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莲摇摇头,道:“没什么事啊,无非是热热闹闹的喜事啊。”
顾晚晴点点头,笑眯眯道:“你瞧我这记性不好,都不记得了,唉。”
姜炎洲心下感激,知道继母这是放他一马,没有告到他父亲那去,不然又会是一场暴风骤雨。姜炎洲本性纯良,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这些年这位继母是如何对自己的,他都记在心上,故而对顾晚晴尤为敬重,言听计从。
顾晚晴瞧着姜炎洲面有悔色,知道这孩子是真心知错,淡淡看了他一眼,道:“姜家声誉为大,你记着,没有下次了。”
姜炎洲跪下,认认真真的磕头,道:“儿子保证,绝对没有下次了。”
做完了人情,顾晚晴轻描淡写的提出了候婉云的事,姜炎洲表示因自己喝多了,所以两人未曾行夫妻之礼。
“哦,原来如此,竟是冤枉她了。”顾晚晴放下茶杯,对翠莲道,“叫青兰去请大奶奶过来。”
等青兰去叫候婉云的时候,她已经跪的快站不起来了,几乎是由孙婆子和青兰两人架着她,到顾晚晴屋子。
一进屋子,候婉云瞧见自己夫君也在,眼泪立刻涌了出来,却似是害怕一般,半含着泪,生生忍着泪花不敢哭出来,那模样真心是我见犹怜,是个男人见了都会心疼的要死——当然除了姜炎洲。
姜炎洲一瞧见候婉云那样,心底就涌出一阵厌恶。今个在衙门,珏哥跟他别扭着,一天都没跟他说话。
“哎呀我的好儿媳,是我错怪你了,快坐快坐。”顾晚晴摆出一副慈母做派,亲自去扶着候婉云坐下,道:“都怪我糊涂了,唉。”
候婉云哪敢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啊,忙做贤惠状,道:“都是媳妇的错,是媳妇嘴笨,没说清楚。”
顾晚晴立刻笑道:“瞧我这媳妇,识大体又大度,真是我的福气啊。哎呀,你还没用晚膳吧?翠莲,快去厨房将药粥端来。”
翠莲听了一愣,那药粥不是……她眼珠子一转,心想既然是自己小姐的吩咐,那她就照做,就二话不说去端了药粥来。
香喷喷的药粥端了过来,候婉云一日未曾进食,饿的头晕眼花。可她一听这是给顾晚晴喝的粥,不禁迟疑起来:毕竟她只叫杏花每日下药,却不知道杏花究竟把药下到哪个饭菜里。那绝育的药可是她亲自调配,无色无味,除非大夫仔细专门检查,是检查不出问题的。
又瞧着顾晚晴一直未怀孕,候婉云坚信那些药都被顾晚晴吃了。
“大奶奶,这药粥可是宫廷御膳房的御厨给的配方,是奴婢亲自给咱们太太熬的呢,可滋补了,您快趁热喝了吧。”翠莲见候婉云一脸犹豫的样子,忙解释道。
姜炎洲瞧见候婉云那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更是不想多看一眼,冷冷道:“母亲赐你粥喝,你还矫情什么?难不成心里还怪母亲,要给母亲难堪?”
候婉云一听这粥的来历,就知道不是杏花做过手脚的,也就放下心来,小心翼翼的捧起粥碗,一口一口的喝了起来。
顾晚晴笑眯眯的看着候婉云将整整一罐子粥都喝了下去,拉着她的手亲热道:“我瞧着这粥颇对你胃口,以后每日你早上来我这,我叫翠莲熬给你喝。”
候婉云一幅受宠若惊的样子,道:“这怎么使得?”
顾晚晴笑的更甜,道:“这怎么使不得?这里头都是上好的药材,我还指望着给你补补身子,早点让我抱上大胖孙子呢!就这么说定了啊,以后这粥啊,你得全给我喝了!”
作者有话要说:
☆、24母慈子孝
翠莲在一旁瞧得目瞪口呆,自家小姐这脸也变的忒快了,方才才一副恨不得跪断了候家小姐的腿的架势,如今这一抹脸的功夫,顾晚晴瞧着候婉云的眼光跟瞅着亲闺女似的亲,恨不得亲自拿着勺子喂她吃药粥一般。真是小姐心,海底针哇!
这还真是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哦不,是个“毒枣”。
候婉云吃了粥,又用了些小菜,身子恢复了些力气。
顾晚晴热切的拉着她的手,做出一副自责状,道:“今个是我不好,误会了你。”又瞧着她的膝盖,问:“膝盖还疼么?”
