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叩首道了一声“诺”,平静答道:“奴婢青云,原是从六品典侍,前些日子晋了正六品御前待诏。因为又有新的宫人调来,奴婢就搬了房间,听说是宁容华娘娘从前为尚仪时的住处。奴婢搬进去后收拾屋子,偶然在衣柜下的抽屉里看到这东西,奴婢瞧着盒子精致,又知道是宁容华娘娘从前的东西,就不敢乱动。又因为要用衣柜,就将盒子放在了柜顶上。”她说着抬眼睇了睇我,隐有惧色,“直到……直到今儿个早上,来收拾屋子的小宫女不知道,擦衣柜时不小心将盒子碰掉了,里面的东西落了出来……奴婢吓了一跳,不敢耽搁,就想禀给皇后娘娘……”
我睨着她冷硬道:“想禀给皇后娘娘,怎么又是瑶妃娘娘呈过来的?”
“因为奴婢来时太慌张,路上碰到了瑶妃娘娘。瑶妃娘娘问了几句,奴婢想着瑶妃娘娘是皇后娘娘的本家妹妹,就先禀了瑶妃娘娘……”她说着连忙一叩首,“太后,奴婢知道此事失了规矩,可奴婢当时实在是吓坏了,见了瑶妃娘娘便来不及想那么多……”
青云看上去惊恐不已,连连叩首求太后和皇后恕罪,太后淡蹙眉头道:“也不怨你,适才六宫嫔妃见了也都颜色大变。”
青云得赦行礼谢恩,皇太后冷睇着我,寒森森道:“自你得封以来,这秽乱六宫的说法也不是头一次起了。哀家一直纳着闷,这样的事怎么回回都能与你扯上干系,今日看来确不是无风浪啊!”
庄聆一直端坐在琳孝妃身侧,神色恹恹地揉着额头道:“皇太后,她从当日初封琼章至今也快两年了,御前宫人时时有调动,有多少人去过那间房里、又做了什么事实在难说。如今就为这么一盒子东西,给一宫主位安上秽乱六宫的罪名,臣妾实难心服!”
“静修仪!”皇太后一怒,扫了旁边的帝太后一眼又强自平静了神色,缓缓道,“哀家没急着给她安罪名,这事大可慢慢查。罪名未定,哀家也不为难容华,把她明玉殿的宫人挨个审了就是。”
琳孝妃手里慢条斯理地翻弄着一块帕子,浅浅笑着道:“太后,且不说严刑拷打之下出了多少屈打成招的冤案;就按方才太后您所说的,罪名未定,她仍旧是宁容华,太后将她阖宫宫人发落了,又让她如何做这一宫主位呢?”她边说着边起了身,屈膝一福,“依臣妾看,不妨先叫郑大人来问问。御前事物皆由郑大人管着,是否有旁人进宁容华从前的屋子大人大约也是知道的。问清了这些,撇开了旁人的干系,再审起来也容易得多。”
她口气闲闲,字字在理,皇太后纵有不愿也只好应允。我微微侧目去瞧瑶妃的神色,她仍是浅笑着没有半点神色变化,朱唇轻启道:“到底是琳孝妃姐姐想得周全,也免得旁人道是本宫污蔑宁容华。”
郑褚来得匆匆,入殿行了一礼,不着痕迹地打量一圈,面显疑色地垂首而立。
皇后莞尔:“今日请郑大人来,是想问一问,宁容华自尚仪册封为嫔妃后,从前在成舒殿那间屋子,后来又住过什么人?”
郑褚微怔,很快答道:“回娘娘,那间屋子一直空着,前几日才有新晋位的宫人搬进去。”
“哦……”皇后微微拖长了音,又问,“那么那间屋子,平时可有人进去么?”
“没有。”郑褚答得笃定。
皇后神色微变,再道:“大人平日事物繁多,可会有人在大人不知情时进去?”
