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唐看那两只家伙见到人也不退缩,直接冲了过来,看那块头起码有上百斤重,他赶紧扔下手里的蘑菇,掏出别在腰后的激光枪,一边瞄准一边后退:“站住,不要过来了,否则我要开枪了!棉花糖,你怎么惹到这两个大家伙了?还把它们引到这里来了!”棉花糖“叽叽”叫了两声表示无辜。
那两个大家伙完全无视了姜唐的威胁,完全没有刹车的意思,继续往前冲着。姜唐本来不想开枪的,但也不得不扣下了扳机,很遗憾,第一枪没射中,他一下子有些慌,赶紧再射,这一次是打中了,但没有击中要害,反倒是激怒了对方,红着眼直冲过来。此时离姜唐已经不超过三米了,他拔腿就逃,一边回头连扣扳机,乱射了一通,已经受伤的那头终于被击倒在地,另一头则发了疯一般冲过来。姜唐慌忙躲到一棵大树后面,那家伙冲过头,然后踩住刹车,掉头追来,姜唐又闪身到树的另一边,一面捉着迷藏,一面趁机射击,最后借着大树的掩护,将那东西给击毙了。
姜唐脱力地坐在了地上,浑身都湿透了,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将目光停留在那两具尸体上,这下他看清了,那两只家伙可不就是之前棉花糖咬死的那家伙放大版?
“棉花糖,该不会是你杀了它们的崽子,然后它们找你报仇来了吧?”他越想越觉得可能,将肩上的棉花糖提溜到面前,突然嗅到棉花糖身上有一股子异香,这个香味有点熟悉,之前在处理那只小动物的时候闻到过,该不会是它的香囊被棉花糖给吃了,然后对方父母根据香味找过来了吧。姜唐又想到,他杀了这两只,该不会引起它们种群暴动吧,那就真是死路一条了。姜唐将棉花糖放到地上:“真是要被你这个不知轻重的小家伙害死,猪队友!”
棉花糖则舔舔自己的爪子,一脸的淡定和无辜,刚才在他肩上叫得那么激动仿佛是幻觉一样。姜唐从地上爬起来,回到营地,看着他之前捡的木耳和蘑菇,已经被踩烂了不少,他将没踩坏的拣了回来,晚上还要吃呢。罗逊已经醒来了,他看着姜唐:“你还会用枪?”
姜唐直起腰:“从光脑上学的。”其实是以前在地球上的时候做过射击训练,但是他们用得极少,所以准头也有限。
罗逊脸色平静,眼无波澜,淡淡地“哦”了一声。姜唐揭过这个话题:“你认识那是什么动物吗?”
罗逊说:“不认识。我又没来过这里。”
姜唐一想也是,他突然想起来什么,将手里的激光枪给罗逊:“这个有两把,给你一把吧。之前棉花糖杀了那两家伙的崽子,它们就来报仇了。我怕一会儿它们的种群都过来寻仇。”
罗逊将激光枪拿在手里,上好保险栓:“通常来说,具有种群报复心态的物种不多。”
“不管会不会来,你自己小心点。你已经醒了,我要去周围看看,看能不能找点水。”姜唐将枪和瑞士军刀都别在裤腰上,然后弯腰翻找了一下,将之前空出来的水瓶拿在手里,又揣了一块果肉在手里。
罗逊说:“我跟你一起去。”
“你还是老实躺着吧。伤口还没好,别添乱。”姜唐头也不回地说。
姜唐找了跟趁手的树枝当拐杖,也能够打草惊蛇。罗逊说:“记得在路上留标记,免得迷路。”
“知道。棉花糖,走了。”姜唐叫上棉花糖上路了,棉花糖天性爱玩,此刻兴高采烈地跃上姜唐的头顶,被姜唐抓下来,放在自己肩上,“你这爬头的毛病要改,迟早我头发要被你抓光了。”
罗逊看着姜唐的背影,听着他的话,不由得扬起了嘴角。
树高林密,阳光很难照射下来,林子里异常潮湿阴暗,林子底部很少有灌木杂草,连蘑菇之类的都少见,偶尔有几株羸弱的树苗,因为见不到阳光长得细瘦扭曲。树林里倒是有不少小动物,见到人来,也不惧怕,只会驻足停下来观望一下,然后各自低头寻觅自己的食物,这里大部分动物都以捡拾树木果实为生。林子里非常安静,似乎并没有什么鸟类,这真是个奇特的地方。
姜唐每隔一棵树就用瑞士刀在树干上刻一个“x”作记号。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知道觉得疲惫了,便停下来吃水果补充水分。地面这么潮湿,往下挖个坑应该都能出水吧,就是有些麻烦。
就在他打算折返的时候,跑出去玩的棉花糖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回来了,冲着他“叽叽叽”地叫了起来,然后转身往前跑,姜唐赶紧作个记号跟上,眼前隐隐看到了白亮的光线,他有些兴奋起来,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已经到了林子的尽头,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蓝绿色的清澈湖泊,湖面微波粼粼,有很多的动物在湖边喝水,见到人来,只是扭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该干嘛干嘛。姜唐仰天长笑,简直是太好了!棉花糖更是兴奋难耐地跳进去洗个了澡,然后爬上来抖落了一身水花。
姜唐激动难耐,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这边太适合扎营了,他灌了满满一瓶水,沿来路返回。回到营地的时候天色有些暗了,罗逊听见动静,从地上起来,看见他们,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们迷路了,或者被野兽吃了。”
姜唐说:“怎么会!这林子里根本都没有大型野兽。我找到了一个湖,带水回来了。”
罗逊指着一处说:“那个算不算?”
