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完全黑下来,没有星光,远方山峦耸立,被层层迭迭包围的小镇犹如一个封闭的囚笼。
小屋的灯没有熄灭,屋子后面悄悄出来两个人,甚至连影子都没出现。
十几米外有两个守卫,时澈暗示萧星淳等在原地,他自己去解决。但要离开时,他的衣角却被扯住。
萧星淳指了指另一侧,那里还有一个人,他比另外两个人更隐蔽,若不是手表反光,怕是难以发现他。
时澈决定相信萧星淳一次。
他以最快的速度将前面的两个人放倒后就立刻过去找她,此时,那人腕子上的表已经在萧星淳手里把玩,她悠悠然看了一眼觉得不值钱又丢在那人身上。
“贼不走空。”
杀都杀了,也不在乎再抢了他。
时澈隐约看到萧星淳嘴角的弧线,他挑了挑眉,两人往小镇边缘摸索。
白天时澈在这里放了一辆车,马上就要走到跟前,身后忽然亮起一道光。
摇晃追逐,掌握光源的人正在拼尽全力奔跑。
“他在这!我就说他会跑的!”
是那个中年人。
“上车。”
萧星淳没有拖延,两人一左一右坐上正副驾驶,座位下有什么东西,她弯腰放在手里,撕开纸条,指腹被锋利的刀锋扎出一道血痕。
“都是刀片,小心。”
车子发动,一脚油门开进戈壁。
中年人撵得最近,他甚至亲自开车,睁着一双猩红兴奋的眼,像捕捉猎物的猛兽一般激动,仿佛新鲜血肉已经被他收入囊中。
萧星淳轻轻抹过刀锋,视线冷冷地盯住逐渐靠近的车子。
车头出现在尾灯处,一点点,快要和他们平齐。
中年人的大脸出现在车窗里,他的眼神像那晚打量她时一样不怀好意。
萧星淳是个记仇的人,她不疾不徐地朝他吹了声口哨。
“嘘——”
他本能地看向她。
四目相对的一刻,她弯曲的手指向前用力弹开,一道光射向他的左眼。
“啊——”
他紧紧捂住剧痛的眼睛,滚烫发胀,一片漆黑,手指缝下忽忽冒血。疼痛让他没避开路上的石头,直接撞了上去。
身后一连串碰撞,火光升天,照亮夜空犹如白昼,此消彼长的橙色光芒烟火一般绚烂。
萧星淳心里十分痛快,看着远处群山的轮廓都觉得可爱。
车开出很远很远之后,那个燃烧的亮点才看不见。
萧星淳坐正身子,“很好用。”
时澈扯了下唇,笑容中包含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妥协。
车开到快没油才停下,从小镇开出来的车不能再继续开。他们在一家便利店身后等到天亮,时澈没有再加油,而是直接抛弃在了路边。
尝试往界线那边走,绕了几条路,时澈都发现了形迹可疑的人。
“还不行。”
他们转头往山的方向去。
这些人不会轻易放谁离开,短时间内怕是没那么好找到机会过去。
山上有一间旧时守林人留下的屋子,虽然小但能暂时遮风挡雨。眼看着天上又起了乌云,时澈关上那扇老旧的木门,勉强挡住一些湿乎乎的风。
“我要出去一下。”
萧星淳闻言手一停,看了他一眼,默默将面包塞进他手里。
“嗯。”
她的睫毛微微颤抖。
“你还会回来吧?”
他看着自己的手心,沉默的时间越久,越是让她胡乱猜想的空间疯狂扩张。
“我不认得这里的路。”
萧星淳带着期许望向他,时澈和她对视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
“会。”
赶在下雨之前,时澈离开小屋。
天色暗了下来,草木镀上一层沉重的雾霭,他的背影隐匿在了杂草后,宽大的黑色风衣,随着他的动作有节奏地飘动起衣角。
-
时澈买了食品,路过日用品区,他查看四周,做贼一样往手提篮里扔了两包卫生棉。
租完车在加油站加油,看着他车头朝着的方向,小哥用狐疑的眼神盯着他:“这种天气,你不是要上山吧?”
像是已经笃定了时澈的行程,小哥一边干活一边继续说:“这个山虽然不高,但是一下雨就有泥石流,很危险的。”
“泥石流?”
“对啊,没人会在这种天气在山上的。”
“谢谢。”
时澈突然给了他一把小费,却没改变路线,反而加快了速度往前开。
乌云朝着西边行进,瓢泼般的大雨稍弱,淅淅沥沥地敲打每家屋檐下的砖瓦。
坑坑洼洼的水泥路面被雨水铺平,走了半个小时,路在前方断掉,一个明晃晃的警示牌立在断路处。
牌子上的大致内容可以被解读为:再往前走,死了活该。
沙石晕开水泥路的边缘,像是断裂的血管融进地下。
时澈压下眉头,潮湿的发丝贴着皮肤,他站在这里,仿佛脚下的大地在跟随呼吸一同震动。
他浑身一抖,停好车子寻找到下山时的路。
走到一半,他看到路的中间好像多了个什么东西,但周围阴沉沉的看不清楚。
不知不觉,阴云又聚满头顶。一层一层迭起来,将仅剩不多的天光挡得严严实实。走到临近,才发现是一棵倒了的小树,枝杈饱满坚韧,树叶鲜嫩,甚至断口处还源源不断地发散出植物的苦香。
这样一个扎根结实的小树因为一场风雨倒了实在可惜,再看它的根部,泥土微微移动,粘稠得不正常。
时澈敏捷地跃过去,脚步变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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