“这……”郑褚语结。皇后语中意味太明显,无非是想让郑褚答一句模棱两可的“兴许有”而护我一道。郑褚居此位这么久,这些话当然听得懂,却又不知发生了什么而不敢妄言,一时犹豫,青云在旁叩首道,“不会的娘娘。空下来的房间平日里都是上锁的,有人搬进去时才会再打开,钥匙是宫正保管,平日里旁人拿不到。”
“宫正和容华素来交好,也不会给旁人害容华的机会。”瑶妃眉眼含笑地续上一句,“既是锁着,那就只能是宁容华先前的东西了。怪不得容华在陛□边服侍了这么多年、那天却突然得幸,果然是别有它因啊!”
“娘娘这话错了,若那房间真是锁了两年、打开便见到此物,臣妾无可辩驳,但如今……”我冷然扫了青云一眼,“臣妾若觉得是有人带进去的、有意栽赃,不为过吧?”
“娘娘您……”青云吃惊地望向我,满面的不解和无辜让我心生厌恶,“奴婢与您素不相识,何必害您啊!”
我不再看她,只向皇后叩首,朗朗道:“此事并非只是臣妾的清白,亦关乎宫规礼法。当日臣妾是如何得幸的、有没有用那不堪入目的手段,陛下最是清楚。”
皇太后蔑然冷哼:“闹出这样的事,你还想仗着自己得宠等着陛下救你么?来人,把她送去宫正司审,此事,宫正不得插手。”交由怡然所掌的宫正司处置却不许怡然插手,皇太后为的只是要我的命而已,是怎样的罪名并不重要。
我狠狠挣开上前的宦官,忿然望向帝太后道:“太后,臣妾只一句话,元沂尚在明玉殿中,臣妾若此去不得返,元沂何去何从?”
帝太后保养得宜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厉色,微一沉吟,未与皇太后商议,轻缓道:“此事,当然是要听陛下的。”言罢扬了扬手,“郑大人,去问问陛下的意思。”她不疾不徐地品了口茶,蹙眉间带着乏意,又吩咐宦官说,“皇太后既已说了要送她去宫正司,你们也别愣着了。还有这一盒子东西,一并送过去,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宫正司,执掌宫中戒令刑责。我很清楚其中有多少“刑责”可以轻而易举地取人性命,当初举荐怡然去做宫正,也是知她是非分明不会草菅人命。
现如今,有人想让宫正司取我性命,位居宫正的怡然却帮不上忙了。
所幸帝太后最后还是让郑褚去禀了宏晅,只求宏晅能快过皇太后的人.
宫正司自宫正以下设司正二人、典正四人、女史四人,皇太后既明言怡然不得插手,就是司正接手此事了。押我前来的宦官同两名司正交代了几句,我瞅见二人神色一讶之后勉强地点头应下,然后退了出去,屋中只留了那几名宦官。
为首的那人从袖中去了只白瓷瓶出来,缓步走向我道:“容华娘娘别怪臣,皇太后想要您的命,臣也没别的办法。”
居然是要这样一死?!我被两名宦官捉着胳膊,死命地去挣也无用,眼见他拿着那瓷瓶一步步走近我,惊惧中厉声怒喝道:“你疯了!毒死本宫你以为陛下还会留你的命吗!”
“这就不劳娘娘操心了,陛下自会知道,娘娘您是自尽。”
这一句话给我带来的恐惧比赐死更甚。嫔妃自戕是大罪,宫中自戕嫔妃从来都是草草下葬,无一例外,更会牵涉家人。我流落在外的兄妹已经受不得这样的大罪牵涉,否则只有一死。
他已经走到我面前,我被两名宦官押着跪□子,怒目圆睁地瞪视着他,他拔开瓶塞将那瓶子送到我嘴边:“娘娘安心上路吧,您死了,皇太后少一块心病,瑶妃娘娘心里也痛快。”
“混账!你以为本宫这样死了陛下不会派人来查吗!陛下若查出本宫不是自尽,仔细你九族性命!”
