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自己不认识的字，旁边都标好了拼音。
他每个不懂的成语，旁边都写满了标注。
罗雁声往前翻了几页，每一页都是这样，把他不认识的每一个字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这几天无论上课下课宋矜都捧着语文书，原来是在写这些吗？
罗雁声把书抱在怀里，俯下身，下巴抵在课桌上，睁大骨碌碌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宋矜。
“宋矜，你写这些干什么啊。”罗雁声问道。
宋矜笔尖继续在纸上滑动，漫不经心地说：“下次你读的时候，就不会不认识了。”
罗雁声胸口仿佛被人撞了一下，他静静地看了宋矜一会儿，突然舒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惆怅了。
因为听了宋矜的话，罗雁声其实以为宋矜不会舍不得他。
可是，他的崽崽对他很好啊。
现在他感觉，如果自己要走了，宋矜一定会舍不得他。
罗雁声也不想走。
他知道这次的机会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可是罗雁声说把宋矜放在第一位也不是开玩笑。
至少，在宋矜成年之前，罗雁声只想陪在他身边。
他想看到宋矜健康地成长，成为一个有出息的正常人。
“宋矜，你记得我晚上说的话吗。”罗雁声说。
宋矜笔尖一顿，手指不由地攥紧了笔杆，“嗯。”
“你说得没错，我也觉得他应该抓住这次机会。”
宋矜眼帘微垂，没有回应，只是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
“你问了那么多问题，但是没有问我那个朋友舍不舍得他牵挂的那个人。”罗雁声笑了笑。
“我想了一下，机会对他来说的确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对他来说，那个人，是他永远放在第一位的。所以，我那个朋友，他不会离开。”
说完了自己想说的，罗雁声靠回椅子上。
宋矜却一直保持着姿势，没有动作。
教室里时而传来细碎的响声，可这一切都离宋矜非常远。
他感觉自己像被包裹在一个泡沫里，隔开了周围所有的声音。
宋矜只听得见自己一声比一声大的心跳声。
配合罗雁声，扮演他心里亲人一般的角色。
在听到这番话之后，宋矜，你还做得到吗。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047章 可怜
周六早晨, 刘老师一行人动身离开。
罗雁声把几人送到车站告别。
袁老师和他年纪相近，两人多少生出了点惺惺相惜。
袁老师抱了下他的肩膀，问：“真的想好了？”
罗雁声笑道：“想好了。”
一旁, 刘老师叹了声气, “想好了就行, 我也不能勉强你。”
罗雁声知道刘老师是真心想带自己离开，他上去抱了抱刘老师，说：“老师, 谢谢您的好意。虽然我不能跟您走，但是我真的很谢谢你给我这次机会。”
刘老师回抱了他一下, 不禁叹道：“小罗啊，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特别有想法的年轻人。你现在不肯走，一定有特别的原因，不过没关系，你这样的孩子，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成为优秀的人。你要是真打算跟我走，我还怕你们的老校长不肯放人呢。”
“谢谢刘老师。”
知道刘老师是在安慰自己，罗雁声真诚地向他弯了下腰。
跟颜老师告别时，她把罗雁声拉到一边，苦口婆心地说：
“小罗, 沈老师是个有能力的女人，一定要好好把握她。”
罗雁声哭笑不得地说：“我跟沈老师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她不会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
颜老师横了他一眼, “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你？而且喜不喜欢要相处下来才知道。”
“行了行了, 他们整天说我啰嗦, 颜老师, 我觉得您才是正儿八经的啰嗦。”
颜老师敲了下的额头，“我说这些都是为了你好！”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赶紧上车吧，不然赶不上时间了。”罗雁声摆手道。
