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的地方就在这里,经验丰富的勇者大人心中啧了一声。魔族的命脉不在心脏或是大脑,而是靠名为魔水晶的部分维持根本的生命之源,但这东西藏的很狡猾,极难察觉。先前无论她表面上杀死了这些家伙多少次,只要没找到这个部分并且击碎,他们就称不上是死了,总能用魔水晶剩余的力量逃走。
何况这是梦,她是这个精神世界的主人没错,可入梦惑人也是阿卡德奥最擅长的领域,这里出现的应该只是他的半身,阴险狡诈的魔族显然不会把自己全部至于危险中。
“想用梦境来迷惑我?”云曦将作战服幻化在了身上,苍白而又虚弱的脸色也恢复如常“真遗憾,我做过的噩梦比这可怕的不知道有多少。如果没点从中清醒的本事,早就精神崩溃了。”她一开始确实陷入了慌乱,谁都很难面对那种可怕的场景保持冷静,但这不代表她真的被吓破了胆。
“是你自己开口露出破绽的。”没错,他的一番诱惑之不仅没有让云曦沉醉,反而更使混沌的大脑清晰,让她分析出对方的身份。
这种恶趣味的手段和肮脏的动机,他的身份呼之欲出。
“没办法啊,我这不是很想念勇者大人嘛。你那种样子内心渴望却又唾弃自己的模样很可怜啊,坦诚面对自己的色欲不好吗?”阿卡德奥状似不理解地歪了歪头。
“如果你选择相信我,我真的会让你一直快乐下去噢。”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思继续调戏人,他摊摊手,眼神中毫不掩饰欲望。
“而且我技术不错吧。比你那些只会蛮干的’队友’强多了不是吗,毕竟我也是司掌色欲的骑士啊。况且作为魔族来说,刚才做得已经很温柔了吧,你又没有缺胳膊少腿,别那么生气啊。”嬉皮笑脸的模样反而更加勾起了勇者大人不好的回忆和画面,她见过被魔族侮辱的女性,往往都变得极其凄惨,想到这里,心中的厌恶和憎恨之感更深了。
“快滚!”云曦咬牙切齿,不想和这个老对手废话。阿卡德奥的正面战实力不强,远不及贪婪和暴怒,但是总能想出各种各样恶心人的花活,和利维耶一样谨慎又猥琐,打不过就跑得飞快。不过之前倒是没有入侵过自己的梦境,因此这次算是他失算了。
她有着为数不多的特技——清明梦,具体来说,就是能够轻易在梦中意识到自己是在精神世界中,反过来掌控梦境的情节,可以将噩梦摧毁或是改变,甚至为自己创造一个美梦。
从小开始就不断做噩梦的她,在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后,已经娴熟地掌握这种技能。
云曦造出了一个杀阵,十把寒芒闪闪的圣剑在现实中是绝不会出现的,现在却将色欲之魔逼向绝境,她心念一动,它们便发起了攻击。
“真凶……”阿卡德奥不知道使了什么方法避开了,身体渐渐变得虚幻“算了,不管怎么说都尝到了美味,早就想试试了,确实很不错。“半人半蛇的怪物魔族伸出分叉的蛇信,舔了舔鲜红的上唇。
“再见啦勇者大人,虽然你的里面又软又热,但是嘴也太硬太冷了吧,这次没有机会,下次见面,我会负责温暖它的——“
圣剑即将再次刺入他的瞬间,云曦从梦里惊醒了。
她大喘着气,一旁的时钟显示一晚上已经过去,那恶心荒谬的梦境远比想象得要久。门外传来了有些迟疑的敲门声“云曦小姐,或许你醒了吗……?”
尽管很感谢前任勇者大人的关心,可她暂时不想见到任何男性。云曦沉默着,没有回话,她低着头,盯着平坦的小腹,床单和睡裙的裙摆被某种水液混合着前一日还没清理完的部分浸湿了一片,那显然是因为可怕的淫梦。
她忍不住看着镜子,里面的人陌生得可怕,眼下青黑,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白的有些透明的发丝和湿润的琥珀色眼睛,更该长在一个备受摧残的奴隶身上。
原本作为勇者时因冒险变得健康的肤色,匀称的肌肉也因为自己的怠惰,囚禁时的不能动弹,还有希瑞注射的各种药物变得苍白而纤细。
倒是挺符合原来世界的审美的,云曦自嘲地笑了笑,随后扶着墙,剧烈地干呕了起来。她滑落在了地上,体内残存的无数种不适感,无数次的屈辱和折磨,都让她感觉到了痛苦。
恶心。
肮脏。
痛苦。
凭什么?凭什么是我要遭受这些事?
我既不会仙术幻术,也不精通科技经济,没有生而优渥强壮的体魄,万里挑一的天赋,连寻找同伴的运气都那么差劲,难道就因为我不服输,因为我无法看着别人痛苦,所以才要面对这种事吗?
“为什么呢……”她捂着眼睛,轻轻颤抖起来。为什么我要遭受这些羞辱,面对无法取胜的绝境,走向难以看到希望的未来呢?
她有问过很多为什么,问过克罗利亚,艾丽西昂,希瑞……他们总是告诉她,这是神的安排。可如果神抛弃了人类,只是选择了她来受难,以她的无能来夺走人类最后的救命稻草,而非是真正选择了能够拯救世界之人,那么……
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意义?
门外沉默了很久,自然,灵体状态的海因里希可以随时进来,实际上并不需要敲门,但他没有这么做。而是叹了一口气。
能够周旋与诸多异族,人缘极佳的前任勇者,自然猜到了她这副模样的由来。
“云曦小姐。”
“应该感到痛苦,应该受到煎熬的人并非是您。”即便死去多年,他的话语却比任何活着的生灵更加温暖。
海因里希使用如此郑重其事的敬语和语气,比起安慰,更像是宣告。他既能提起剑斩杀山巍般的魔王,也能停下来安抚他人破碎的心。
“是他们强迫您,欺辱您的,该受到如同烈火般折磨的人绝不该是您。”这是很简单的道理,也是她内心所认定的,却从没有人对她说过。
“您什么也没有做错……”他的手虚虚地贴在门板上,仿佛这样能触碰到她“假如他们羞辱你淫荡,假如世人嘲讽你不够坚强,那是他们的过错。”海因里希的目光非常忧伤“我很抱歉,这甚至是我的错,唯独不是您的。”
“我们引领世人,也只有我们能够引领世人。”
“请您相信这句话,我将竭尽全力帮助您。”他的语气坚定而充满力量。
“所以,不要再哭了。”最后这句话,仿佛带着叹息的无奈安抚,又如同把她从自我怀疑的深渊唤醒的灯火。
他既不像尊贵的王子状似宠爱地说“一切交给我”,也不似残忍的恶龙一样沉浸幻想地希望“跟我一起走”,不同敏感的精灵不负责任地劝告“留下来陪我”。
他只是站在那里,告诉她。
我会帮助你。
你的悲愿,你的痛苦,你的不甘,你的迷茫……所有的一切,都将得到解决。
因为你与我,是人类的灯塔,是无论经历多少苦厄,也难以磨灭光芒的两个璀璨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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