“皇太后都不担心的事,娘娘您何必担心,臣又何必担心?”他用力地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转向他,轻笑道,“娘娘您自己想一想,将这事揭出来、置您于死地的瑶妃娘娘,会让陛下知道吗?到时候您又不能开口,您觉得仵作是听您的意思,还是听瑶妃娘娘的意思?”
他手上加了力,使我半分动弹不得,那瓶子慢慢凑近了我,我顾不得其他,狠力一挣,就势咬在他腕上。他躲闪不及手一缩,那瓶子陡然落地碎裂,我看着落地的白瓷心下一松,初缓了口气,面上就被狠击一拳。
我伏在地上,眼前一阵阵地泛着黑,耳边嗡嗡轰鸣中听道那宦官怒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有药不肯喝?来人,拖去溺死,旁人问起来就说她自己跑出宫正司投了湖,更加轻省。”
“都住手!”晕眩中听到的这个声音让我登觉眼前一亮,艰难地想要抬头却着实晕得有些困难。
耳边语声未绝,我听到那宦官带着冷笑说:“宫正,皇太后懿旨,您不得插手此事。”
怡然的语气平淡却生硬似冰:“陛下旨意,传宁容华椒房殿问话。”
正文054.发落
一来一去地也过了有些时候了,椒房殿里倒是谁都没有离开。我伏地一拜:“陛下大安。”
礼毕直起身子,他看看我,微皱眉头:“脸上怎么回事?”
手抚上犹在隐隐作痛的脸颊,轻轻一碰就是一阵胀疼,想是会有块淤青在。我低头未答,怡然一叩首道:“陛下,奴婢到宫正司时,正见里面乱成一团。至于宁容华娘娘脸上的伤,是皇太后身边的林大人打的。”
怡然字句间透着不加掩饰的冷意,宏晅眼色一凌,淡扫了皇太后一眼,又问怡然:“不是送去宫正司了?怎还会劳皇太后身边的人动手?”
“是送去了宫正司,但奴婢瞧着不像是去审。奴婢这个宫正不知情,两位司正亦不在,林大人拿了个瓷瓶子出来,倒像是要直接赐死了。”怡然又一拜,道,“陛下,奴婢来去得急,不知究竟是怎样的事、不知宁容华究竟犯了何样的大罪,竟连问也不必问了,要直接赐死?宁容华毕竟还是陛下亲封的一宫主位。”
怡然愤怒之下质问得明明白白,宏晅听了,对皇太后的怨恨少不了再添一分。可她只看到那位林大人要赐死我,并不知来龙去脉,如此将一切矛盾引到皇太后身上,倒让瑶妃脱了干系。但她既然如此说了,我也不好再改口,何况照瑶妃先前的说法,这件事本也难与她扯上太多干系。
宏晅沉下一口气,语中怒意若隐若现,就如同冬日时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结出的时有时无的薄冰,教人一时踩上去生冷,一时又觉不出了:“就为了这么一盒子尚不知是如何出现的东西,连问也不多问一问就要赐死宁容华。怡然若晚去一步,朕现在是不是也只能下旨追封了?”他转向皇太后,深沉中别有意味地道,“太后,她可是皇次子的养母啊。”
皇太后这样急着要我的命到底图什么,大概人人心中都是有数的。
皇太后神色未动,淡然目视着前方,轻叹了一声:“就为她是皇次子的养母,做出这种秽乱六宫、戕害龙体的事,哀家怕她教坏了皇子。”
宏晅一声轻笑,不再同她说话,吩咐郑褚道:“传那宫女来。”
青云回到殿中,循礼下拜。宏晅略一点头,郑褚出言道:“青云,你说这东西是在宁容华从前的房里见着的?”
青云点点头:“是。”
郑褚又问:“你搬进去时就在?”
