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下看，什么都看不到……阿克斯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向上移动。
映入他眼帘的，就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哦，好吧，他正对面的人鱼是大前天见过面的哈迪先生……原来他们恢复“鱼身”的时候，看上去高大很多啊！
事实上，那天过来的三位代表今天全部到场。
于是，阿克斯的目光继续往中间移动……这个时候，他愣住了。
——这就是……人鱼皇族？！
只见那只雄性人鱼的脖子和下颌的线条蹦得紧紧的……再往上，就是一张人类的脸孔。
一张绝美的人类面孔！
如果说阿克斯王子的面容是一副精美绝伦的画……那么，这只雄性人鱼的脸，就是一个完美的雕刻作品！
从他的角度看陈靖和阿克斯他们需要微微低头，所以俯视对方的样子有些傲慢。
金色的长发从脸侧一直搭到胸前，露出了羽扇一般的鱼鳍——湿漉漉的头发竟然没有丝毫狼狈的感觉，反而透着一种诱惑感。
他有一双深蓝的眼眸，眼皮下生着一层浅金色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和抿成一线的薄唇，都完美得恰到好处……
阿克斯忍不住在心底将雷蒙德皇子和自己的长兄，卡特的卡尔文皇太子比较了一下。
——同样是金发蓝眸的皇子，一个高贵，一个冷艳……看上去都很危险！
哈迪先生率先开口道：“各位将军早上好，这位是我们的雷蒙德殿下，他是海皇陛下的第二位皇子。”
然后他又微微转身，对中间那只雄性人鱼介绍道：“雷蒙德殿下，这位是联邦元帅陈靖星将，而这一位，是卡特的阿克斯王子，也是陈靖星将的未婚夫。”
雷蒙德深邃的蓝色眼眸先是在陈靖身上停留了两秒，然后慢慢看向他身边的阿克斯王子。
“远方来的船只啊，远方来的朋友……请你不要害怕，不要犹豫，快来到它的怀抱……它会让你感到快乐，让你永享幸福……忘记忧愁吧，忘记烦恼吧……就在这里，做一个美好，而甜蜜的梦……”
不知道为什么，当对方那双蓝色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阿克斯觉得，自己又听到了那首不知名的歌……
―――――――――――――――――――――――――――――――――――――“海皇陛下的身体，不知道好些了没有？”
陈靖见雷蒙德皇子盯着阿克斯看了很久，心中不悦，他主动开口问道。
可能是因为听到对方问自己父皇的消息，雷蒙德皇子终于没有再看阿克斯，而是将目光移回了陈靖身上。
“陛下已经好很多了，谢谢您的关心。”哈迪先生见雷蒙德殿下迟迟没有开口，恐得罪了陈靖，忙不迭地接话道：“陛下这次请雷蒙德殿下代为转达他的意思，是希望我们能像过去一样，达成友好共识！”
“那真是太好了，我们也有同样的心愿，”坐在陈靖另一边的比蒙特上将连连点头：“那我们就直接开始今天的会议吧！”
他继续道：“这一次的偷袭事件在联邦产生了很大的影响，相信哈迪先生回去已经跟贵方的海皇陛下说明过了，如果不能尽快解决问题，我们就要重新评估第五星区海下作业安全性问题。”
“你们这是在威胁我们吗？”一直沉默着的雷蒙德没有理会说话的比蒙特上将，而是看向陈靖，眼神中带着一丝冷漠。
——本来以为这位雷蒙德皇子不会轻易开口的，没想到他说的第一句话，就这么直接！
林泽曦立刻补充道：“这并不是威胁，而是事实，我们不可能冒同样的风险，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分散式的开采工作。”
雷蒙德并没有对林泽曦的话有所表示，他又一次开口问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人鱼族反叛者的情报。”陈靖回望雷蒙德皇子，也没有绕弯子，斩钉截铁地回答。
“涅尔德太大了，我们也找不到马卡斯。”
哈迪听到雷蒙德皇子竟然就这么把“叛乱者”的名字说出来了，惊得瞪圆了眼睛。
听到这里，陈靖眉头一挑——对方这是要开诚布公的意思吗？
“马卡斯？”林泽曦他们也立刻听出来雷蒙德意思：“他是谁？”