姜唐扭头一看,看见之前他杀死动物的地方躺着一只庞然大物,体型足有一头老虎那么大,毛发灰黑,姜唐吃惊地看着罗逊:“你杀的?
“赶紧去处理吧,天快要黑了。这个星球的自传周期比较短,不足20个小时。”罗逊说。
姜唐说:“哦,好。”答完这句话,顿时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己为什么要听他差遣啊,算了,看在他是伤患的份上吧。
姜唐掏出瑞士军刀,开始处理起他之前击毙的动物来,这种动物的肉质细嫩,成年的味道应该也不会差。棉花糖见他要处理动物尸体,激动得上蹦下跳,又有肉吃了。姜唐拿着刀子从脖子下面割起,因为那儿最薄,但是成年兽比幼兽要厚多了,他试了几下,才勉强扎进去,正要用力,突然听见一个声音说:“刀子给我。”
姜唐猛地抬头,看见罗逊一手压着伤口,一手朝自己伸来:“你怎么起来了?”
“没事,给我。”罗逊并不收手,只是看着他。姜唐只好将手里瑞士军刀给了他,军刀到了罗逊手里,一下子变长了,姜唐吓一跳,原来瑞士军刀里还藏有激光刀,他都不知道,幸好没乱按,不然不小心切掉自己的手那就哭都没地方哭了。
“让开一点。”罗逊说。
姜唐赶紧退开一点,罗逊拿着激光刀,问姜唐:“怎么切?”
姜唐说:“将脑袋割掉,然后从肚子上剖开。”
罗逊将刀子从动物脖子上划过,就身首异处了。然后又朝肚子上划过去,顿时皮开肉裂,分成了两半。姜唐见罗逊停下动作:“好了好了,剩下的我来,你赶紧去躺着吧。”
罗逊用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我这点伤不算什么,明天就好了。”话虽如此,还是回原地躺着了。
姜唐将激光刀拿在手里,像发现新玩具一样开始玩耍起来,激光刀比普通刀好用多了,不要费什么力气,轻轻一划就能使动物皮肉分离。
这动物果然是自带着香囊的,肚子一剖开,就能闻到一股异香。棉花糖闻到这香味,简直是兴奋难耐,姜唐一将内脏弄出来,还没看到香囊什么样,就被它给吞了,姜唐有些理解不能:“什么好东西啊,值得你这样激动。让开点,小心切到你。”
找到了水源,姜唐就不再担心了,他点起篝火,炖了满满一锅子蘑菇炖肉,还是用分子套餐的咸味食物当佐料,虽然淡,但总比没盐强,两人一鼠吃得心满意足。姜唐略感遗憾:“要是有盐就好了。”
罗逊说:“我觉得这样就挺好了。”
姜唐瞥他一眼:“那你也太好养活了。”
第9章 协议
罗逊听见姜唐这句话,抬起头来打量他。他们此刻坐在篝火边上,橘黄色的火光映在姜唐脸上,使他的线条显得非常柔和,也很温柔,他正轻抚着吃饱了蜷在他腿上睡觉的棉花糖。罗逊觉得姜唐身上都是谜团,但他们只是萍水相逢,彼此都没说实话,他也很能理解。
“你的豆鼠养了多久了?”罗逊问。
姜唐愣了一下,然后摸着膝盖上的棉花糖:“你说它?不久,三个多月吧。”原来它叫豆鼠。
罗逊有些意外地挑眉,只养了几个月吗:“哪来的?”