青云又点头:“是,所以奴婢才觉得是宁容华娘娘从前的东西。”
我轻轻一笑,转脸问她:“你若觉得是本宫的东西,为何不给本宫送回来,反倒一直搁着?”
她垂着首,低低答道:“原是想给娘娘送去,可御前事物繁多,一时不得空。又想着两年了娘娘都没来取,大约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就暂且搁下了。”
我凝视着她,缓然点了点头,转向宏晅,颌首道:“陛下,臣妾有话问她。但无关此事,只是件对臣妾颇为重要的事情。”
宏晅点头应允:“你起来问。”
怡然扶着我站起身,自己侍立到宏晅一侧,我居高临下地端详着青云,温和道:“你说你是在衣柜中看见的这盒子,那不知你看见另一只盒子没有?”
青云迷茫地抬起头:“另一只盒子?”
我莞尔:“是,里面装着六支银钗,蔷薇的样子,还是崭新的。那是我十岁生辰时陛下所赠,册封后无论如何也寻不到了,今日听你一说,才想起衣柜那个小暗层。”
她低下头神色莫辨地沉默着,我又一笑,诚恳道:“你说句实话就是了。本宫现在虽是不缺首饰,但万千珠宝都不敌那一套在本宫心里的分量。你若是喜欢、本想自己留下也无妨,本宫绝不怪你。你把它还回来,本宫房中的珠钗簪饰随你取去。”
她尤低着头,眸子微动好像在仔细回忆着,俄而面露喜色,回道:“奴婢想起来了,是有那么一套钗子,就与这盒子放在一起。里面是盛着六支银钗,奴婢瞧着样式精巧,大概也是娘娘从前的东西,并不曾动过。”
我深深缓了一口气,侧身转向宏晅,面上浮起笑容:“陛下?”
在我侧对他的发髻上,正缀着三支银钗,皆是蔷薇的样式,自上而下依次是盛开、半开和含苞待放,就如青云所说“样式精巧”,栩栩如生得堪称巧夺天工。我本想花朝之日戴这簪子算是应景,不料还有这样的作用。
宏晅哑声一笑,视线触及青云时倏然多了冷厉:“你是朕御前的人,谁给你胆子让你诬陷宁容华!”
怡然双眸低垂,悠悠然地曼声道:“我知道你是尹氏做尚仪时从尚服局调来的人。陛下见了宁容华之后发落了尹氏,你就把这笔账记在宁容华头上么?”
怡然句句暗指皇太后,迫不及待地要替我报这个仇。她哪里知道,此事归根结底的始作俑者并不是皇太后,皇太后只是借着这个机会想要我的命,同样是合了瑶妃的意。
我侧目去看青云,她还不明白为何突然生了变故,惶惑不定地磕了个头,半天没说去一句话。我半蹲□,笑看着她取下一只钗子,正是盛开的那一支。她看着我手中银钗,身子猛地一震终是明白了,我自顾自地把玩着那只簪子,微笑道:“‘满架蔷薇一院香’。本宫还是才人的时候,曾有人告诫本宫莫要附错了架,现在看来本宫还没有。”我抬了眼,微敛笑意,“青云,你已错得明明白白了,那你的花架,到底是谁?”
“娘娘,我没有……”
“她值得你这般护着么?”我冷睇着她,“你以为是本宫揭穿了你的话你才会有危险?可你想想,若方才本宫死在了宫正司,陛下头一个会拿谁问罪!”
她慌恐中投向瑶妃的那个眼神被我尽收眼底,我伸手搭上她的肩膀,抚着她淡蓝上襦上的兰花绣纹,和缓道:“你告诉本宫是谁,本宫求陛下饶你不死。你这条命能不能留得住,全看你自己。”
青云浑身发着抖,惊恐地直视着地面不言不语,放在裙上的双手紧紧攥着,却是不肯再说一个字。我冷然站起身,话语淡漠不带分毫感情:“请陛下圣裁。”
宏晅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生硬有力:“拖出去,杖毙。”
宦官上来拖青云,她面如死灰地任由他们带走,自始至终没再吐一个字。直到了殿门口,她几乎瘫软的身子触到了门槛的那一刻,陡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声:“穆华娘子救我!”
