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很早就告诉我劳动是狗屎,当初我还不信,想着咒术师这个职业就已经够狗屎了。」七海建人板着一张严肃的脸用着非常正经八百的嗓音讲着这句话,这让懍差点憋不住即将笑出声的笑意。
只不过等到他意识到这点时,懍已然死去了好几年了。对于自己本就不多的前辈们来说,他们这届显然少了很多,只有他和灰原。
相较有着六眼、千年难得一见的咒灵操术、反转术式、没见过的术式,他们这届真真平庸许多,自然跟着自己的前辈们出任务时也会见证了什么叫做特级,甚么叫做差异。
但是他们却没有因为前辈们的优秀而感到失落,相反的他却觉得前辈们一个个都是怪人,尤其是五条悟。
园神懍和夏油杰虽然没有五条悟那样怪,但说实在的他们确实也不太正常,毕竟能够动不动就把学校给炸了的三人确实不多见。
七海君还是这么有趣,而且他还比五条悟和夏油杰正常多了,要不是有七海君和灰原君,不然她都觉得男咒术师是不是脑子都多多少少有点问题。
而且还是那种医不好的那种。
就在懍努力思考要怎么套后辈的话时,五条悟已然打完电话走了过来,七海建人便抬手看了一眼手錶,之后便对五条悟说道:「我该走了。」
五条悟摆摆手,他往下一蹲,蹲在了懍的石碑前,也不说话。
「五条老师,您怎么会突然来?」懍看着五条悟就这样安静盯着自己的石碑,看起来一脸就是要找石碑干架的样子,这让懍有些胆战心惊,莫不是等等就直接将她的石碑给炸了吧?
要不要这么突然的炸石碑?
五条悟还不知道一旁的学生就是这个石碑的主人且正在胡思乱想时,他边摘下眼罩换成了墨镜边站了起来,他有些感叹地道:「我只不过是来看看我的故友。」
面对这个词,懍还不是很了解,「故友?」欸不是吧?她什么时候在五条悟的心里这么高等级了?竟然有办法做到故友欸?况且他有没有问过自己想不想要当他的朋友呢?
「是啊,从高专就认识的好朋友呢。」五条悟并没有看向懍,反而直直地盯着眼前写着园神懍的石碑,语气也是难得淡漠,他极少露出这种表情,他以往都是那样跩天跩地没心没肺的样子。
这一口一个故友、好朋友把懍砸的猝不及防,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那双黑润的双眸却充斥着不相信,但她的语气却是她也没发觉的急迫,「诶?没想到五条老师是这种念旧的人呢。」
「啊,大概也是因为上了年纪的缘故吧,而且这个笨蛋死后可留下不少破事,你说对吧懍。」那双苍蓝色的眼眸忽然瞥向她,就仅仅是那么一瞬间,懍差点就要以为他看出来了,不料五条悟又将视线放回去眼前的石碑上,他似乎看见了那两道身影。
那两人就在他的正前方,他们身穿着高专的制服,杰招呼着他过去,而懍板着一张臭脸骂他怎么又迟到,他似乎又回到以往高专一起出任务的日子。
那段时光,他虽然还不是最强,甚至还在纠结于苍到底要怎么使出,就连反转术式也一知半解,但不得不说,那段时光所经歷的年少轻狂、放荡不羈,才是他最怀念的。
因为不管怎么样,总是会有人陪他一起。
「因为我们是最强啊。」
因为不管怎么样,总会有人替他善后。
「好吧,懍勉强吧。」
那时的他天真的以为,未来就是这样子的。
可是啊。
「懍死了。」家入硝子单手点着菸靠在墙上,那双原本就没什么波澜的咖啡色眼眸更是像一摊死水,她双唇开开合合用着最短的时间表达出一个震撼弹。
「事到如今,你也说出一些恶毒的话吧。」夏油杰气息微弱,如在高专那样拿他没辙。
他们都死了。
分别死在了十七岁的夏天和二十七岁的冬天。
从此当年封为特级的三人,瞬间只剩下一人。
他也不负眾望的成为「最强」。
时间回到现在,懍看着正站在裁判区的五条悟,有些想得出神。
她最近发现了许多她之前从来没有发现的细节,不管是硝子对她的牵掛又或者是五条悟对她的缅怀,这都是她从来没想过的事情。
她原本以为自己死后,不会有人会留念,甚至是有点高兴吧?毕竟终于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们的计画了呵。
但是死后几十年的世界里,竟不像她想的那样,她会逐渐被世人所淡忘,甚至还会质疑她特级的称号究竟是怎么来的。
但没想到被后辈提起自己时竟会收到这样的评价,这是她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更何况还被硝子以日常习惯认出来,又或许是被五条悟当作朋友,这都是她不曾想过的事情。
在之前的相处中,她一直都没把心思放在同挤身上,她为人淡漠,不管是任何人,她都不喜交际,虽说她有实力确实有本钱孤僻,但她其实更多的只是对人性感到疲乏。
园神家就是最好的案例。
她的心思只够分给园神家,并没有太多的心力去管着高专的同学们,所以哪怕未来他们真的不与她往来,她也觉得无所谓。
因为真的太累了。
虽然自己不喜欢交际,但五条悟及夏油杰的个性还是会把懍逼得出来跟他们打架,硝子更是唯一的正常人,所以懍还是会和仅存的正常人说话。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死亡不会被任何人记住,她会被淡忘,这个世界好像就没有她这么一个人,她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在这个世界上。
当初的她在临死前,依稀还记得自己觉得活在这个世界上可真的太憋屈了,太累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但她还是想不起当初自己究竟是遇到了谁才毅然决然不顾伤势的使出招式。
可如今一个又一个的人冒出来记住她,甚至是想念她,这让懍多多少少内心都感受到了震撼,或许自己的死亡真的造成了谁的难过,又或许自己真的被谁给牵掛着,哪怕她死了这么多年。
懍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不相信人性已经很久了,但却在死后的十一年重生后感受到人性,不,或许是当初自己一直都故步自封的当作没瞧见,也不想面对,就这样任凭自己乱搞。
「是吗?原来是这样啊。」忽然懍勾起了一抹极淡的轻笑,她漂亮的黑润色眼珠闪过了一丝暗红色的光芒,她喃喃自语,就像是受困多年的人找到了出口似的,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原来这个世界上她还有可以相信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