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您真是想了一个绝妙的点子。”
云曦将炼金室的房门推到底,面色疲倦却不失自豪地走出。她笑着对海因里希说“怎么样,这一招不错吧。”
“那么,刚才出去的那个是.....”海因里希很快就明白个中关节,即便是见多识广如前任勇者,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与赞许。“灵体状态的我能看穿大部分人与物的‘本质’,但却完全没发现她有什么不对。”
“如果说我方才还对是否能够胜利抱有不安,现在则是全然地佩服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炼就如此完美的造物,已经不仅仅是用天才这个词能够轻飘飘地形容了。”他感慨道,云曦给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头,解释了一下无识灵躯的原理。
“实际上,还是因为我先前就对炼金术里的傀儡分支很擅长,例如我制造过特洛伊的身体。不过无识灵躯完全是另一个层面的难度,能做出来十分费劲,希望她不要被发现吧。”说到这里,云曦叹了口气,闭上眼。
......
过了许久,她才再次睁开眼,琥珀色的眼中带着赤红。身经百战的“剑圣”海因里希非常了解这种眼神,那是在战场上的激昂热血尚未退散时的杀戮疯狂。
“我还真是个笨蛋。”云曦自嘲地说,即便表面不显,特洛伊的话给她带来的打击仍然是巨大的。
杀死卢法用的招数不怎么光明正大,灵躯带了些传承之地内遗留的攻击性道具,那些道具对有魔神加护的魔王来说自然威胁不大,不过打个强弩之末的骑士还是绰绰有余。
“是特洛伊阁下的事情吗?”他敏锐地猜出什么,长叹一声“实际上,我一直有些预感。炼金造物能够有那种程度的智慧,获得‘灵魂’这种神代领域的内核,还与初代勇者有所联系,绝不可能是无名之辈,但我翻遍了典籍,也没找到有关的记载。”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是最大的──他背叛了克莱蒂乌斯阁下,被抹去了姓名。”云曦沉默地低着头,这个时候,沉默代表着认同。
“当然,这种猜测是无证据而且极其冒犯的,我更不会用我拙劣的想法挑拨二位的关系。”海因里希见状,似乎想要上前抚摸她的头,但很快想到自己已经没有实体,又慢慢收回了手,只是继续说“只是,让我对特洛伊阁下放下戒备的最重要一点,还是他对您的眼神。”
“那是骑士愿意为效忠之人赴死的眼神。”他垂下金色的眸,显得感慨万千“我也曾是一名骑士──在我成为勇者之前,虽然我生前并没有找到侍奉一生的主君,但我很清楚那种眼神。”
“起码在我见到他的时候,特洛伊阁下已经是您的骑士了,他想必.....也践行了自己的誓言。”
云曦没有否认或是肯定,而是默默地站起身,望着远方,喃喃地说“或许吧。”
.......
她分魂掌握地还不是很熟练,大部分情况下如果一边正在进行复杂的举措,另一边通常需要入睡或是发呆防止串号。
所幸她的灵躯在魔王城大部分时间只是压着用各种方式做来做去,并不是什么很需要集中注意力的事,更没人管过她睡觉,因此方便了她的本体开展行动。
云曦在传承之地继续停留了一段时间,通过物品传送阵与外界联络,这是安全的考虑,要是有人又来堵她那可真的够呛。
但差不多是时候了。
她捡起与外界的传送阵里显现的信件,火红带金的蔷薇花信漆代表它出自谁之手──莱顿皇室。
这代表计划已经实施了一部分,即便拜托了赛加城的老伯爵作为传信人帮助自己联络各方,但希瑞竟然会答应她,还是云曦没想到的。
虽然如果他配合确实比较省时省力,但总有种非常明显的不爽。当然,她可不是打感情牌去祈求尊贵的皇太子,而是拿出了手上更为有力的筹码──她画下了魔王城的地图和魔都的基础构造表达诚意。
一直以来,魔王城内部戒备森严,极其神秘,进去的人没几个能活着出来。魔法通讯手段在魔王面前根本就是班门弄斧,所以也无法传递信息。约修亚估计是觉得她插翅难逃,不仅不怎么设防,甚至大方地向她展示自己的强大,但这一切,都成为决胜的因素。
一点一点,一环一环,奠定了胜利的基础,使天平向自己倾。
约修亚似乎对她有些特别的情愫,另一边,魔王正沉迷在过家家的游戏里,认为自己胜券在握,云曦对欺骗他可没有感到半分抱歉,相反,她非常期待他得知真相时的表情。
“海因里希阁下。”云曦整好衣装和行囊,深吸一口气,郑重地道别“这一次,是真的再见了。”
她还是得站在暗面,但有一些事必须要本人去做,没有多少时间了,魔王那边不知道还能稳多久。
“是吗?一会不会又跑出来一个吧。”海因里希状似紧张地往里看了看,云曦忍不住笑起来。相处时间长了,这位原本严肃正经的前任勇者居然也会玩笑了,但这一打岔,倒是冲淡了原本离别的低落氛围。
“不会的,材料快用完了。”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有点惭愧地回答“虽然费格姆阁下留下的原料估计够炼制六七具,但前面失败过好几次,最后一份才成功。关键的‘图连花瓣’作为炼金术至高原料,这个时代早就失传了.....”
“云曦。”他收起玩闹的神情,海蓝的短发垂落耳边,温润如蜜的双眸柔和地注视着她,他轻声开口“等一切结束后,请再次回到这里,了却我的心愿。”
她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海因里希指的是他因为人类灭亡的预言留在传承之地这件事,如果她再次打败魔王获得胜利,那么他自然可以得到解脱。
不过,这句话还有另外一层含义,那就是,他认为她能够回来。
感受到坚定信赖的目光,有一瞬间,她想要流下热泪,想要放声大哭,为这份艰难险阻的旅途抒发自己内心的委屈。可是她知道,现在不是能够安稳地躲在谁的怀里垂头丧气的时候,所以她擦了擦眼角,第一次说出心中埋藏许久的执着。
“我从小,就十分憧憬拯救世界的英雄。”云曦还是没忍住醒了醒鼻子,在原来的世界里,没有任何特殊力量,更无勇者之名的她,只是个柔弱的女孩。因为她的弱小,甚至无法对身边的悲剧进行制止。
“所以我......在阅读您的笔记时,就在想象您是个什么样的人。”与她赶鸭子上架的“进行时”不一样,海因里希是“完成时”,他像是传奇小说中的主人公一样,光辉正直,高风亮节,甚至会令人生出阴暗的猜想“他的确如此吗?”
他的确如此。
尚且稚嫩的时候,云曦模仿这位前辈的言行,有时候弄巧成拙,有时候恰到好处,有时候效果非凡。偶尔,她能从受助的年长者口中听到这样的称赞“您与剑圣大人,真是非常相似.....”
那位早已失明的老奶奶握着她的手,怀念地说“我当时被从魔兽口中救下的时候,还只是个四五岁的孩子.....您与剑圣大人一样,身上有非常温暖的光。”
冰冷的无机质存在并不能代表什么,那比任何人璀璨的灵魂,照亮着她过去,现在,未来。
“您是这样的人,真是太好了。”
她再一次由衷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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