这么休了她,大锦有律法的,妻有孕夫莫休!她会有法子的,不会叫姚锦瑟就这样得逞了的!
眼见姚锦玉跌跌撞撞地冲出去,锦瑟这才瞧向还跌坐在地上,已被谢少文踢得丢了半条老命的孙嬷嬷,轻笑道:“孙嬷嬷这般衷心,你的主子定然也会将心比心地对你呢,嬷嬷不追你主子去?”
孙嬷嬷闻言喘了口粗气,这才缓缓站起来,瞧向锦瑟道:“姨娘不必挑拨离间……本以为是螳螂捕蝉,却原来那蝉竟是黄雀扮的,姨娘好高的手段。只是姨娘为了叫我们少奶奶入套,竟是连亲生的骨血都狠心丢弃,便不怕他做了厉鬼来找你索命吗?”
孙嬷嬷说的没错,这确实是锦瑟设下的套,那夜到上房去侍夜她已想好了要玉石俱焚。姚锦玉得意忘形,认定了她不会向谢少文低头,却料不到这次她没能如她的意,当夜便叫柳嬷嬷塞给了谢少文一个荷包。
姚锦玉隐忍多年,又如何不到她面前来耀武扬威,发泄多年的委屈?她今日叫蒹葭去请人,姚锦玉果真便盛装而来,她言语稍加刺激,姚锦玉就口不择言,丑态尽出。
既是要扮那贤良淑德,既是在下人们面前装那疼爱妹妹的假模样,姚锦玉此番来奚落她,又怎会叫一众丫鬟跟着?没有丫鬟在外把风,可不便叫受邀而来专门听墙角的谢少文将她的窝心话听个正着?
锦瑟见孙嬷嬷沉着脸控诉地瞧着自己,却是笑了,扭头又捧起先前放下的手,她一面翻开一面轻声道:“孙嬷嬷也不必诈我的话了,谢少文不可能去而复返。”
孙嬷嬷见锦瑟这般,恨恨得又瞪了锦瑟一眼,这才耐着浑身的疼痛奔出去自寻姚锦玉不提。
人去屋空,一场好戏便这么落幕,骤然的死寂令锦瑟手中执着的书无力脱落,她睁大了眼睛猛然将被子拉起死死捂在脸上却仍压抑不住汹涌而出的泪水。
文青……姐对不起你啊!
柳嬷嬷和蒹葭早已被这一出突来的大戏给惊住了,两人虽是对锦瑟衷心,可实都不是多厉害的人物,衷心有余而手段不足。
锦瑟在姚家时和姚锦玉像一母所生的亲姐妹一般,甚为要好,姚锦玉作为姐姐对锦瑟是关爱有佳,甚至姚锦瑟的母亲吴氏对锦瑟也是和蔼可亲,在物质上从未苛待过锦瑟,甚至对锦瑟比对姚锦玉都要好上许多。
所以柳嬷嬷和蒹葭一直和锦瑟一样,都觉着吴氏和姚锦玉是极好的人,便是锦瑟被毁掉清白,她们也都以为那只是一场意外,从未察觉不妥。
直到锦瑟进了侯府,姚锦玉也处处关心,事事包容,显得极为大方容人,甚至一度姚锦瑟觉着对不住姐姐,整日活在对姚锦玉的愧疚中。
姚锦玉的变化是在近半年来才开始的,来的很突然,处处给锦瑟使绊子,事事寻锦瑟的错处。锦瑟早先还只当是自己多心,吃亏多了这才慢慢思索反省,她本便不是笨人,只是心思没用在内宅之上,又先入为主,只当吴氏和姚锦玉是好的,如今一反思却渐渐地察觉出了种种真相来。
可锦瑟对自己察觉出的事,从未对柳嬷嬷和蒹葭吐露过,故而柳嬷嬷和蒹葭听了方才姚锦玉的话简直是如遭雷击,整个都愣住了。
姑娘当初被毁清白竟不是意外?!小少爷的死竟然也是遭人谋害?!
