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禅院尚也。
他心中生出了一个猜测,难不成这些年禅院尚也都在和这个江户川乱步一起吗?但五条悟知道这位全日本都有名的侦探,如果是江户川乱步的助手,那么报刊上肯定会有照片或者记载。五条悟决定回去找找,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线索。毕竟江户川乱步所在的横滨对别的体系的特殊能力者相当排斥,禅院尚也若一直在横滨,瞒过五条悟派去搜索的人也很正常
还可以吧?禅院尚也耸耸肩膀,完全忽略了他和江户川乱步认识不到一天这件事,今天我的饭钱全是乱步大人报销的。
伏黑甚尔:?
等等,这是不是有一点他的风范?
五条悟嘴角的笑明显顿了一下,随即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张黑卡,递到禅院尚也眼前:一直吃他的也不合适,反正我的就是你的。
他的心情不好。
在五条悟的记忆里,从来都没听到禅院尚也会缺钱这个说法。他本来就是禅院家颇受重视的小少爷,自然不会少了金钱。哪怕他离家出走去投奔五条悟,五条悟也不缺钱。也因此,禅院尚也基本没有随身携带金钱的习惯。
这个名号一下子被别人占据,让五条悟心中起了警惕。他像是原本拥有一大片地盘的猫猫,结果忽然有一天,地盘被人占据了一个角落,这片地盘不再完整地属于他,猫猫想方设法要将地盘给抢回来。
伏黑惠往后缩了缩,他隐隐有一种感觉,自己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转头去找和自己一样,属于局外人的虎杖悠仁,却发现虎杖悠仁一直安安静静地喝着咖啡出神,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相当自觉。
伏黑惠沉默了下:
他决定也和虎杖悠仁一起缩小存在感,说实话,他有点后悔今天跟着五条悟出门了。
跟他出门干什么!看他谈情说爱吗?看他连个人都追不到吗!
但是当伏黑惠想到五条悟的目标是他的叔叔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一点点爽。尤其是看禅院尚也对五条悟的示好完全不理会的样子,伏黑惠只想给禅院尚也加油助威。
在这件事上,伏黑惠和伏黑甚尔这对父子是统一战线的。
禅院尚也挑了挑眉毛,看起来有些惊讶,但他并没接过五条悟的黑卡。他盯着黑卡看了一会儿,慢悠悠地说:这不行,你现在应该是五条家的家主了,这可是你养家糊口的钱,我不能拿。
名侦探请我吃饭,是因为我是他的助手。等什么时候乱步大人心情不好把我辞退了禅院尚也唉声叹气,问江户川乱步看过去,那我就没有收入来源了,到时候再说吧。
江户川乱步见过不少人,但像禅院尚也这样动不动搞这种骚操作的还是少。
不过江户川乱步知道禅院尚也的心思,无非就是想借他来转移五条悟的注意。江户川乱步悄悄地在心里记了一笔,决定日后借这个来威胁禅院尚也做事。虽然现在津岛温树和禅院尚也是名义上的同盟,但按照禅院尚也的性格,江户川乱步还是留一个后手比较稳妥。
江户川乱步哼了一声,没拆穿他。
只不过在五条悟的眼里,这就是默认了。尽管对于江户川乱步和禅院尚也之间的关系还抱以怀疑,但当这一幕真的在他眼前上演的时候,五条悟的心情越复杂。
他其实不算太清楚当年禅院尚也发生了什么事。禅院尚也失踪的时候,五条悟正在出任务,回到高专的时候才听说。等他赶去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
对当年的五条悟来说,他和禅院尚也的争吵根本不算什么,说不定过段时间禅院尚也就会恢复正常,他们就会和好,禅院尚也或许还能和他一起进入高专。另一方面,五条悟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解决这个问题,毕竟他是最强,一大堆的任务等待着他去执行,咒灵等着他去祓除。
与最强这个称号相匹配的,是沉重的责任。等到他有空回头时,却发现之前一直准备去找的朋友离开了,除了一把破碎的刀刃外,什么都没留下。五条悟知道,禅院尚也的失踪和禅院家脱离不了关系,因为事后禅院家将所有禅院尚也院子里的佣人都清理了。
五条悟大概能猜到一点东西。正是因为他略微明白了一点,心情才会格外酸涩。
他把你辞退正好,咒术高专的薪资很高的,五条悟数着来咒术高专当老师的好处,你还能随时随地见到惠他还迫不及待地想将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介绍给禅院尚也。
算了吧。
禅院尚也笑了下,我现在可不敢随便加入什么组织,毕竟我自己的这条命,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何必连累别人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轻描淡写,仿佛根本不是在谈论自己。话音刚落,江户川乱步就第一个坐不住了,因为他知道禅院尚也说的是真的。在阴谋诡计和花言巧语上,禅院尚也显然要胜津岛温树一筹,他的实力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但如果禅院尚也都对那场厮杀这么没把握那津岛温树呢?江户川乱步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他们接下来即将要面对的敌人的可怕程度。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那
没人对这场游戏有绝对的把握,名侦探。禅院尚也顿了顿,明显知道江户川乱步问的是谁,我也没有,他也没有。等到游戏开始的时候,你们就找不到他了,这点了解我还是有的。
按照他的性格,会躲到一个你们根本找不到的地方,来面对这场游戏吧?
