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干脆找了出地方,盘腿坐下,就这么用手撑着下巴,看着这少年跟个小仓鼠一样,跑先跑后。
白莲花只有巴掌大小,并且通体雪白,这些花大多数被埋在厚厚的白雪之下,寻找起来并没有那么容易。
褚卫眼睛又瞧不见,神识用久了还觉得脑壳疼。
他找了好几处都没有找到之后,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
他现在是更加能明白为什么没人接这份任务了,比起找这种东西,他更希望来个妖兽啥的,让他打一打,好歹不会这么没有头绪。
其实天黑不黑,对褚卫来说影响不大,反正他又看不见,但是他的身体告诉他,自己需要休息了。
这山顶两个挡风遮雨的地方都没有,光秃秃的,过夜难度有点大。
褚卫找了一圈,终于在靠近山崖处找到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这块石头既不突出,也不能挡雨,但是好在能提供一处避风口。
石头也被冰雪给围住了。
褚卫用灵石在周围布下了一个小小地结界之后,又拿出了他那个随身携带的厚厚的棉被,将被子铺在了地上。
又吃了点东西之后,他便盘腿闭上了眼睛,丝毫没有问候男人的意思。
这人这么厉害,就是在这雪睡上一夜,想来也是没有问题的。
入定之后,褚卫发现,这天山之巅的灵气实在是太充沛了,不仅充沛,且浓郁的很。
随着他功法的运转,这些灵气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体内,像是一个小小的旋涡,最后逐渐扩大,竟是引着周围的的灵气全都纷纷跑了过来。
原本避着眼睛小憩的榕却是突然睁开了眼睛。
天山之巅,所有的云朵都发生了变化,浓郁的灵气争先恐后地往褚卫身体里钻。
褚卫什么时候经历过这个,这些灵气他还没有来的接炼化呢,紧接着又来了,根本来不及吸收。
不同境界所能吸收的灵气是不同的,并不是越多越好,当灵力到达一个饱和值的时候,再有更多的灵力便会将经脉给撑破。
但也有不同的情况,如果在这种灵力之上突然突破的话,便会随着修为的大涨而有个继续吸收灵力的过程。
但是一般人会死在灵力还没有吸收前。
榕看着这漫天的异象,竟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看上的小朋友,似乎总是处在麻烦之中,倒是一点都不让他闲下。
而此时的褚卫却是难受极了。
灵力一波一波地从经脉中走过,原本细小的经脉逐渐被扩散,他过了筑基期已有半年,这半年的时间,他走过筑基一层二层,却是停留在第三层的入口。
但此时,这些灵力的涌入竟是让他瞬间突破了三层一跃至筑基七层,还有继续往上突破的意思。
这里的灵力未免也太浓郁了一点。
这种连续的突破并不是什么好事,如果心境不够稳定,只是一味的强行突破境界的话,甚至会引起心魔钻空子。
经脉扩散带来的疼痛,让他额头上冒出一层层细密的冷汗,就连全身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他紧闭着双眼,死死地咬住下唇,愣是未曾发出一点声音。
天边响起轰鸣之声,原本就暗的天色顿时飘来了许多的黑云,霎时间连着雪花都停了下来。
榕抬起头,看着隐隐有电光闪过的天际,有些吃惊。
没想到这个小蠢货竟然就这么突破了,还引来了雷劫。
从筑基到结丹很多人需要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全看个人的机遇和领悟,但也不是没有像褚卫这样的,这是极为少数的一部分。
便是他当年
他不能再呆在这个地方,若是天道察觉到他的存在,这雷劫只会更可怕,别说七道雷,怕是第一道就足以让褚卫灰飞烟灭。
榕看了一眼雷劫,皱了皱眉头,抬手扯下了身上的披风,猛地甩手罩在了褚卫的身上。
这披风乃是一件上品灵器,一落在褚卫身上,便在他的肩膀手臂处自动扣上,随后像是盔甲一样,将人给护住。
至少能挡过三道雷劫。
想了想,又觉得小孩道心不稳,要是渡劫的时候被心魔乘机而入,岂不是白忙活。
他又掏出了一块巴掌大的清心镜抛了过去。
这镜子可以看清一切虚幻,若真有心魔,将无所遁行。
做完这一切,榕的身影这才消失在原地。
