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食言
男生眸光轻点在罗雁声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手臂微微一动，罗雁声自觉放开了手。
同行人没怎么在意，继续和宋矜说起刚才的话题：“你继父真不是个东西。”
罗雁声本打算先回门卫室问清楚工作的事，听到这话他脑袋一歪，腆着脸追上去凑到两人中间。
“继父？什么继父啊？”
宋矜蹙眉往旁边退开一步，给罗雁声让出了位置。
小同学也是个自来熟，一听罗雁声问起，顿时来了兴致：“就是他老妈二婚的丈夫呗。”
罗雁声啧声道：“二婚啊？这对小孩儿来说太不友好了吧？而且哪有那么多继父可以不计前嫌把别人的儿子当亲生的养。”
小同学仿佛找到了人生知己，忙不迭地点点头：“对对对，特别是宋矜他继父，居然不让他上学，你敢相信？”
“真的？这个人太过分了吧？简直是社.会败类！”罗雁声惊叹道。
小同学同仇敌忾地点点头说：“说他是败类都侮辱了败类！”
“对！同学，来——”罗雁声从兜里摸出一串没开带的糖葫芦，直接塞进宋矜手里，“拿着，这是叔给你的，以后一定好好学习知不知道？”
“……”
宋矜被塞了一串糖葫芦，大概是在罗雁声怀里捂久了，上面还散发着热气。
罗雁声和小同学一人骂一句，他大义凛然的样子一点看不出骂的就是自己。
走到大门边，罗雁声和小同学打了声招呼，转身进了门卫室。
“你怎么又回来了？”门卫大叔翘着双腿在里面磕瓜子。
罗雁声一本正经地说：“我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和宋矜的关系，得避嫌才行。”
门卫大叔不以为意地憋了下嘴，说：“正好你回来了，刚才忘了提醒你，明天可以来学校面试，你回去准备一下吧。”
“行，我在这儿坐一会儿。”罗雁声大咧咧找个位置坐下，学着门卫大叔的样子翘着双腿，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罗雁声虽然年纪不大，但他出身社.会快十年了，和什么样的人都能掰扯几句，而且还是个自来熟。
等学校人走得差不多，罗雁声在门卫大叔这里又蹭吃又蹭喝差不多也饱了，就准备起身回家。
估摸着宋矜早就回家了，罗雁声打算自己去菜市场买点东西。
走到一个转角处，罗雁声抬眼却发现宋矜就在街对面站着。
他靠在电杆上，若有所思地低头看着手里的糖葫芦，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一片枯黄的叶子落在他的肩头上，他都没有丝毫察觉。
绝了，我崽真的好好看，连发呆都那么好看。
就在罗雁声感叹的同时，宋矜抬头朝他看了过来。
两人眸光撞在一起，四目相对。
“宋……”罗雁声抬起手刚想跟他打招呼，宋矜就收回视线转身离开了。
咦？
他不是在等我么？
罗雁声拧起眉头盯着他离开的身影，刚刚看到宋矜他还以为是在专门等自己呢。
不过，宋矜应该也是不想被别人发现他俩有关系吧？
罗雁声没再多想，慢悠悠地跟在宋矜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了菜市场。
罗雁声看他径直走向了回家的方向，就自己蹿进菜市场买东西去了。
等罗雁声到家时，宋矜已经在小院里把衣服洗完了，正一件一件地往上晾。
“你刚放假怎么不休息一会儿？”罗雁声提着几带东西走进家门，回身用脚将门关上。
“没必要。”宋矜不冷不热地说。
“必要！”罗雁声深以为然地说，“你们读书多累啊？以后衣服留给我洗就好。我跟你说啊，我找到了一份工作……”
罗雁声喋喋不休地走到宋矜身后，刚说到一半，宋矜就转过身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怎么了？”罗雁声声音一下顿住，不解地问。
宋矜紧紧攥着手里的湿衣服，抿起薄唇，似乎在心里挣扎了一番，才开口问道：“你今天，来学校干什么？”
说完之后，他立刻补上一句：“不想说就算了。”
然后回头继续晾衣服。
罗雁声无奈地说：“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我本来打算接你放学的，跟门卫大叔聊了一会儿，他给我介绍了一份好工作，我跟你说工资待遇绝了……”
罗雁声还在叭叭叭叭地说，宋矜却停下了动作。
他纤长的睫毛在脸颊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眼里复杂的情绪。
“既然不想被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就别做多余的事。”
罗雁声伸长脖子去看宋矜的脸色，他是又想起以前的事了吗？