“他是我的哥哥，”雷蒙德语气冷淡地说：“涅尔德人鱼族的皇太子，曾经的……”
第81章 耶梦加得
“他是我的哥哥，涅尔德人鱼族的皇太子，曾经的……”
雷蒙德皇子的话让在座的人全部愣住了，包括他们自己人（鱼）。
哈迪在自家皇子说出前皇太子马卡斯的名字时就已经心跳加速，等他把马卡斯殿下的身份也告诉了联邦人，哈迪觉得自己心跳都要停止了！
“皇太子？您的意思是说，人鱼族的皇太子是这两次袭击事件的领导者？！那人鱼族……”比蒙特上将此刻十分震惊，他皱起了眉头看向雷蒙德皇子。
对方深蓝的眼眸往比蒙特上将那边移动，打断了他的话：“你是聋了吗？我说了，只是曾经的皇太子。”
感觉自己再不说话，雷蒙德皇子再语出惊人，自己承受不起不说，把对方都得罪光了，哈迪急忙开口打圆场道：“马卡斯殿……马卡斯确实是海皇陛下的长子，不过现在已经被盖密尔的人鱼族除名了。”
他想到了什么，还忙不迭地补充道：“海皇陛下很快就会选出新的继承人，那个时候如果元帅还在涅尔德，可以参加……我的意思是说，参加陆地上的庆典。”
虽然涅尔德的陆地是属于联邦的，但是靠海吃海的居民对人鱼族还是很敬畏的，所以每当人鱼族有新海皇或者皇太子被选出，他们也会在陆地或者近海举行相应的庆典活动。
——开玩笑，绝对不能让对方拿马卡斯的身份做文章！
哈迪急着表示他们很快就会选出海皇的新继承人，就是表示，前皇太子马卡斯已经作为反叛者被除名，所以他已经不属于涅尔德人鱼族的一员了！
海恩中将和林泽曦上校闻言，默默地互看了一眼——看来人鱼族是真的想跟这位前皇太子立刻撇清关系！
……
在涅尔德海域的人鱼族，几乎都生活在盖密尔。
但是也有极少数的人鱼因为没有家族或者被家族驱逐，所以只能在涅尔德的海域流浪。
如果他们不能得到盖密尔人鱼族的接纳，就只能继续孤独地生活，这样的流浪人鱼不要说找到伴侣、繁衍后代了，就是生存下去都会十分艰难。
这并不是因为这些流浪的人鱼单兵作战能力很差。
事实上只要人鱼能够长到成年，就算没有觉醒超感，一样是非常强悍的个体。
但是，要想在辽阔而危机四伏的海洋中生活，一只人鱼的力量还是有些欠缺的——因为海洋里还有成千上万的水族，那些在体积上就占了极大的优势，如果数量再多起来，就更不容小觑了。
更糟糕的是，人鱼一旦受伤，就意味着他们在短期内没有办法捕食，如果还在群体中生活，还会有亲朋可以帮忙捕猎和保护照顾他们，但落单的人鱼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活活饿死或者因为受伤引来强大的敌人，都是非常有可能的……
被盖密尔的人鱼族除名，意味着要永远离开盖密尔，四处去流浪，过着那种担惊受怕、草木皆兵的日子，时刻要关注自己的下一餐，同时还要保证自己不会成为别人的下一餐。
而且一旦在其它海域被人鱼族遇到，得到的不会是同胞的“友好问候”，而是残忍的争斗。
……
不过，陈靖他们并不认为，那位人鱼族的前皇太子马卡斯殿下，会落到如此悲惨的境地。
事实上，从这两次的袭击事件可以看出，他并不是一个人，换句话说，他的“反叛”，应该带走了人鱼族不少的有生力量！
想到这里，海恩看向陈靖，对方猜到了他的想法，对海恩点头示意，于是中将转头对哈迪代表问道：“既然马卡斯已经叛离了人鱼族，那么贵方不是更应该跟我们一起合作，找出对方的下落，好将反叛者一网打尽吗？”
海恩本来是不想自讨没趣去问雷蒙德皇子，所以才问的哈迪代表，没想到哈迪代表一听到海恩的问题，眼神立刻往自家二皇子身上飘，似乎根本没办法做决定，能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就在陈靖他们以为这件事涉及到涅尔德人鱼族的辛秘，对方不愿意回答的时候，雷蒙德皇子又开口了。
“我那位皇兄，并不是因为做了什么对不起我族的事情才被驱逐的……”
雷蒙德冷冷地道：“他是因为反对和你们合作，不希望人鱼族生活的海域继续受到人类的打扰，但是又说服不了父皇，所以才带自己的嫡系离开盖密尔的。”
―――――――――――――――――――――――――――――――――――――雷蒙德皇子的话，让整个会议室又突然地陷入了沉默。
