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粥装在透明塑胶袋中,轻碰触她的脸颊,后者没丝毫反应,喊了名字,对方的杏眼仍旧死盯着手中的屏幕直瞧,加上手指来回的在注音符号栏点选,宛若进入走火如魔的阶段。
「誒……你要拿去哪?」目光随着手机抽离而出现的哀号,鼓起脸颊半挺起身子抢夺着撰写到一半的故事,佯装微慍的瞪视前者,双手环胸表达不满。
递上一支汤匙,贴心的将皮蛋瘦肉粥倒入洗净的大钢杯,大掌不忘替她煽凉些,顺道褪去肩上重担的西装外套掛放于同侧的床旁椅,屁股贴着椅子桿,督促着俋茜吃饭。
「行行好,你别这么看我,都快没胃口了。」挥了挥手,蹙眉舀起一匙往嘴里吞,心思全摆在尚未存档的文字,要是一个不小心关机,她几小时的心血不就白费。
思即此,一招声东击西的瞎扯,几乎是手机握在手机的剎那,落入浩瑋长裤的口袋。
每每俋茜动了歪脑筋,他便有多一种过招的绝技,而她总是乐此不疲的变换新的花招,着实令人头痛。
无计可施的情况,俋茜只好大口大口的把食物送给五脏六腑,看向窗外的夕阳馀映,不自觉间时间悄然溜走,就如曾经的伤痛还在,明天照常会到来。
归还手机,俋茜滑动解锁图形,依序点开不久前使用的软件,点击最新的文件,闪烁的文字刺痛了眼,又一层的剥去内心癒合的疤,正视过往犯错的勇气,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
「问你个问题,你有被霸凌过吗?」神色黯然,别于以往的嬉皮笑脸,彷彿空调的冷气温度骤降,没能顿悟她言语的苦涩,抚弄着她的发丝,俋茜落入很深的黑夜里,无法自拔。
睁眼,再度闔上,想死的念头悬在心头,却懦弱的不敢实践,房门外杯碗碎落地的声音没能改变湘湘的淡然,逕自的背起书包,吃早饭不在她的选择内,以往男人的恶性也因她垂头奔出家门而躲过。
捂着身上的红痕,大热天穿起长袖外套,徒步走往家附近的公车站。
近几日装病不出家门的伎俩被妈妈识破,说不上的情绪犹然而生,两日不见的俋茜肯定和乐的跟大家玩成一片,面对公车到站停靠,柔弱的身子却步不前,直到后方搭车的人潮催促着才快步向前。
害怕、担心、焦虑全显现在白皙的脸庞,敛下眼眸,瀏海盖过双眼,窜紧拳朝教室走去,晃晃脑袋的杂念,嘲讽心底不切实际的假想,硬挤出不自然的笑容。
「早安,湘湘你这几天怎么没来?」
摆放书包,驀地,一个影子猛然扑向前使她踉蹌几步,站稳身子,俋茜拉着她的双手关心的问道,反倒是自己几日没来,对她热情的追问感到不好意思,仅是笑笑的塘塞。
太好了,还好一切没变。
「瞧她一脸高兴的模样,真看不惯。」周围不怀好意的窃窃私语着,漾起的诡异笑容思忖着内心的整人计策。
课堂间,没察觉异样的湘湘认真的听讲,时而受爱人的干扰而憋住笑,沉浸在与俋茜同乐的时光,背后的冷嘲热讽是有的,但长期饱受冷眼相待的她早已习惯。
多数针对及攻击的对象都是无来由的,言谈、行动不合他意皆可能成为下一个受害者,加害者享受着无尽的快感,受害者却在永无止境的伤痛中轮回。
「湘湘,我们去厕所。」
语落,旋即往教室外头跑。走廊间的嬉闹声,与教室的寧静形成对比,一桩桩恶作剧才悄然开始,单纯如她没去猜想他人的险恶。
鐘声至广播放送到各个角落,学生们心虽掛念着体育场的篮球框架,脚却乖顺的走回位置坐定,等待老师传授知识。
起立、立正、老师好,一连串的动作整齐划一,班长翻开课本提醒老师的教课进度,一堂五十分鐘的课持续上着,上头的老师讲得忘我,台下的同学多数进入残杀细胞的模式。
喝一口保温杯的热茶,恣意点选桌上的名条,拾起红笔填写着被叫号同学的平时成绩。
「换谁好呢?就湘湘好了。」点名后者要其背诵课本里的某一段,她起身后,手掌遮着课本双眼睁的老大,唇色发白,嘴里吐不出半个字句。
一边的俋茜见状,急忙打着圆场,大声的朗诵着词句,老师才要两人都坐下,轻搭她的肩问道她心头的困惑,湘湘抿紧唇没多说话。
没事的,至少她是这么安慰自己。
涂鸦的课本找不出印刷的文字,不停颤抖的双手强压在课本上,试图遮掩各种羞辱的话语,即便是想破头,湘湘的脑海里也没有半点犯人的踪跡,急促的呼吸使她头昏目眩,险些晕过去。
可是,对方肯定在远处嘲笑着自己,想到这,她心有不甘的坚持着剩下的意志。
鐘声回盪的同时,邻座的俋茜喊出她的名,湘湘却逕自朝厕所奔去。选间隐蔽的厕所关上门,强烈的作呕感让她吐满整个马桶,虚脱无力的跌坐在门边,匯聚水气的眼眸一眨,晶莹扑簌簌的滑落颊边。
坏事仍旧找上门,短时间的幸运无法扭转整个人生的运气,她始终没法逃离坏运的魔咒。
随着外头的高喊着,湘湘掩住嘴噤声,不想被他人找到的蜷缩在墙角,等待着声音的远离。
对不起,你会不幸的。暗自在心底说着无数句的道歉,头颈埋入腿间,红色旋转把扣着,直到夕阳的辉映由窗口探入,她才恍惚的开门走出。
发丝凌乱,书包被塞了各式各样的纸团,她漠然的拿出塞入的垃圾,一个个丢进大红的垃圾桶,只是她没料想到这些霸凌却逐步压垮她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