殿中诸人均是一滞,但见她猛地使力甩开了两名宦官的手,扑在纪穆华跟前拽着她的裙角哭求:“穆华娘子救奴婢……娘子您说过保奴婢一命的啊……”
纪穆华颜色大变,慌忙地挣开她的手,斥道:“说什么昏话!我不认得你!”
“穆华娘子怎么能这么说……那……那奴婢的家人呢?娘子您即便不救奴婢的命,您可会按先前说的照顾好他们?”
我分明地瞧出宏晅的脸色在青云的话中一点点黯沉下去,不甘而无奈地合上眼睛,耳边便传来了他的声音:“穆华纪氏,心思恶毒屡教不改。诬陷主位宫嫔,着即废位,打入冷宫。”
“陛下……”纪氏在原地怔了一怔,身子一软瘫跪在地,“陛下!臣妾冤枉!臣妾当真不认识她……臣妾不敢害宁容华啊……”
瑶妃冷冽一笑:“原是如此,纪妹妹的好计啊,连本宫也蒙在鼓里,险些和宁容华结了怨。”言罢黛眉轻挑地轻斥宦官道,“还不快带她走,没得污了长姐的椒房殿!”
宦官再不敢耽搁地来押纪氏,我不再去听她的声声鸣冤,只笑望向瑶妃,浅浅颌首说着她必然明白的话:“娘娘无需担忧,臣妾既知是谁设的计,就不会平白无故与娘娘结怨。”
瑶妃明艳的笑意愈盛:“容华妹妹明白就好。”.
纪氏走得远了,椒房殿里归于安静,宏晅站起身,众嫔妃皆道他要离开,也都起了身,准备行礼恭送。
他走到我面前,我在他的目光下低下头,隐忍地舒出委屈:“陛下……”
他抬手,在我脸上那块现在不知是青是紫的地方轻碰了一碰,我向后一瑟,他长长地一声叹,紧紧握住我的手,眼中深含无奈与歉然。
我含着泪抬起头,眼带祈求地浅咬着下唇道:“陛下……元沂……”
他拍一拍我的手,回头向帝太后道:“事情既已清楚,皇次子还是交给宁容华。”
帝太后微笑地点头,毫无阻拦之意:“哀家即刻差人送元沂回簌渊宫。”
正文055.霍宁
宏晅想让我同他一道去成舒殿,我以身体不适为由婉拒了。早春的寒意拂过宫中花木的枝头、花瓣,也拂在我身上,一分一分地浸入体内,比严冬冷得更彻骨。
这是我第一次体会到生死一线。
如若帝太后最后未开金口让郑褚去禀宏晅,如若皇太后横加阻拦,如若怡然晚来了半刻……
我现在就已是一缕冤魂。
宫里的生死,没有对错,没有该或不该,只取决于强或者弱。
这样的事,有一次就让人后怕,却难保不会有第二次。下一次,我又是否还会有这样好的运气挽回、是否还能辩得清楚,我不知道。
这一路,六神无主。明明是花朝之日,宫中百花齐绽的日子,我却连看上一眼的心思也没有。那彻骨的寒意始终在体内萦绕不觉,仿佛是要将一颗心冻住。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小看了瑶妃,直至今日。我以为她是凭美貌争宠,可今次的一朝,实在够狠。她牵出了由头,引得皇太后借此取我性命,我死了,她与皇太后各得其所,宏晅只会去记恨皇太后;我不死,追究下去亦查不到她身上,宏晅心中生隔的,仍只会是皇太后。
而她还可以潇潇洒洒地做她的宠妃,没半丝半毫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