“捡的。其实我都不知道它是什么动物,我救了它一次,它自己就跟着我了,是个很不错的伙伴。原来它叫豆鼠吗?”姜唐有些兴奋地摸着棉花糖的毛。
罗逊“嗯”了一声:“它是圣西斯星特有的物种,以核豆为主食,所以叫豆鼠。它的跳跃能力非常强,也叫跳鼠。”圣西斯星被人类攻占之后,开发为农业种植基地,被几大食品家族控制着。但是豆鼠对人类的种植业破坏得非常严重,人类便对它们进行了种族性灭绝,只有极少部分被带到别的星球做宠物。这种动物身形敏捷,不易驯服,长相比兔子还萌,性格比狐狸还狡猾,动作比貂还敏捷,所以罗逊见到这么温顺的豆鼠,觉得十分意外。
姜唐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它总是去偷核豆吃。”
“在哪里偷?”
“贝克餐厅的厨房储物室,我原来在那里工作。”姜唐说。
“难怪你会做饭,你的厨艺是在贝克餐厅学的?”罗逊一脸了然的样子。
“算是吧,他们压根都不让我进厨房,我在外面偷学到的。”姜唐没有否认,正好为自己会做饭找了个合理的解释。
“你将来有什么打算?”罗逊突然问,他之前问过姜唐,姜唐并无打算,便动了招揽之心。
姜唐停下来好好想了想:“要说具体的还真没有,要是能游完整个银河系就好了。”他算是个无根的浮萍,既然命运让他活下来,那就随性活着吧,他上辈子的心愿就是能够到达开普勒-452b,结果现在一睁眼就到了,这辈子就定个新目标:游遍全银河,如果还可以,再去宇宙其他星系玩玩也未尝不可。
罗逊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亲人吗?”
姜唐摇头:“没有。”他的家人早已死透了,就算是姜家现在还有后人,过了两千多年,不论血缘还是感情,都淡得可以忽略不计了,至于平琰的家人,他们已经跟他断绝关系了,不认也没人责怪他,反正他跟平家人确实没什么关系。
“你如果不害怕冒险的话,可以跟着我,我给你一个身份,带你游遍全银河。”罗逊说。
姜唐微张着嘴:“真的假的?你是什么人?”
罗逊说:“你不用管我是什么人。我能帮你实现心愿就是了。”
姜唐问:“那好吧。请问我需要做什么?”
“你会做饭,帮我们做饭就好了。”罗逊说。
“就这么简单?”
罗逊点头:“就这么简单。”
姜唐想一想,觉得这个买卖也合算,首先,他没有身份芯片,去哪儿都不行,被抓住了还得继续被流放二十年,说不定还因为他死里逃生要被帝国灭口;其次,他身无分文,无钱寸步难行;再次,这人让自己做厨师,那就意味着可以有一切他需要的厨具和食材,他在星际旅行之外还能附带实现另一个心愿:尝遍星际美食!“成交!不过我先说好了,除了做饭,我别的什么都不会帮你做。还有,你如果是个坏人,我们的约定也不作数。”
罗逊挑眉:“你的坏人是什么标准?”
姜唐说:“不能滥杀无辜、不许烧杀抢掠、不准坑蒙拐骗。”
罗逊想了想:“我只能保证我所做的一切都问心无愧。”
“这样最好。”姜唐点头说,“那咱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这里什么都没有,他简直要愁死了。
罗逊说:“还要一些时间,我的朋友抵达这里需要时间。”
姜唐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你怎么跟他们联系的?你进监狱的时候难道没被搜身?”他的光脑可是一入狱就被收缴了。
“这个你就不用管我了。你不累吗?先睡会儿吧,我守上半夜,你守下半夜。”罗逊自己呵欠连天,但却坚持让姜唐先睡。
姜唐本来觉得罗逊是个病人,自己来守夜的,但听他这么说,也便不客气了,他今天忙了一天,早就累坏了,需要休息一下才能应对明天的事,便打着呵欠说:“那我先睡会儿,你两个小时候后叫我。”说完在火堆旁边的厚树叶上躺下了,身上盖着一个降落伞。
姜唐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罗逊将他叫醒来:“我眼睛睁不开了,你来守夜。”
姜唐赶紧坐起来,看了一下四周,夜漆黑浓重,只有他们中间的篝火还亮着,将浓黑撕破一点,照出一个温暖安全的堡垒。姜唐没有手表,不知道什么时间了,他打了个哈欠,让自己精神一些,然后往柴堆里添着柴火,让这一束明亮一直维持着。
静夜里,能听见野兽的叫声和虫子的浅吟,如果不是条件太简陋,姜唐真有种在地球上野营的错觉。他百无聊赖地摸着膝盖上的棉花糖,畅想着完全无法勾勒的未来,想着想着就打起了瞌睡,他打个呵欠,抹一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开始唱歌,唱的都是地球上的歌儿,很多年没唱了,歌词都忘得差不多了,只能胡乱哼哼,或者自己编歌词,把所有能想起来的歌都哼了一遍。
凌晨的时候,正是一切进入酣眠的时候,姜唐终于熬不住,坐着睡了过去。他是被动物的怒吼声惊醒来的,睁开眼,看见一头猛兽朝自己扑来,姜唐一下子就吓傻了,就在猛兽快扑向他的时候“啪嗒”一下摔在了他面前。罗逊将激光枪收起,扭头看着姜唐:“火灭了。”
姜唐这才看向火堆,只剩下一点暗红色的余烬了,他抬手拍一下脑袋:“抱歉,我不小心睡着了。”
罗逊说:“没事,天也快亮了。”
此时林子里灰蒙蒙的,确实已经黎明了,估计是早起觅食的野兽发现了他们,把他们当早点了。“多亏了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谢谢!”