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轰隆轰隆的声音不绝于耳,天山城的百姓都听到了那晚天山上那骇人的雷声。
不少人也看到了粗壮的闪电,一道接着一道,像是天降怒火一样,不断地劈下来。
不仅如此,天山雪崩,山头倒塌了好几个,天山之巅也被劈出了好几个大坑。
几天之后的天山城,一个白衣少年出现在了城里。
这个少年眼睛上蒙着一块青色的纱布,纱布上隐隐传来一阵药味。
但是,这样一点都不影响少年的步伐,他能完美的避开所有的障碍,好像这布条不过就是个装饰品。
少年手里还抱着一只全身雪白的猫,只不过这猫闭着眼睛,睡得正香。
这人自然就是渡劫过后,从天上下来的褚卫了。
只不过此时的少年已经脱胎换骨,由着筑基期转到金丹期了,虽然道心还不稳固,境界跟不上修为,但是这些东西都是可以后天补上的。
想起那天突然渡劫的场景,褚卫现在还心有余悸,这种突入起来的突破,毫无准备不说,连个抵挡雷劫的神兵利器都没有。
而且他因为被这些疯狂涌入的灵气所困,动弹不得。
要不是那件护着他的披风和那面镜子,他怕是都不能安全地从天山下来。
所幸给他熬过去了,并且因为这雷,还劈出来好几处长着白莲的地方。
只不过,榕已经不在他身边了,褚卫找了一圈都没有见到这个人。
披风为他挡了雷劫,最后被劈的四分五裂,连个边角料都找不着了,唯有那面镜子完好无损,被他给收进了储物戒。
下山的时候,褚卫又碰上了那只睡觉的灵兽。
这灵兽被雷劫打落的山石击中,受了伤,腿脚不便,就被他给救下了。
没想到抱在手里之后,这小东西竟然能自己变小,跟只小猫似的,窝在了他的怀里。
褚卫完成了任务,就没有再留下的道理,当即连夜下山,来到了天山城。
这两日实在是疲惫的很,东西也找到了,任务完成了,他准备在这里休整两天,再回去。
再次来到那个客栈,店小二一眼就认出了褚卫。
他放下手中的活计,连忙跑过来。
仙人回来了?
褚卫微微点头:我上次定的房间,还留着吗?
店小二连连点头:留着留着,一直给您留着呢。
褚卫笑了笑,转身往楼梯口走过去。
店小二被这笑给晃晕了眼,总觉得这趟来,仙人身上那股飘飘欲仙的感觉更甚了。
他突然想起什么,一拍脑袋问道:仙人,那雪怪可是除掉了?
褚卫停下脚步,伸手摸了摸怀里睡得正香的灵兽,歪着头说道:已经没事了。
店小二顿时放下心来,连夸褚卫厉害。
回了房间之后,褚卫放下手里的灵兽,看着他露出的受伤的后肢,又轻轻地拆掉了纱布,给它重新换了药。
你说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榕也没告诉我你属于什么灵兽,吃什么,喝什么呢?
眼前这只大猫显然没有要理他的意思。
褚卫撑着下巴看着他:既然不知道你是什么,那我叫你小白好了,看你这白白嫩嫩的。
大猫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又将头缩了回去,趴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大概一天十二个时辰,可能有十一个半时辰,这家伙都是在睡的。
褚卫所幸也不管他了,将这大猫搬到枕头旁,自己寻了处位置,闭上眼睛,决定美美地睡一觉。
要说结丹之后,最大的变化,那就是他不用吃东西了。
到了结丹期就已经辟谷,不靠食物来维持身体的能量,这样就完全不用担心饿肚子的情况,这可算是他这一趟最大的收获了。
褚卫这一觉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睁眼的时候,身旁睡着的那只灵兽已经不见了。
他坐起身叫唤了两声:小白,小白你在吗?
周围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侧耳听了听,周围一片寂静,这会应该是深夜。
褚卫站在窗口,轻轻地推来了窗户,顿时屋子里边刮进来一阵风。
这间屋子是一间上房,临靠着路边,窗户推开就能看到屋外路上的场景。
褚卫眼前是黑的,但是他能感知到周围的动静。
生物,死物,有气息的,静止的,都能分辨的出来。
这是他在极短的时间里,学会判断身边东西的方法。
他正准备关上窗户,屋子里便多了一个生物的气息。
褚卫喊了一句:小白?