也是，宋矜毕竟和原身相处了两年，哪有这么容易就忘记。
罗雁声放下手里的东西，抬手想拍他的肩膀安慰一下，结果手才靠近一点呢，宋矜半个身子都侧开了。
得，忘了这个主儿嫌弃自己。
罗雁声悻悻地放下手，为了避免尴尬将手插在腰上，又试图给自己挽尊：“我之前做的事嘛，都是为了磨练你的心性。你看，现在你就知道跟坏人拉开安全距离了。以后啊，你就多向我学习，遇到问题先沉住气，千万不要轻易动怒，最好对待其他人也宽容一点，有什么事也不要憋在心里，你跟我说，虽然我不一定理解你，但我肯定会认真听。”
罗雁声笑容大大方方，像让人无法直视的太阳，宋矜突然觉得眼睛刺痛，就缓缓移开了视线。
“向你学习？”宋矜淡淡地问。
“是啊。”罗雁声不假思索地点头。
“是之前那样，抱着校长的大腿不撒手吗？”
罗雁声：“……”
“靠靠靠！”罗雁声大惊失色，一把捂住脸蹦到两三米远的地方，“你看到了？！”
罗雁声羞愤交加，他想到苦苦维持的男子汉父亲形象就这么没了？！天啊！！！这太太太太他妈丢脸了！！他不配做一个老父亲呜呜呜……
宋矜并没有一点嘲笑他的意思，脸上风平浪静的。
但罗雁声觉得，宋矜之所以没有嘲笑自己，大概是因为他对“罗雁声”的事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但我不会感谢你。”
思考了数秒，宋矜还是说了出来。
他不关心罗雁声为什么发生改变。或许是心血来潮，又或许是像罗雁声自己的说法，宋矜都不关心。
“我又不要你感谢我。”罗雁声道。
我作为你的代理爸爸，当然要把对儿女无私的爱奉献出来——当然，最主要还是怕你以后变成大变态找我算账。
周六下午，罗雁声特意把自己收拾了一番。
罗雁声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压箱底的黑色薄卫衣，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柔弱，他还去路口旁的小卖部买了一根皮筋，将偏长的黑发在脑后扎了一个小揪揪，整个人的气质立马变得不一样了，像个说唱歌手似的。
这样一看，自己总算多了一些男子气概，罗雁声心满意足地上路了。
出门前，罗雁声往宋矜的屋子瞅了一眼。
宋矜坐在书桌边写作业，背脊挺得笔直，洗到泛白的衣服都抵挡不住他身上散发的贵气，可就是瘦了一些。
可怜的崽崽啊，一边打工一边上学还得做家务，他不瘦才有鬼咧。
“宋矜，我出去面试了，你想吃什么不？我给你带回来。”
罗雁声不敢直接进他房间，就趴在门框上喊他。
宋矜抬眸朝他看来，下意识摇头拒绝，可对上罗雁声无辜却又满含期待的眼神，宋矜摇头的动作迟缓了下来。
他看着纤细的笔管里所剩无几的笔芯，沉默数秒，像是经过了一番挣扎后，抿唇道：“没笔了。”
罗雁声立刻眉飞色舞地应下来：“好！我回来的时候一定给你带！”
随后罗雁声喜滋滋地出了门，他记得小时候酒鬼老爸经常在出门前问他有没有想吃的东西，可罗雁声说了之后，老爸没有一次真正给他买回来过。但自己和老爸可不一样，既然答应的事他一定要给宋矜买回来。
到学校后，门卫大叔给他指了条路就面试去了。
凭着罗雁声三寸不烂之舌，再加上门卫大叔的引荐，面试官当即决定聘请罗雁声下周一入职上班。
解决了第二大难题，罗雁声回家的步伐轻松了不少。
一路上他哼着小曲，心里念叨着答应给宋矜买的东西。
哪家笔好用一点呢？什么粗细比较好？不知道宋矜习惯用哪个牌子，他应该多问两句的。
罗雁声一边埋头走路，一边在脑子里胡言乱语。
看到路中间躺着一颗石子，罗雁声一脚踹飞——
“啊！”
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尖叫，罗雁声抬头一看，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捂着脚踝蹲在路边，而她脚边正躺着自己刚才踹飞的小石子。
靠靠靠！傻叉啊你，乱踢什么！
罗雁声在心里骂了自己两句，赶紧走到女孩儿身边问问情况。
“对不起对不起，你还好吗？”罗雁声半蹲下来，查看女孩的伤势。
女孩儿疼得眼睛都红了，她抬起头来水汪汪地看着罗雁声，不知道是不是离得太近了，在看清罗雁声脸的时候，女孩儿脸颊突然红了一下。
“没、我没事，只是刚好撞在脚踝上。”
女孩挪开捂着脚踝的手，罗雁声埋头一瞅，脚踝的皮肤都青了，不知道伤到骨头没有。
想到自己所剩无几的小金库，罗雁声欲哭无泪。
“附近有医院吗？还是去看看吧。”罗雁声扶着女孩站起来，尽管心疼自己的小金库，但谁让他腿不听使唤呢。
女孩羞涩地笑了笑说：“我真没事，就疼了一下，现在都没什么感觉了。而且我家就在前面，我回家坐一会儿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