罗逊收了枪:“林子里比较危险,我们今天就去湖边吧,有水也方便一些。”
姜唐说:“你能走吗?”
罗逊说:“可以,没问题。”
走之前,姜唐做了不少准备工作,他几乎将逃生艇肢解掉了,用激光刀将逃生艇上的凹形部件切割了几个下来,准备用来做锅碗瓢盆,还割了一些平板用来做盖子。罗逊就在一旁看着他忙活,也没制止他,反正这逃生艇对他们来说用途已经不大了。姜唐忙完这些,给罗逊削了根树枝当拐杖,将所有的东西都背在背上,叮叮咣咣地朝湖边开拔。那些被打死的野兽都没处理,湖边有的是动物。
罗逊的身体素质比姜唐想象的要好,昨天伤成那样,今天居然就能走动了,虽然走得不快。姜唐见他走得吃力,走上一段,便将东西放下,折回来搀扶他。罗逊就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姜唐深切地体会到了身高差异,他终于忍不住问:“你多高?”
罗逊说:“1米95。”
姜唐忍不住在心里“靠”了一声:“你是试管婴儿吧?”
“不,我是自然受孕的。”罗逊说。
姜唐简直要飙泪了:“我也是自然受孕的,我父母都高,为什么我这么矮!”
“正常,修改过的基因遗传不稳定。”罗逊轻描淡写。
“那你智商多高?”
“150。”
姜唐心里骂了一句:我勒个大草,为什么遗传到你身上就都是稳定的,遗传到我身上就不稳定了!他呵呵干笑了一声:“造物主也是挑人的啊。”
罗逊勾了一下唇角:“你也不矮。”
“我当然不矮!”姜唐说,因为他以前更矮,算了,知足常乐吧,平琰不是才十八岁嘛,多补充一点钙质,说不定还能长点,应该能突破180。
两人就这么走一段歇一段,终于在日头升起的时候到了湖边。早晨的湖边真是热闹,好多的飞禽走兽,大家都在湖边喝水、梳理羽毛等。原来这里也不是没鸟,只是鸟类不爱叫。
姜唐放下背上的东西,跑到湖边去洗了个脸,得意地朝罗逊说:“这里像不像个世外桃源?”
罗逊坐在地上直抹汗,他到底还是有伤在身,走了这么远的路,刚刚愈合的伤口又挣裂了,疼得厉害,他将手从伤口上移开,手上已经红了。姜唐一转身,便看见了他手指上的鲜血:“你伤果然还没好吧,快躺下,我给你上药。”姜唐给他用降落伞垫在草地上,然后扶他躺下。
姜唐先不处理罗逊的伤口,忙里忙外地先收了一堆柴火过来,然后找了几块大石,在草坡上垒了一个简易灶出来,这下子就不用搭篝火架子了。姜唐洗了一个比较大的容器,烧了一锅水:“这里的水不知道有没有寄生虫和病毒,还是烧开了再喝。”
烧好了水,姜唐将另一个容器洗净,对罗逊说:“这个用来装水,洗脸什么的。”他将罗逊身上缠着的纱布摘下来,放到一边,用另一些干净纱布沾着水替他拭洗伤口,洗净之后,才用酒精给他消毒,最后才给他上药,贴上纱布。纱布有限,脏了的拿去洗了,然后放在锅里烧水煮开消毒之后晾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