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身后贴来的躯太软,某个瞬间把她拉回昨夜。
分不清是谁的身热得发烫,留下难以忘却的灼烈痕迹。
不想理,又不敢推,怀絮绷紧身子背对宋莺时站立,许久没声音。
宋莺时也有些泄气,苦恼今天的室友怎么这么难哄,怀絮明明很好的。
一时又担心怀絮是不是真在外头被欺负,所以回来才闷闷不乐。
这两个月来宋莺时照看怀絮已经成习惯,今天怀絮一个人跟吴导出去,她什么都不知道。
想到这个可能性,宋莺时就很不高兴。
怀絮不说话,宋莺时心下有些焦灼。目光落到手上的橘子,她按捺住情绪,轻笑道:
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我给你剥橘子吃,你告诉我,好不好?
这次,怀絮有回应:
你这么喜欢给人剥橘子?
嗯?
宋莺时一怔,来不及想明白,又听见怀絮很快补句:
你喜欢剥橘子,我没说喜欢吃。
宋莺时然,看着怀絮背影,惋惜道:
你不喜欢吃啊?那以后就不
还行。怀絮语气生硬。
嗯?
宋莺时本想说,那以后就不这么跟你说,没想到半路被怀絮打断。
到底是喜欢吃,还是不喜欢啊?
宋莺时失笑,没再去问怀絮。
她在怀絮背后把橘子皮一点点剥开,掰瓣橘子,绕到怀絮身前。
宋莺时手中的橘瓣抵在怀絮唇角,扬扬下巴:
张嘴。
她的指尖被暖橙的橘子衬得发白,卷发披散在肩头,笑意盈盈。
怀絮望眼,很快垂下眸,没有多看。
到底张口吃下橘子。
她咀嚼得不快,宋莺时很耐心地等着她。
橘子的甜味中带着些酸,但不涩,汁水丰郁,涌向她唇齿间,荡开清香,于是最后的酸意也显得微不足道。
宋莺时自己也吃瓣:
挺甜的。
又抬眸看怀絮:
快跟我说啦。
怀絮唇齿间满是橘子的味道,在轻声的催促中,她抬眸望向宋莺时,眉眼微宽,紧接着视线又移开些许。
宋莺时,我要出个人单曲。
她要出单曲。
这当然不是第一次。
但却是她第一次,这么想立刻告诉一个人。
想第一时间告诉宋莺时。
第39章
怀絮微微侧头, 留给宋莺时白净侧脸和颤动浓睫。
在告诉宋莺时这个消息时,她眸中闪过带着向往与喜悦的柔软流波,如寒光里浮动三分春色。
这抹神色出现在怀絮脸上, 让宋莺时体会到,怀絮是真切地想跟她分享这份心情。
宋莺时提起的心轻轻放回原处。
不是受人欺负了就好。
看来之前是别扭呢, 可能不好意思跟她说, 小别扭鬼。
宋莺时抿唇一笑,紧接着为怀絮高兴起来, 咬着瓣橘子仔细问了详细情况。
听闻找来的制作人是傅启, 宋莺时正要咽下去的橘子呛在嗓子眼, 连声咳嗽。
怀絮下意识想帮她拍拍背,抬起的手却在半空一停,收回身侧,转而倒了杯水回来给她, 眉间微紧:
吃东西就吃东西,吃完再说。
宋莺时正顺着气呢被念叨一耳朵,她偷偷皱皱鼻子, 抬起头面对怀絮时又安分起来,笑得明丽无双, 嗔回去:
还不是想知道你今天做了什么。
怀絮方才还有些严肃的语气像被霜迎头打下, 莫名失了气焰, 微低的声音中透着安抚:
就这么一件事,你已经知道了。
宋莺时催促:你展开说说。
她是真的没想到, 兜兜转转, 现在帮怀絮做歌的,竟然还是原书中给郑奇逸做歌的傅启。
就像郑奇逸出现在春野导师名单中,这也是剧情的奇诡力量吗?
