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寒哥,你怎么跑得自带杀气啊。
黑马长鬃,刚烈的纯血马浑身肌肉紧绷,四蹄翻腾疾驰而过,只留下一溜儿尘土。
邵知寒故意在齐晚面前打了个圈后急停,黑马前蹄悬空高扬,威风凛凛,他像极了征伐凯旋的大将军。
而在旋涡中心被扬起的沙子糊了一脸的齐晚,像极了沙漠里被拐走的小媳妇。
邵知寒觑着灰头土脸的齐晚没事找事:怎么,还不让上,这是心理疏导没说通啊?
【姐妹们,你们有没有发现这期俩人气氛好怪哦】
【要么不说话要么就是在呛】
【不是吧,我房要塌了?】
齐晚挥开面前尘土,眼睛呛得泛起水光,他扯着领口回瞪一眼。邵知寒俯视下来,刚好能看见那对漂亮挺立的锁骨。
他莫名就想起一个词语
娇嗔。
这是在和他撒娇?
而此刻余光瞄着摄像头的齐晚在心里大声暗示:缺心眼啊!领口有麦!别瞎逼逼!
邵知寒接下这个自我脑补的橄榄枝,俯腰揉了把卷毛,正色鼓励道:没有一匹顶级战马会是软脾性,该沟通沟通,交完心了就要交实力,你如果连骑上它的胆量都没有,它永远不会认你。
齐晚点头,和他心里想到一块去了,他抱着马颈最后一次打招呼说:幻,我不重的哦。
风幻甩甩金色秀发,不太想理人。
齐晚深吸一口气,他不论做什么事,既然决定了就不会犹豫。齐晚左脚踩上脚蹬,特别注意往外拧了一个方向,这样上马时脚尖就不会戳到马肚子。
右脚在地面用力一蹬,齐晚像一只蝴蝶翩然而起。由于发力而绷紧的臀腿肌肉,在贴身的白色马裤包裹下呈现出明朗的线条。
长腿在背后扬起,飞快地掠过马儿身躯,又稳稳落入另一侧脚蹬。
齐晚轻握住缰绳,以人和马儿都舒适的姿态挺直上身,自然垂下双腿,保持耳、肩、臀、脚后跟在一条垂线上,尽量均匀分散自己的重量。
但正如大家所料,风幻并不买账,身上突然强加的重量让它感到焦躁,风幻开始猛烈地抗拒。
从马耳向后竖起崩紧的一刻起,大家便开始提心吊胆,导演立刻呼叫医疗队,马场经理急得直骂娘。
小兔崽子不知天高地厚!
可出乎大家意料的是,风幻并没有像其他马发狂时上蹿下跳一心想把人甩下去。
那样太没有品味了。
它选的是更决绝的方式
风幻前蹄高扬,身体几乎垂直于地面,齐晚紧紧握住缰绳不肯滑下去。而风幻也不再纠缠,直接向着百米外的高栏疾冲而去。
只一眼,所有人都被这匹绝世战马的威力所震慑。
尘沙飞扬,它像一道金色的闪电,劈开整个马场。
邵知寒纵马紧跟,随时准备将齐晚揪过来,但还是慢了一步。
风幻载着齐晚要直直撞上围栏!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为了防止优质马逃窜,围栏高达三米,远远超出这个物种跳高的极限。
风幻不可能跳跃过去,那它是想干什么?
一头撞死,人仰马翻?
宁为玉碎,誓不认主?
齐晚的心脏剧烈跳动,沙石被飞速激起,打在脸上传来细密的刺痛。
他没有死拽缰绳,这对风幻没有用。事已至此,做什么都没有用。
齐晚咬紧下嘴唇凝视前方,迎着刺眼的阳光。烈日下他和风幻一起奔向坚硬高耸的围栏,仿佛跃进坟墓。
或者新生。
在距离木栏只有一步之近时,风幻转弯了!
速度之快,角度之急,令所有人瞠目结舌。
骤然转过直角弯,风幻整个身体与地面倾斜呈45角,马尾如鞭抽打在围栏之上!
所有人的心都在这一刻提到嗓子眼,又狠狠地砸下。
几乎直角拐弯!
这是马能做到的事?
这是人能敢做的事?
别说驮着人了,就是单独一匹马,也不可能这么精悍灵敏吧!
之前风幻不论是参加速度赛还是障碍赛,这种惊险的动作都没有用武之处。这是第一次展露,瞬间就震惊了所有人。
这就是风幻的爆发力吗!
这就是顶级战马的控制力吗!