候婉云一副楚楚可怜状,轻轻咬着嘴唇,道:“膝盖疼的厉害,怕是肿了。”
顾晚晴皱着眉头,一副心疼不已的样子,对翠莲道:“哎呦可别落下病根来,快去请大夫来瞧瞧。”
翠莲应了一声,急忙叫人去请府里的大夫。大夫来把了脉,问了问情况,开了些化瘀的药膏,便走了。
候婉云拿着药膏,对顾晚晴道了谢,又瞅了眼姜炎洲,咬着嘴唇道:“夫君……不如咱们回去吧,天色不早了,不扰了母亲休息。”
姜炎洲转头瞧着她,眼中划过一抹厌恶的神色。
顾晚晴笑眯眯的拉着候婉云的手道:“不急不急,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都是自己家人,客气什么。”而后不由分说的拉起候婉云的手,道:“走,进屋里去,让我瞧瞧你的伤。大夫说要尽快上药膏,咱们这就上药去,翠莲啊,去准备准备,给大奶奶上药。”
“可是……夫君……”候婉云眼巴巴的瞅着姜炎洲,可是姜炎洲对她视若无睹,转头对顾晚晴恭敬行礼,道:“天色不早了,儿子就不打扰母亲休息了。”
顾晚晴笑眯眯的摆摆手,道:“这怎么能行,云儿还在这呢,你且等着,我给她上了药,你们在一块回去。小夫妻新婚燕尔的,多处处才对。”
姜炎洲道:“是,母亲,那儿子就在外间候着。”
候婉云气结,她自己使唤丈夫,怎么使唤都使唤不动,可这婆婆轻飘飘的一句,自己丈夫就言听计从。在夫家,若是连丈夫都不支持自己,那自己的日子可谓举步维艰。候婉云好不容易从一个庶女,一步一步盘算经营,成了集万千宠爱的管家嫡女。如今从说一不二的将门千金,一下子变成了受气小媳妇,这般的落差让候婉云实在是咽不下去这口气。
不过瞧如今这形式,这婆婆似乎是知道自己做的不妥,又来拉拢自己。候婉云也就盘算着就驴下坡,领了婆婆的情,也趁此机会拉拢拉拢婆婆。
而后候婉云几乎是被翠莲和孙婆子驾到顾晚晴屋里的。翠莲准备好了盆热水和热帕子。顾晚晴吩咐众人出去,关上了门,姜炎洲在外间,屋里就留着翠莲和孙婆子两人。
顾晚晴亲自挽起袖子,浸湿了帕子,拧干了。翠莲撩开了候婉云的裙子,将裤腿褪到膝盖上方,顾晚晴瞧着她的膝盖,又青又肿,看样子那冰冷的大理石跪久了还是挺伤身。瞧着那膝盖,顾晚晴心情越发舒畅,面上却是满脸担忧,对候婉云道:“瞧这伤的,我瞅着都心疼。”
而后顾晚晴又对翠莲孙婆子道:“我要给大奶奶热敷、上药,你们按着大奶奶手脚,省的大奶奶乱动,一会上药揉不匀了好的慢。”
翠莲孙孙婆子道:“是,太太。”而后孙婆子抓住候婉云的双手,翠莲按着脚。顾晚晴一手拿着毛巾,一手拿着药瓶,笑眯眯的站在候婉云身旁,轻轻道:“媳妇儿啊,准备好了么,为娘要给你上药了。”
这句话,顾晚晴是笑着说的,面上笑的慈祥的如同庙里供奉的弥勒佛,可是候婉云抬头看着她的眼,却不知怎么得,只觉得她眼里寒冷的似结着化不开的冰,刺得自己一个哆嗦,惊出一身冷汗来。
候婉云道:“怎敢劳烦母亲,不……啊!”