尽管现实与书里世界面目全非, 但总能不经意地发现丝丝脉络,就像在提醒宋莺时不可掉以轻心一样。
即使抛开这些,宋莺时也想知道怀絮今天出门的细节,跟人家怎么说的,一言一行是什么样的。
她对这些很有兴趣,真让怀絮还原一下现场。
宋莺时的问题接二连三地往外蹦:
你都没说怎么联系上的傅启,吴导那边又是怎么回事你才说了什么啊,还说我。
宋莺时末了语气带上抱怨,顺便记起前面被怀絮念了句的仇,趁热还回去。
眼前的小女人有多会撒娇,就有难缠,怀絮这些天算是身体力行地体会到了。
偏偏宋莺时自己还毫无自觉,睁着双杏眼理直气壮地要求,优越的五官上写满还拿不拿我当朋友啦。
没有顾忌,不甚在意,这样的宋莺时更让惑人魅力肆意地扑面而来,一时让怀絮想到个可以形容她的词,恃美行凶。
说不出是头疼更多,还是隐秘而不该有的窃喜占了上风,怀絮垂眸,水杯向前递去:
你先喝点水。
宋莺时横她一眼,收回潋滟眼波,这才依言喝了几口水。
她从杯子上扬起脑袋,不偏不斜地径自看向怀絮。
像等故事的听众,模样有几分乖巧。
怀絮心下一软,正要回答问题时,脑海中陡然浮现一个极易被忽视的点,她脱口而出:
你知道傅启?
傅启是极强的制作人没错,但从来是歌手与作词家作曲家扬名立万,像制作人编曲混音等工种,一般人从不关心。就算偶然听闻过名字,大多因为缺乏认知,不会有太大反应。
怀絮回想起宋莺时听到傅启时猛烈咳嗽的模样,眸中多了几分探究,视线凝在宋莺时身上。
这下轮到宋莺时卡壳了。
糟了,如今面对怀絮太熟太轻松,竟然把演戏忘了个差不离,换作以前,她肯定不会有这么低级的失误。
演戏半辈子的宋莺时在心中懊恼反思,快速找补修bug。
怀絮的目光一直没从宋莺时身上移开。在她问话后的两三秒内,宋莺时都未能及时给出回应。
怀絮身体不自觉前倾,仿佛想把面前的人看得更清楚。
紧接着,她看到宋莺时坐到桌沿,微抬下颌,仰着张色若春晓的脸直对上怀絮视线,轻叹口气:
瞒不过你了。
怀絮瞳光微沉。
宋莺时在她的目光下道:
其实我之前也想给你出歌,所以了解过这方面的事。
话开了个头,剩下的就好说了。
宋莺时脑速极快地构思,再从唇中流出来:
你应该也不意外吧?我之前还给你请过编曲声乐老师呢,乐理你也在学,以后写歌了总要发布的啊。别忘了,你是我培养的人,还跟我签了合同
她想到她们俩的合同,喔,还不是艺人合同。
是起初为了捆绑定下的肮脏的包养合同,保留了金钱关系干净纯粹的特点,但跟眼下她们的真挚友谊比,早过气了。
宋莺时回味了下,轻咳一声道:
合同可以再签新的但你要出歌,要出道,公司缺不了吧?我也是有备无患。当然,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签别家,我也无所谓。
前面的话半真半假。
傅启相关肯定是假的,但宋莺时真交待人去筹备工作室了。
对她来说娱乐圈相关的职业都不陌生,而她现在也有条件去做,到时候不管是给自己做老板,还是转幕后做别人的老板,她都蛮有兴趣。
唯独最后那句话,宋莺时说得大度,但这份大度显然有点勉强,言不由衷。
怀絮可能也发觉最后那句就是客套话,半晌问道:
你想签我?
宋莺时点头点头,表态得很认真。
怀絮是谁?原书女主啊。
虽然好像跟其他文里天选之女比运气不太行,遇到的都是渣滓,但在天赋能力方面,绝对可以一鸣惊人。
而这段时间下来,宋莺时更是看到她勤勉认真提升自身的一面,简直是资本家最喜爱的劳动力不是,简直是她慧眼识中的绝佳好苗子,签了稳赚不赔。
再说,要是怀絮签了别家公司,遇到什么事被冷藏了怎么办?
她可是在心里说过要给她的工具人养老的。
于情于理,宋莺时都没有把怀絮拱手让人的理由。
这么一想,今天借口傅启提起这件事正好,宋莺时估摸着,也快有人找上怀絮了。
她想的不错,第二天,几家各公司的经纪人来了白塔。
在选秀前期筹备阶段,有些练习生被娱乐公司签下,仍有些练习生拒绝了他们的橄榄枝,双方都处于观望状态。
练习生想等更好的条件更合心意的公司接触,公司在等市场评估练习生价值。
如今春野第一期正片已经播出,针对练习生们的表现,网上给出了不同凡响。
虽然只是初露锋芒,但专业经纪的眼毒,再加上好资源不等人,早签一步就能在练习生的口播代言里分杯羹,于是纷纷趁热带着新条件,赶来和练习生们面谈。
其中想见宋莺时和怀絮的是最多的,只因她们是如今A班里唯二的个人练习生,可以说是素人里的最高水准。
经纪人们带着跟其他合同比堪称丰厚的条件,摩拳擦掌地聚集在白塔。
节目组把个人练习生们聚集在一起、通知这件事时,宋莺时客客气气道:
谢谢,我不需要,就不见了。
工作人员点点头,看向怀絮。
怀絮还没说话,宋莺时替她回答:
怀絮也不需要。
工作人员:?