柳嬷嬷和蒹葭愣过神时屋中已曲终人散,只剩下锦瑟压抑的哭声,眼见着锦瑟捂在被子发出声声呜咽,柳嬷嬷和蒹葭也失声哭了起来。
半响锦瑟才缓缓停了哭声,她拉开被子面上神情已恢复了平静,见柳嬷嬷和蒹葭围上来,锦瑟深吸了一口气,握了握双拳,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步了。走了这步棋,她便可以去寻祖父祖母,父亲母亲还有弟弟谢罪了。
锦瑟想着便拉了柳嬷嬷的手,道:“嬷嬷,莫哭了,嬷嬷若是怜惜我,有件事我却是要求上一求的。”
柳嬷嬷闻言见锦瑟一双眼睛哭的红肿,神情却又极为认真郑重,忙抹了眼泪,道:“姑娘你说,但凡是老奴能做到的定是要为姑娘做了的,千万别说什么求不求的话折杀了老奴。”
锦瑟闻言目含欣慰和感激,又冲蒹葭道:“那多宝格的第二横靠南边的格子里有个珐琅珠宝盒,你去拿来给我。”
009 抄家
蒹葭起身将盒子拿来呈给锦瑟,锦瑟打开把里头的几样小物件倒出来,在盒底摩挲了两下,那盒子的底部竟是发出咔嚓的一声响,接着弹出一个暗格来,柳嬷嬷和蒹葭瞧在眼中不觉一诧。
这盒子摆在多宝格上时日多矣,极是不起眼,她们也都碰过不止数次却从不知道其中还有这等玄机。
锦瑟将暗格中的东西取出来,却是一封信并几张银票,还有两张纸柳嬷嬷和蒹葭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她们各自的卖身契。
锦瑟见两人瞧着那卖身契,便笑着道:“你们照料我多年,事至如今,我也没什么好回报的,这卖身契你们各自拿回去……”
锦瑟的话尚未说完却是柳嬷嬷猛然睁大了眼睛瞪上她,急声打断她的话,道:“姑娘!姑娘这是要做什么!姑娘可莫做傻事啊?!”她连说三声,心中已是惊恐到了极点。
这会子柳嬷嬷是越想越觉不对,早先锦瑟将她和蒹葭支开独自到上房去,后来又叫她向谢少文示好,还有方才的一出戏,锦瑟分明早便察觉了事实真相……姑娘表现出的这种种不对劲让她不得不多想,姑娘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柳嬷嬷言罢见锦瑟只是笑着,那笑却叫人瞧了心疼的几乎不忍再看,登时她的眼泪便又流淌了出来,哭着道:“姑娘,好死不如赖活着啊……”
好死不如赖活着……呵呵,嬷嬷啊,卑贱的活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这人海茫茫中,你已寻不到在乎的人,已毫无牵挂,可怕的是生命失去了意义却还如此卑贱地活着,那才真真是入了地狱。何况,这侯府早已有临渊之危,倒不如早死了干净。
锦瑟想着,面上却不露分毫,反倒是安慰着柳嬷嬷,道:“嬷嬷放心,我不会乱来。只是有两件事,须得你和蒹葭现在就去做。”
“姑娘你说,老奴听着。”
“你们现在便收拾收拾东西,趁着如今府上正乱作一团,姚锦玉和老太太都没心思理事,寻了管家,就说我如今失势,不愿你们跟着我吃苦放了你们自由,叫他和你们一道拿着这卖身契去府衙消了奴籍。王管家是贪婪之徒,平日我不曾亏待他,如今你们求过去,多予他些好处,料想他不会为难你们。你二人出了府便再不要回来了,这是三千两银票,你们先找个地方安置下来,此其一。第二件事便是这封信,请嬷嬷万望将其交到镇国公杨建的手上,勿忘勿忘!”锦瑟说着便将卖身契和那封信并三张富源号的银票都塞在了柳嬷嬷的手中。
柳嬷嬷闻言一惊,瞪大了眼睛,那镇国公府可是武安侯府的死对头。镇国公的嫡长女正是当今的皇后杨氏,在宫中,大姑奶奶云妃可是和杨皇后不睦多年了!
“姑娘这到底是要做什么!?”柳嬷嬷捏着信盯着锦瑟,不愿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神情。
锦瑟这才恨声道:“嬷嬷,我不怕告诉你,谢家背信弃义,又毁我一生!谢少文害我至此,我不甘心,我不信善恶有报,更不信怨念诅咒,背负着这恨我便是死都不能瞑目,此仇不报难消心头之恨,我定要亲手毁了这侯府的泼天富贵!这信关碍大局,还请嬷嬷和蒹葭万望帮我!”
看着目带决绝和恳求的锦瑟,柳嬷嬷简直难以相信听到的话,半响她才道:“毁了侯府?毁了侯府姑娘该怎么办!这怎么能行!”
锦瑟却是摇头,凄然道:“不!这侯府是地狱,嬷嬷,在这里我一刻也不能得到安宁!这些银票,虽数目不多,但也够我们几个置办一份营生,谋个粗陋的落脚之地了。嬷嬷你拿着,先置办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多则三个月我定会出去和你们汇合,到时候我们再做筹谋。嬷嬷,这是我唯一的退路了,我只信得过你和蒹葭,你们若还认我这个主子便一定要听我这一回!”
柳嬷嬷虽非锦瑟的乳母,但却是其母廖氏的陪嫁嬷嬷,可谓是瞧着锦瑟长大的,对锦瑟的性子岂能不知?如今眼见锦瑟已做了决断,又忆及锦瑟这三年来在武安侯府所过的日子在,她咬了咬牙,终是接过那几样东西,肃声道:“姑娘放心,姑娘交代的老奴定办好!”