还没等候婉云说完,顾晚晴抓着毛巾的手就盖了上来。膝盖本是冰冷肿胀的,被热毛巾狠狠的按住,疼的候婉云眼泪几乎都快涌了出来。
“痛……”候婉云大喊一声,咬着牙把泪水忍了回去。
“媳妇儿啊,不要怕疼,忍一忍就好了,大夫说了,要把淤血揉开揉散了才好,否则将来落下病根来,为娘可是一辈子不安啊!”顾晚晴道,声音大的直到外间的姜炎洲也听见了。姜炎洲皱了皱眉眉头,冲里间喊了一句:“不就上个药么,喊什么喊,矫情。”
顾晚晴手劲极大,拿着热毛巾在候婉云肿胀的膝盖上使劲的擦了一阵。候婉云疼的忍不住想挣扎,可是手脚却被一个婆子一个丫鬟给死死按住,根本就挣脱不得。
眼瞅着擦的差不多了,顾晚晴瞅着疼的一脸冷汗的候婉云,用毛巾在她脸上抹了几下,道:“媳妇儿,为娘给你擦擦脸,瞧你一脸的汗水。”
候婉云死死的咬着牙,她也不傻,看的出来她这婆婆不是真心要给她上药,而是又来故意折腾她。可是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顾晚晴扔掉毛巾,将药膏抹在手心上揉匀,笑眯眯的看着候婉云,道:“这药膏啊,一定要揉开了,媳妇儿啊,你且忍忍啊,痛是一时的,可若是落下病根,可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说罢,顾晚晴一双手按在候婉云膝盖上,两只手狠狠用力,在她的肿胀的伤上揉了起来。
“痛!母亲,好痛!”膝盖上的伤,虽说是要揉匀,可是一般人会慢慢的加大力道,让疼痛不是那么难以忍受。可是顾晚晴才不管那些,她直接用很大力气在伤上又揉又搓又按,疼的候婉云几乎痉挛。
“媳妇儿,再忍忍。”顾晚晴微笑,她才用了五分力道,她就受不住了,可现在才是刚刚开始呢,一会还不得欲~仙~欲~死。顾晚晴嘴角笑意越发的深,瞧着她红肿的膝盖,慈祥道:“媳妇儿,你瞧瞧,这淤血化的多好,力道要再大一些才好。”
候婉云一听,急忙带着哭腔道:“母亲,轻些,好痛!”
“那可不行,不能落下病根,淤血一定要揉开了!”顾晚晴笑靥如花,手下用足了十分劲道,狠狠的揉了起来。
“啊!疼死我了!”候婉云大哭起来,手脚不由自主的踢腾起来。
“哭什么?这般的娇气,母亲好心亲自为你上药,你嚎什么嚎?让人听见了以为我们姜家虐待你!”姜炎洲在外间冷冷的冲里面喊。
忽然,翠莲感觉一只扯了自己的袖子一下,她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顾晚晴,然后会意的一松手,假装没按住候婉云的腿。
候婉云本在踢腾,这会因着翠莲突然撤了手,一脚踹了出去,正好踹在了顾晚晴的胸口上。
顾晚晴啊的大叫了一声,身子放佛受了巨大的冲击一般,捂着胸口朝后极速的后退几步,然后撞翻了身后的梳妆台。梳妆镜,首饰盒,脂粉盒哗啦啦的掉了一地,顾晚晴捂着胸口坐在地上。
“啊!小姐,你怎么了!”翠莲急忙冲了过去。
候婉云也傻了眼,那一脚是她踢的,可是方才顾晚晴离她远,她那一脚刚刚够着她的衣服而已,踢的力道并不大,她怎么就放佛被自己踢飞了一般呢?
姜炎洲听见屋里母亲的叫喊声,又听见里头哐当哐当的响声,急忙冲了进来。一进门,就看见顾晚晴痛苦的捂着胸口,靠着倒地的梳妆台坐在地上。
“母亲!这是怎么回事?”姜炎洲焦急的看着顾晚晴,他是继子,不方便去扶她,便对孙婆子说:“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过来扶母亲起来!”
孙婆子急忙跑过来,和翠莲一起搀着顾晚晴起来,扶她坐到桌边。顾晚晴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对姜炎洲道:“不妨事,不过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谁不小心摔跤能摔成这样?况且顾晚晴胸前衣服上那鞋印可是醒目的很呢。姜炎洲自然不是傻子,他瞧了瞧候婉云,眼神冷冰冰道:“你说,方才是怎么回事?”
候婉云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又着了这恶婆婆的道!她低着头,装出一副无辜可怜的样子,还没等她开口,顾晚晴就抢先道:“炎洲,你不要怪她,云儿也不是故意踢我的。”
这句话,听着是开脱,可是却将候婉云的罪名落实了。这房里除了候婉云,其他两个都是顾晚晴的心腹手下,就是给翠莲和孙婆子一万个胆子,她们也不敢对自家主子动手啊,所以唯一能踢顾晚晴一脚的,自然是这个新进门的媳妇儿。
姜炎洲怒不可遏,冲着候婉云骂道:“人都说你是什么孝女,我瞧着你就是个毒妇!母亲不过因为一场误会罚你跪了会,方才母亲给你赔了不是,还亲自屈尊降贵为你上药,你不但不知道感激,还心存怨恨,竟然对母亲动手!古往今来,晚辈打长辈天理难容,你真是恶毒!”