怀絮睨了眼宋莺时,宋莺时表面不转头,笑吟吟的,左手在暗处轻轻拧怀絮腰间的肉,气声道:
给我拒绝。
怀絮被泛起的痒意逼得轻躲,对工作人员颔首道:
不用了,谢谢。
宋莺时和怀絮都不见经纪人!
练习生们面面相觑,犹豫之后,有些跟着工作人员去见一见,还有一两个像是没兴趣,相互打个招呼,继续回去练习。
人走光了,宋莺时才转头,边安抚地摸摸怀絮的腰,向那块肉道歉,边小心瞟向怀絮看不出喜怒的脸:
嗯这两家公司不太行,你要真想签个什么公司,我们再好好挑挑。
她的手像羽毛最尖端刮在怀絮腰上,轻轻勾起酥意,有一下没一下的,怀絮被她摸得受不了,攥住宋莺时手腕,拿开她的手。
宋莺时眨眨水润的眼,控诉道:
你弄疼我了。
怀絮猛地松开。
宋莺时又像发现了什么似的,语气肯定道:
你看,你嫌弃我。
?
怀絮无言看她,拿起旁边的鸭舌帽盖她脑袋,语气压低透着危险:
宋小十,你是不是找茬?
自从别家公司找过来,宋莺时就如临大敌,跟在怀絮身边像跟脚兽。
简直恨不得支起耳朵注意一切细节,尤其严格审视怀絮的态度,时不时幽幽暗示怀絮已经变了心,偶尔又张牙舞爪,特别能闹。
偏偏怀絮还不舍得把她怎么样。
眼前,宋莺时双手按着两边帽檐,若有所思:
宋小十还挺好听。
拉住站起要走的怀絮,宋莺时不闹了,言归正传:
我没开玩笑,今天来的都是小公司,待遇不知道怎么样,但资源一般。再等等,还有更好的。
昨天两人的交谈无疾而终,怀絮没答应把职业生涯交付到宋莺时手中。
对此,宋莺时着实遗憾惋惜,但也能理解
两个人的关系在这摆着,怀絮谨慎些、不放心也正常。
但让怀絮签别家,她恋恋不舍之余,眼光苛刻许多。
资源,待遇,经纪人,分成
今天来的公司连资源都保证不了,更别说其他方面,反正站过娱乐圈金字塔顶尖的宋影后没一个能看得上眼。
怕怀絮误会,宋莺时解释道:
不是我故意坏你事,是他们太不争气。
怀絮回身,眸光微沉。
她能看出来宋莺时这番话是认真的,就是因为宋莺时太认真,她反而才难以适从。
昨天她没答应宋莺时,以为宋莺时会拿她们那份合同压她,但宋莺时没有,甚至认真给怀絮提建议。
就算宋莺时不开口,怀絮最后也不会签这两家,因此她更明白宋莺时不是无故阻拦。
心头的荒谬感愈发深重,引得怀絮低声失笑:
那你觉得,得是什么样的公司?
嗯?
怀絮站远一步,周身升起疏离,示意宋莺时打量她,或者说是评估她:
我是只登台了一次的练习生,单曲还没出,未来发展一切不定。宋莺时,你觉得,什么样的公司可以签我?
怀絮语气很快地说完这番话,唇角微抿,眉眼间流露些许淡漠,和藏得极深的不安。
没有人经历过与她相同的经历,或许就没有人可以体悟她的处境。
今年她十八岁,生活发生巨变。
宋莺时出现在她生命中,跟她签订了包养合同,她成了宋莺时的情人。
尽管这个身份有些名不副实。
有时她甚至疑惑宋莺时到底想做什么,但无论如何,自她签下名字按下手印,这个身份就一直压在她脊梁之上,如影随形。
接着,她收到一段与郑奇逸和音乐相关的记忆,隔着不同空间,遥视另一个她的所作所为。
记忆中的她强大而黑暗,无人匹敌,看世间万物时心底纹风不动,兴致寥寥。她轻轻一拨,便可引动万千。
怀絮注视着另一个自己,就像拇指粗的幼嫩树苗仰望参天巨树,她接受了巨树馈赠的礼物,同时,不可避免地被笼在巨树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