阿克斯觉得今天自己参加的这个会议，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雷蒙德皇子的意思是说，马卡斯并不是被驱逐的，他是因为和自己的父皇理念不合，所以自愿离开盖密尔的！”球球在阿克斯的意识里道。
“换句话说，人家人鱼族的内讧，根本不是不可调和的罗？”
阿克斯觉得，如果联邦这一次真的启动了新的计划，将分散式开采变成集中式开采，减少了涅尔德的晶铁采集作业区，说不定人家人鱼族不再有闹矛盾的缘由，马卡斯皇子还会继续回到盖密尔当他的皇太子。
他把自己的想法对球球说了，但是球球认为这种情况可能不会出现。
“为什么？那位马卡斯皇子其实没有做对人鱼族不利的事情啊？”
“既然没有做对人鱼族不利的事，那为什么还要主动离开，盖密尔的海皇还要对他实施除名呢？”球球分析道：“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当他率部离开，并作出对联邦的袭击的时候，就已经不可能再回到盖密尔了。”
涅尔德的人鱼族就算不继续跟联邦合作，也不会想跟他们结仇，要不然就等于在本就险恶的环境中又树立了一个强敌！
这也是为什么马卡斯前脚离开盖密尔，人鱼族后脚就把他除名了，而且还表示马上会有一位新的继承人。
这其实是在表达他们的态度——你们看，我们有新继承人了，原来那个，已经不属于盖密尔人鱼了，所以冤有头债有主，他做的事情也不能算在盖密尔人鱼族身上！
人鱼族内部也存在严格的等级之分，一旦成为新的继承人，那位皇子（公主）就不可能允许自己当过皇太子的皇长兄再回到盖密尔，威胁自己的地位。
所以无论是因为对外的解释，还是对内的局势，马卡斯走了，就没有那么容易再回去了。
“那你觉得，人鱼族这次会帮我们找到马卡斯的下落吗？”阿克斯问球球道。
“这不好说，那位海皇虽然把长子除名了，但是未必没有心存留恋，如果对方的代表没有说谎的话，他之前的身体不适，也许还真不是装出来的借口。”
走了一个儿子，而且是当过皇太子的儿子，八成是很喜欢的，任何一个父亲估计都会感到悲痛不已，还因此影响了健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那个海皇不愿意追捕自己的儿子，那么在这件事上，估计不会真心出力，那跟直接敷衍没什么两样，”球球继续道：“但是如果，存在继承人间的争斗……”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存在继承人间的争斗，那么就可能有人鱼族的皇族为了和联邦保持良好的关系、获得联邦的支持，然后就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出积极的一面？”
这件事阿克斯还是理解的——他的父皇奥古斯汀大帝不就是为了巩固自己在卡特的地位，才想方设法送了一双儿女到联邦，希望能和元帅联姻吗？
“没错，或者他们更想先解决掉那个在海皇心底分量不起的前皇太子，那么就有可能给予联邦军队全力的配合。”
在所有没有成为新继承人并为之努力的人鱼族皇子、皇女心中，那位前皇太子马卡斯，其实也算是心腹大患了。
——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卷土重来，回到盖密尔……
“这个雷蒙德皇太子，好像对我们并不是非常友好，他应该不会是为我们提供支援的人吧。”
“但是从他的语气判断，他对自己的皇兄马卡斯皇子，也不是太喜欢啊。”
——敢情这位皇子既不喜欢联邦，也不喜欢马卡斯……难道他们要比，谁更不得雷蒙德皇子的喜欢吗？
……
想到这里，阿克斯突然觉得有些异样的感觉，好像被什么野兽盯上了一样，心一阵慌乱。
他忍不住抬起头，发现雷蒙德皇子的目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转到了自己身上。
那双深蓝色的眼眸此刻就像盯住了猎物一样，看上去极度危险！
那一瞬间，阿克斯都感觉到自己有些呼吸困难，透不过气来……但是很快的，他又突然感到轻松了起来，前一秒身上那种压迫感好像是他的错觉一般。
他条件反射地扭过头看向陈靖——肯定是将军为他加强了感官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