锦瑟这才松了一口气,柳嬷嬷坚持让蒹葭留下来照顾锦瑟,锦瑟却是推了,只道多一个人在府将来欲出府便更是不易,她又交待了柳嬷嬷和蒹葭两句,便说累了哄了两人出去。
待屋中空无一人,锦瑟闭上眼睛双手却是紧握成拳。
一个多月前北朝燕国在大锦为质的二皇子完颜宗泽死在了大锦,消息传去,燕国皇帝大怒,已出动大军御驾亲征誓师南征,如今朝堂之上乱成一团,人心惶惶。
大锦如今在位的乃是明孝帝,其昏庸无能,并无大志,如今眼见北国大军压境,早已六神无主,只仰仗着镇国公一力抗敌。
当此时机,明孝帝便是再宠爱云妃,贪恋美色,也不可能为她而得罪了镇国公。而镇国公其人忠义有加、雷霆手段,但却并非宽厚容人之人。谢少文仗着云妃受宠,又年轻气盛,书生意气多次和镇国公为敌,当此时机,镇国公如日中天,又岂会不趁机除云妃,剪除一直和其作对的武安侯府?
只怕镇国公对谢少文早有安排,此刻她的那封信只会正中下怀,武安侯府早在云妃进宫那天已站在了悬崖上,在云妃得宠之时已被绝了退路,如今灭顶之灾已在眼前,她不过是加速了其灭亡罢了。
锦瑟想着却是贝齿一个用力咬破了下唇,血腥味冲入口中,她眼眶微热。
微微,答应祖父,好好照顾弟弟,好好活下去……
祖父,答应您的事孙女未有一样做到,孙女不孝,这便去向您谢罪了!
两月后,位于京城西市的一处独立小院中,柳嬷嬷正将洗好的衣裳往扯起的竹竿上挂,突闻院门处传来一阵巨响,她扭头去瞧却见一早出去采买菜品的蒹葭一脸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两眼大睁,眼眶通红。
见她两手空空,又是这般模样,柳嬷嬷心中咯噔一下,忙道:“这是怎么了?”
“嬷嬷!不好了,侯府……侯府被抄家了啊!”蒹葭听到柳嬷嬷的问话声,这才似惊过神来一般哭喊道。
柳嬷嬷一听,手中欲挂的湿衣脱手又掉到了水盆中,溅起一地水来打湿了衣摆,可她已顾不得这些。她面色苍白三步并两步地奔至蒹葭身旁一把就抓住了蒹葭的双臂,颤声道:“你刚才胡说什么?!”
“嬷嬷,是真的!将才我出门买菜,好些百姓都在议论这事,说是昨日在宫里云妃毒害了七皇子,皇上震怒之下已将她打入了冷宫,偏今早镇国公竟然把侯爷给参了,还拿出了铁证,皇上已判了侯爷卖国通敌之罪。侯爷未能下朝便被送进了大牢,皇上当场便叫禁卫军亲自查抄侯府,如今……如今抄家的禁卫已封锁了侯府,听说……听说侯府所有女眷都要充作官妓呀!”
蒹葭说罢显已六神无主,见柳嬷嬷似惊呆了一般,便又呜咽着道:“姑娘,姑娘怎么办,姑娘还在府里呢!姑娘明明说过会出来和我们汇合的,怎么会这样!嬷嬷,这可怎么办啊!?”
蒹葭哭喊着,而柳嬷嬷却也身子一晃瘫倒在地,镇国公拿出的那铁证她不用想便知定然是锦瑟交给自己的那封信,当初锦瑟将话已说的明白,那信她虽不知内容,但却依着锦瑟的交代守在镇国公府门前亲手将之交给了镇国公。
对侯府抄家柳嬷嬷倒不是很意外,她惊恐的和蒹葭一样,早先锦瑟明明说好有法子出府来和她们汇合,可如今侯府已经坏事了,锦瑟却还在府里头!
姑娘,姑娘分明早便存了死意,当初那般说不过是怕她们不依,寻了由头骗了她们出府!她怎么早没想到呢!姑娘啊!
柳嬷嬷猛然爬起身来,踉跄着便向外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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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tamyatam(1钻)么么。
010 落幕
此刻的武安侯府中,锦瑟站在屋中听着外头抄家的禁卫军们沉肃的吆喝声、脚步声,丫鬟婆子们的哭喊声、四处物件倒地的纷乱声……她的眸中却是沉静一片,终于,终于等到这一日了。
“姚锦瑟!你滚出来,出来!”
外头依稀传来姚锦玉的声音,锦瑟挑唇笑了,她推门而出,正见姚锦玉妆容不整,钗环散乱地奔进了院子,她的身后一队禁军紧随而来。
“你这个乌鸦嘴!恶妇!丧门星,都是你,都是你天天诅咒侯府,说什么侯爷不致仕定会引来灭门之祸,如今应验了,你高兴了?”姚锦玉一瞧见推门而出的锦瑟便破口大喊着。
早年刚进府时锦瑟确实对谢少文说过这种话,彼时他对她情意正浓,听过也不厌烦,还笑她太过谨慎,说了三两次眼见谢少文根本不听,她便不再多言,后来因谢少文在前朝愈发过分,她便忍不住又提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