身旁多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依偎着他的脚边。
褚卫弯腰将它抱起来,这个灵兽似乎特别喜欢他身上的气息,选了出舒服的位置,又闭上了眼睛。
褚卫摸到它的耳朵,揪了揪:你可真能睡。
正当他准备关上窗户的时候,却是突然停住了手。
路的尽头似乎有什么声音慢慢地响起。
这声音像是一种歌声,又像是一种吟诵,大概是隔得距离太远了,听的不甚分明。
空气中似乎还有股烧东西的味道,闻着像是纸钱的味道。
这大半夜的,难不成是谁在烧孤魂野鬼不成。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不是烧孤魂,而似乎是谁家死人了,抬着棺材不知道往什么地方去。
一行二十几个人,前面几个脚步很重,那便是抬棺的人,后面跟着的便是家属了。
一般人家葬礼不都是在白天吗?
这大晚上的,抬着棺材上哪去?
褚卫想着,可能是各地方的风俗不同,这种事情,似乎也不便过问。
但是,第二天下楼的时候,店里便都在谈论一件事情。
褚卫隐隐约约听到什么棺材,死光了之类的话。
他叫来店小二问了一通才知道,天山城昨晚出了一件大事,城北有个商户,一家二十几个人全都死光了,据说死状凄惨,有人在门前放了一具棺材,这棺材上写着杀人偿命的字样。
看样子像是寻仇的。
褚卫顿时一愣:棺材?
店小二皱着眉说道:是,就是棺材,据说棺材里没有尸体,可是放着几件带血的衣服,不祥的很,具体什么情况,我们也不知道,那地方已经被官府给围起来了。
难道是他昨天晚上看见的那具棺材?
但是他并未察觉到棺材里有什么血腥味,除非这棺材被人下了禁制,所以才察觉不到血腥味。
咱们这一直都很太平,可最近几日真是太奇怪了,先是雪怪吃人,然后天山崩塌,现在又出现了这样的惨案,这是不祥的预兆啊。
诸位晚上可千万别再出门了,万一碰上什么事,那可是要命的。
咱们还是赶紧回去拜一拜菩萨吧,求菩萨保佑。
众人的闲言碎语一一传到褚卫耳中。
他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
天山城中定然是没有修仙者的,不然哪能不知道那天的雷是他渡劫所产生的。
听了许久之后,褚卫还是没能挡住那点好奇心,一路朝着城北过去了。
路上多的是往城北去的人,天山城是天山脚下最大的一座城池,从城中到城北走了有两个多时辰,褚卫才寻到了附近。
到了城北境地,那股子血腥味几乎冲天而起,即便是不用问人,褚卫也能循着这味道找过去。
吵吵闹闹的声音从周遭传过来,什么样的猜测都有。
真的是太惨了,一家二十几口全都被吊死在院子里,一个个的都伸长了舌头,瞪着眼珠,我就从门缝里看了一眼,可没吓死。
吊死的,这这究竟是多大仇多大怨。
最恐怖的还是那具棺材,那棺材通体都是红色的,是上好的楠木所制,但是棺材上那个不是红漆,全都是血。
凶手是谁找到了吗?
不知道,现在官府还在处理尸体呢?
褚卫静静地站在一旁,闻言转过身:这户人家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吗?
那人瞧见褚卫,尤其是看着他脸上的那青色的丝带,吃了一惊。
这么漂亮的少年,莫不是个瞎子?
少年又询问了一声:请问,你在听吗?
那人结结巴巴道:听听着呢,他们家二十六口人,从老的到小的,全都在这,一个都不少。
褚卫皱了皱眉头,灭门,一个不留,这等惨烈的手段,究竟是多大仇,多大怨。
他在门外站了一会,想了想还是放出了神识。
只是这么一看,却是完全愣住了。
这户人家不仅仅是吊死这样简单,每个人都被放干了鲜血,几乎是鲜血流尽而亡之后,再被人给吊起来的。
太残忍了,实在是太残忍了,他看了都有些受不了。
褚卫将神识收回,但是眼里这一幕却是怎么都忘不掉,跟印在了脑海里一样。
褚卫玄风剑派的褚卫,我应该没认错吧?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褚卫微微回头。
你这眼睛是怎么了?
褚卫凝神听了一会,总觉的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声音,可是一时半会根本想不起来。
还记得我吗?桂林光,一年多以前我们曾经见过一面的。
男人的声音带着与众不同的热情。
褚卫轻轻地啊了一声:是你,我记得你。
桂林光: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褚卫歪着头轻声道:我记得,你救过我一命,还没有报答呢。
桂林光笑了:举手之劳而已,一年不见,我都有些看不透你的修为了。
褚卫摸了摸鼻子,毕竟不是熟悉的人,他搪塞道:机缘巧合罢了。
对方倒也没有接着问,而是说道:你要是想报答我的话,不如请我吃顿饭吧,我初来天山城就能遇到认识的人,也是一种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