“你这孩子！”颜老师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罗雁声扶着她的肩膀，往车站里推，“走吧，下回你们过来玩，我天天给你们做好吃的。”
说说笑笑把人送进车里，罗雁声就离开了车站。
现在时间还早，他坐车到家里附近的菜市场转悠了一圈，买了点新鲜的食材。
走到自家门前时，他感觉有点不对劲，太安静了。
平常这些时候，隔壁家大婶早就在念叨他们爷俩，顺便也念念罗雁声和宋矜。
推门而入，看见宋矜在院子里晾衣服。
他家崽崽特别勤快，早上起来给罗雁声做早饭，做完早饭写作业，这会儿把衣服都写完了。
“停下！”罗雁声忽然想起什么，立刻跑上去制止他拿湿衣服，“你怎么闲不住啊！伤口还没好全呢，打湿了怎么办？”
罗雁声责备地看了他一眼，拽过他的手腕，仔细查看了一下他的纱布。周五放假让医生换了一次，幸好没有打湿。
“放下放下，你去歇着让我来。”罗雁声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自己把衣服全部晾了起来。
宋矜见状没有勉强，提着袋子站在一旁，面带笑意地看着罗雁声。
“洗衣机洗的，没动手。”
罗雁声横了他一眼，“都跟你说了要好好注意你的伤口，上回就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才让伤口裂开。你也别怪我啰嗦，受伤了就好好歇着不行吗？老是让我操心。”
被他这么念着，宋矜也不生气，反而满含笑意地看着他，“我知错了。”
罗雁声瘪了瘪嘴，认错认得这么快，让他怎么继续说下去。
“我的确应该注意一点。”
“就是就是。”
宋矜抿唇轻笑，“我应该筷子都不拿，让你喂我吃。”
“就是就是……”
罗雁声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突然他又反应过来，瞟了宋矜一眼，说：“别想诓我，你左手能写字，还拿不了筷子？”
见没把他糊弄住，宋矜遗憾地抿了下唇，“也是。”
和宋矜调笑了几句，罗雁声愈发觉得他比以前变得开朗了许多。
“宋矜，今早隔壁那个王婶嚷嚷了吗？”罗雁声问道。
隔壁那个婶子姓王，罗雁声每天被她嚷嚷习惯了。就算她不叭叭罗雁声，也得叭叭她家那对父子，今天隔壁院子里却格外地安静。
没人嚷嚷他了，罗雁声还真觉得有点不习惯。
宋矜摇了摇头，“没有。”
罗雁声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咋回事，今天没听见她的声音，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宋矜笑了笑，“嗯，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每天都能听到她的声音，今天确实有点反常。”
“是吧！”自己的观点得到了认可，罗雁声扒住他的肩膀，开始滔滔不绝：“我就不喜欢冷冷清清的，一天有王婶在多热闹啊。我跟她‘交流感情’的时候，整条街的街坊邻居都来凑热闹，跟过年似的。”
和酒鬼老爹生活这么多年，罗雁声身边总是冷冷清清的，但是他又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虽然每天和王婶吵吵闹闹，有时候也真的生气了，但领居嘛，吵吵架闹闹别扭不是很正常嘛。
宋矜垂眸，“担心的话，就去看看吧。”
罗雁声把最后一件衣服晾起，扭头一脸严肃地对宋矜说：“宋矜，你知道吗，成年人都是特别大肚的，闹闹矛盾很正常，但是一定要心存善意。我真的挺担心王婶，我得去看看。”
“嗯，我知道。”宋矜眸色柔和，朝他点了下头，“去吧。”
罗雁声转身搬了张椅子放到围栏下。
宋矜：“……”
“你走正门不行吗。”
“不行！”罗雁声理所当然地说。
“万一是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怎么办！以后跟她吵架我就矮她一头了，那可不行，成年人是很要面子的。我得先观察一下敌情。”
宋矜走到他身后，无奈又没有办法，在下面扶住他的椅子，说：“你小心一点。”
罗雁声没那么高，站在椅子上要踮起脚才能看到隔壁的院子。
罗雁声扒住院墙，伸长脖子往隔壁院子看了看。
小院和自家小院差不多，但是没有人，厨房里也没有动静。
不应该啊，马上都十二点了，怎么还不开始做饭？
出门走亲戚了吗？不大可能啊，这又不是什么好日子。
“怎么样？”宋矜在底下问。
“没人。”罗雁声摇了摇头，“你去外边敲敲门。”
罗雁声指挥宋矜到隔壁去敲门，宋矜听话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