哟,自己这大儿子的眼光可真准啊!顾晚晴心里不由赞道。
“咳咳,不碍事的,你不要怪云儿了。都是一家人,以和为贵。”顾晚晴扶着胸口,做出一副痛苦的样子,一阵猛烈的咳嗽
姜炎洲担忧的看着顾晚晴,道:“母亲,不如去请大夫来瞧瞧,看看伤的怎样。儿子瞧着您的脸色不太好。”说罢又狠狠瞪了候婉云一眼,道:“看看母亲这般大度,不与你计较,还不快来拜谢母亲!”
候婉云咬着牙,如今人家母子一心,自己又有何办法?她强撑着起身,膝盖本就被揉的疼的不像样,如今连走路都难。翠莲和孙婆子自然不会去搀扶她,她只能一步一步的挪过来,泪眼婆娑的跪下,膝盖一挨着地面,就痛的钻心疼。
“媳妇儿给母亲赔不是,都是媳妇儿的错,请母亲原谅。”候婉云眼泪往肚子里咽。
“哎呀,这又是跪什么,快起来,别跪坏了!咳咳……咳咳……”顾晚晴一边咳嗽一边叫翠莲去扶人,而后又对姜炎洲道:“炎洲啊,快去扶着你媳妇,我没什么事,真心,莫要担心。”
姜炎洲虽说不情愿,可是还是走过去扶着候婉云一只胳膊,身子却离她离的远远的,放佛候婉云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离近了会弄脏他似的。
“天也不早了,都回去吧,大夫也不必请了,我这身子骨健壮着呢,不妨事。”顾晚晴扶着孙婆子的手站起来,笑道:“再说了,若是让你父亲知道,还不得担心。每日朝堂上的公务就够叫你父亲心烦了,后宅这点小事,就别给你父亲添乱了。”
“是,母亲,儿子知道了。”姜炎洲对顾晚晴恭恭敬敬行李,再瞧瞧自己旁边的候婉云,心想:自己怎么就娶回来一盏这么不省油的灯呢!
“啊,炎洲,对了。”顾晚晴目送他们夫妻二人出门,临到门口时突然想起什么,道:“今个晌午音音说想父亲了,你回去瞧瞧她。你平日不在家,你们父女二人还是多亲近亲近的好。”
“是,儿子回去就去瞧她。”姜炎洲道。
送走了那对夫妻,顾晚晴心情舒畅,叫翠莲服侍着脱了那被踢了个脚印的袍子,翠莲要把袍子拿出去,顾晚晴道:“不必拿出去,就挂在架子上。”
翠莲会意,将袍子挂在放衣服的架子上,将有脚印的那面翻在外头,瞧过去颇为醒目一个脚丫子土印子。
孙婆子问道:“太太,大奶奶房里那丫头惜春,如今还在柴房关着呢,您看要怎么处置她呢?”
顾晚晴这才想起来,还有个惜春。
“去带她进来,我要问她话”顾晚晴道。
孙婆子出去领人,一会功夫身后就跟着个垂头丧气的丫鬟。惜春一进门就跪下了,瞧着一副呆头呆脑畏畏缩缩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儿啊?”顾晚晴道。
惜春哆哆嗦嗦道:“回太太的话,奴婢名叫惜春。”
顾晚晴喝了口茶,慢悠悠道:“我听说今个你割破了手指,要伪造落红?”
惜春连忙磕头,道:“奴婢冤枉啊,请太太明鉴!奴婢是瞧着自己衣服上有个线头,想拿刀子割了,可是奴婢手笨,不小心割伤了手,恰巧喜婆进来了,瞧见奴婢,就误会了。”
看来还不算太蠢。顾晚晴瞧着惜春想道。
“太太,您瞧着该怎么处置这丫头?”孙婆子问道。
惜春匍匐在地,似乎是十分害怕的样子。顾晚晴瞧着惜春的后脑勺,惜春是候婉云的陪嫁丫鬟,况且今自己已经罚了候婉云,若是罚惜春罚的狠了,难免传出刻薄的名声。
顾晚晴正想着,忽然瞧见惜春脖子后头,从衣领里露出来的一块青色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