齐晚长舒一口气,伏在马背上,像转轮手枪下活命的赌徒。
在风幻横冲直撞的瞬间他发出了左转的扶助,他相信自己对风幻的判断,一匹训练有素有灵性的战马,会倨傲,但不会残暴。
他用脸颊蹭了下风幻侧颈:谢谢你,幻。
马场经理大惊失色,众人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风幻这是,认主了?】
【所以刚才是在测试齐晚的心态?】
【不管是心态还是维持平衡的能力,有一项不合格,齐晚都已经进ICU了】
【有点像比武招亲】
【啊啊啊我怎么觉得有亿点点浪漫!】
但也有眼尖的马术爱好者看出来问题:
【没人觉得风幻有哪里不太对劲吗?】
其实齐晚很快就感觉出来了。
风幻虽然不再抗拒自己骑他,但也并没有完全听令于他,他的很多细微扶助,风幻并不给予反馈。
这一点,邵知寒也看了出来。
他把手心刚才惊出的汗,非常完蛋地抹在大黑身上,策马到齐晚身边。
他觉得这小倔东西并不想听安慰,便直言说:这其实和人一样,由奢入俭难。他以前的主人是世界上最优秀的骑手。你能给他展现多少实力,它就能给你多少反馈。现在它虽然接受你,但并不服从你。你还要继续吗?
齐晚抚过风幻优雅颀长的颈线,目光坚定地说:要。
邵知寒扭头,嘴角勾起一点,他说:嗯,我等着看。
午间,大家不回农院,都在马场简单休整,兴致好的还会在附近小溪溜达一圈。
安颂郁闷地坐在溪边,满脑子都是齐晚骑着金色汗血马驰骋的样子,还有邵知寒从背后看他的目光。
老树上的鸟叽喳叫个不停。
他终于下定决心,握紧手中的巴豆。
第21章 蹄下留人
安颂回到马场时,齐晚几个人正坐在廊下似睡非睡地打扑克。
舒曼曼招呼他:小安,过来打牌。
安颂故作镇定地笑笑:行,我先去看看我的马吃好没。
他进了马房,径直去找自己的灰色温血马,有模有样照料一番后去和周围的马打招呼。
你是艾心的小白吧,精神头不错。
大白,你家影后就给你这点吃食啊,我帮你加点。
哎,大枣,你个热血马也太燥了,瞎刨什么地呢,一会儿我把大柯叫进来修理你啊。
接着,终于到了他的目的地。
风幻正在马槽后站着闭目养神。
安颂把手心里攥出汗的几颗巴豆放料槽里,小声诱导叫着:风幻,过来吃饭了。
风幻不为所动,眼皮都没掀一下。
安颂并不气馁,从饲草驾上扯下一把长长的干草朝风幻比划,并发出逗狗时啾啾啾的声音。
风幻动了。
转了个身,将屁股对准了他。
安颂这个急啊,他好不容易想到的好办法,又好不容易找到的巴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能被无视啊。
他抓起一点饲料朝马头扔了过去来吸引注意力。风幻立刻侧头,耳朵一抖,鼻孔竖了起来。
安颂心里坏笑:精饲料香吧,快过来吃。他舞着干草又朝马屁股挥了下。
而此刻的安颂还不知道,从没有亲自照料过马的他,将用余生记住两点:
一,鼻孔竖直绷紧,是马在盛怒。
二,永远不要袭击马唯一的视觉盲区。
如果是别的马,它会送你一蹶子。
如果是风幻,它会送你ICU。
烈马骤然转身前扑,料槽只有一米多高,完全挡不住风幻。
恐惧的本能让安颂爆发出巨大潜力,在风幻越过料槽前就已经拔腿而逃,但风幻显然不想放过他。
安颂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咬牙狂奔,一路跑出马房窜了出去。
救命啊!
廊下打牌的几人只听一声呼喊,人影便从身边闪过,紧接着就是呼啸一跃的风幻。
齐晚嗖一下站了起来。
眼见安颂在沙地中央被风幻追上,一蹄子踹倒在地上,但还没完,风幻又高高扬起了前蹄!
齐晚瞳孔骤缩,多熟悉的一幕!
就像昨晚他经历的一样。
但这一次,他在风幻眼中看见了惩罚。
有人说在死之前的一秒总是无比漫长,会回忆起一生最重要的事情,但躺在地上的安颂只有不甘。
为什么,他根本没有下狠手,他只是想让风幻状态不好齐晚出丑。
为什么他优秀了25年,齐晚一出现就要夺走他爱慕的人,夺走他所有的光芒?!
凭什么,齐晚他凭什么有那么好的命!
愤怒进一步传递给烈马,肌肉绷紧的风幻像一张拉满的长弓,它狠厉且纯粹,不懂人的弯绕,只对恶意有着最直接的评判,它本是王者,又岂容他人肆虐?
所有妄念都会在铁蹄下化作齑粉!
啊啊啊啊!
在安颂的惊惧中,在众人的尖叫中,谁也没有想到齐晚像一颗子弹冲了出去!
更没有想到他能有这么快的速度,这是什么爆发力?
马蹄已在加速下落,齐晚再顾不及其他,还差两步距离时他脚步快于上身,整个人以贴地的姿势带着巨大的惯性朝安颂滑去,一脚踹在安颂腰胯之处,将人踹出攻击范围,而齐晚则正好停在了右前蹄下!
风幻来不及收蹄,齐晚也来不及躲开,千钧一发之际他只能交叠双手接住致命一击!
咔!
剧烈的疼从腕骨传来,齐晚瞬间感觉不到自己的手掌。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齐晚甚至来不及后怕。
他只知道,自己撑住了!
手掌在离胸口还有一指的地方停住了!
他捡回两条小命。
直到风幻收蹄转身,邵知寒冲到他身边,齐晚还在耳鸣。
邵知寒宽阔的身体挡住刺眼的阳光,托住他的手固定在原位不让他乱动。这时候他才慢慢感觉到手指,撕裂般的痛细细麻麻涌了上来。
所有人都围着齐晚,安颂被踹开在两米外的沙地,他捂着淤青的腰胯,恨恨咬破了嘴唇。
齐晚被及时送去了医院。所幸的是,只是软组织受伤,没有骨折。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陆望感慨道:齐晚你这是铁打的手吧,多少骑手被马蹄子来一下脊骨都能断,一辈子就完了,你这
闭嘴吧你,舒曼曼打断他,不会说就少说点。晚晚,话说回来,这次真的是万幸,但也能看出来风幻太不受控制了,以后还是少接近吧。
艾心补充道:哪里还用少接近,手都这样了还上什么马啊,晚晚,咱好好休整几期,等你什么时候回来了我们都还在呢啊。
齐晚支支吾吾笑着:啊再说吧。
柯云莱听出了言外之意,他问:你不想暂停综艺?
齐晚点点头,额上还浸着疼出的细汗。
一众人都惊得站了起来,就连巴不得嘉宾花样作死的导演也受不住了:小齐啊,极限不是逞强,你不能不拿自己当回事啊。双手正常的时候还有那么多骑手摔下马,你这手连缰绳都用不了劲,怎么能骑马呢。
齐晚忍着疼活动了下手腕,他神色认真地回视,完全不像是意气用事:我知道大家是为我好。但是骑手和马儿之间从来都不是靠蛮力控制,马很敏感的,轻微的扶助就能让它们明白,并不需要手上用多大的力气。
而且风幻是经过系统训练的成熟战马,只要它肯配合自己,即使手断了,他还有胳膊可以维持平衡,还有双腿可以控制体位。
但这句话他还不敢说,因为风幻现在,还不肯那么配合。
众人见拗不过齐晚,一起想到了同一个人:邵老师呢?
邵知寒在医院听了结果无大碍后立刻就返回了马场。
经理看他脸色凝重走路带风的样子以为他要训马撒气,说什么也拦着不让进,说这是他家老爷的眼珠子,伤了病了三千万也算不了。
邵知寒一肘子把他甩开:三千亿也赔得起!
他风风火火闯进马舍,却连一眼也没看风幻,袖子一捋径直翻腾起料槽,最后在犄角旮旯里找到几颗巴豆。
蠢货。他厌弃地把巴豆扔进垃圾箱,又掏出一个透明密封袋,装了一捧饲料进去后交给林露,拿去化验,再让两个助理过来,轮流守着这匹马,除了齐晚能过来喂食打理,其他人都不能碰。
听到要化验林露脸色沉了下去:你是怀疑有人动手脚?
邵知寒用湿巾擦着手指,目光冰冷:风幻不是杀人利器,只是被蠢货冒犯,哪至于这么癫狂。
林露分析道:如果饲料真的有问题,能让马失性,那对方最可能针对的人就是晚晚?上次速降手套失踪我就觉得有问题,这次会是一个人吗?
邵知寒迟疑一下,敷衍说:不是一回事。
林露没再多问,她拿着饲料样品转身离开,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下:等等,你刚才说除了齐晚不让别人接近风幻?你默认晚晚还要继续参赛?你也不管?
邵知寒双手揣兜里,靠在风幻的小木门上:我又不是他爹,我管什么管。
林露翻了个白眼,一边走人一边阴阳怪气:也不知道是谁大半夜穿着睡衣就满大街找人,我看晚晚要是再磕着碰着,某人就自己捧着哄吧。说完又发现不吉利,赶紧呸呸两声。
傍晚回到农院时,两位姐姐浑身都散发着母性光辉,问长问短。
晚晚想吃什么,姐给你烧。
晚晚不要端杯子了,来用吸管。
晚晚床铺硌手吗,给你再添一床褥子吧?
晚晚,晚晚,晚晚
就差问晚晚上厕所要不要把把了。
晚晚涨的脸色通红,就连心粗如水桶的大柯同学也发现了:诶?齐晚是不是发烧了?
又是一番嘘寒问暖,邵知寒从马场回来到现在就没见齐晚落闲过一秒,他悠悠吐槽道:烧也是给你们围的。
嗯?怎么听着有点怨念呢?
几人面面相觑终于恍然大悟了。
哦!人家正主给这儿呢,哪轮得到咱们瞎操心啊。
人家肯定备好了精致小炒大保健,哪用咱们碍手碍脚啊。
打扰了,撤了,撤了。
看着瞬间离散的众人,邵知寒突然意识到,今天的晚饭还没着落呢
他用何文逸的话来说就是速食杀手,从压缩饼干干脆面到罐头泡面自热锅,就没他没吃过的,但要是做饭算了吧,还是饿着比较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