这确实是津岛温树的性格。
江户川乱步闭了闭眼。
难怪津岛温树会说出那样一番安抚太宰治的话,怕是他已经隐隐感觉到不对了,或者津岛温树可能已经恢复了记忆,意识到了真相,只是一直在瞒着他们。
这场厮杀究竟有多危险?才会让这两个人都这样?
他们即将面对的,又会是什么样的敌人?
五条悟的心绪也不宁静。
游戏?他问,什么游戏?
是祂的游戏,是神的游戏,禅院尚也语气很平静,毕竟做什么事都是有代价的,悟。
他没说完,可江户川乱步已经知道答案。
无论是津岛温树还是禅院尚也,能在世间行走,都多亏了这位神。死而复生本就是天方夜谭的事,恐怕对于那位神来说,只是让他们这群人相互厮杀而已
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的选择不只代表你一个人,要知道,你的学生还在旁边呢,禅院尚也轻轻地笑了,和现在的我扯上关系可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你明白这一点,不是吗?
禅院尚也非常冷静。
江户川乱步看着他,或许他从一开始就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会异常冷淡。毫无疑问,在一堆人和一个人中间,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禅院尚也从一开始就明白,他不会被选择。
因为他已经习惯了。
等下,既然如此,那支撑着他去赢得游戏胜利的动力是什么?津岛温树是为了太宰治,那禅院尚也真的为了是生命吗?
江户川乱步问:游戏的胜利者会获得什么?
禅院尚也:啊,大概是一个机会吧,我有个很想实现的愿望。
他落在夕阳投下的阴影里,随意地扯了扯嘴角:我有个哥哥。
虽然这个家伙从小到大都不靠谱,丢下我自己离家出走,随便给儿子起名字,后来也没联系过我禅院尚也扳着手指数,一副斤斤计较的模样,但是那个家伙还是我哥。
他忽然笑了:你看到了吧?有什么东西在我身上,就是那个家伙。
既然他赖上了我,我总得让他活过来。失陪。
在座的人只感到一阵风拂过,原本坐在那的禅院尚也和江户川乱步便不见了踪影。五条悟并不意外,禅院尚也的术式是幻术,不可能不擅长逃跑。就算是他的六眼,也只能捕捉到一点点术式的残秽。
嘛,五条悟望着空无一人的座位,叹了口气,稍微相信我一点啊。
武装侦探社,医务室。
躺在床上的津岛温树睁开了双眼,第一眼便看见了趴在他床边沉沉睡去的太宰治。
第17章
医务室只开了一盏小灯,温柔的灯光洒在太宰治身上,像是在他身周镀了一层淡淡的金,抚过他的眉眼。太宰治似乎睡得并不太安稳,在梦中还紧紧皱着眉。
津岛温树慢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动作非常小心,尽量不惊动太宰治。他靠在床头,仔细端详着太宰治的面庞,目光在触及到他紧皱的眉时,室内响起一声轻轻的长叹。他抬起手,要去抚平太宰治的眉。可还没等碰到太宰治,津岛温树的手腕就被抓住了。
太宰治抬起眼,眼中清明一片,没有丝毫睡意。
他顺势将津岛温树的手拉了过来,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蹭了蹭。他迎上津岛温树无奈的眼神,嘴角挽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声音像是淋了蜜糖:
哥哥,你醒啦。
你怎么不睡一会儿?津岛温树摇摇头,我又没事,现在几点了,你还得继续上班吧?
我睡不着。
太宰治轻声说。
在目睹那样的场景之后,太宰治根本无法合眼。一旦闭上眼,那轮落日便会在太宰治的脑海中浮现,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他一些东西。比如这样的异能力会引起多少人的关注和争夺,再比如在津岛温树二十年的人生里,他根本不是一个异能力者,可死了却有异能力太宰治忍不住去想,津岛温树拥有这样的异能力,是付出了什么吗?
太宰治看向津岛温树的目光中染上了几分探究。
可太宰治也知道,津岛温树虽然看着温温和和,但实际上相当执拗。要从他口中套出真相,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哥哥,太宰治的眼睫毛有意无意地扫过津岛温树的掌心,你真的要去参加那个游戏,还和那个禅院当同盟吗?但我觉得很危险我很担心你。
没人能抵抗放软声音还特意撒娇的太宰治,津岛温树自然也不能。
他叹口气:难道你想把我一个人扔下吗?
当然不会,明明扔下我的是哥哥吧?太宰治不满地嘀咕。
可太宰治却没有放下警惕。津岛温树的性格他相当了解,正是如此,津岛温树这样的态度反而有些诡异。津岛温树现在大概只是在安抚太宰治,让太宰治安心,等到太宰治最放松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抽身就走。
太宰治连这样的可能性都无法接受,更别提结果了。
他看向津岛温树的眼里有缱绻的笑意。太宰治在慢慢地编织一个甜蜜的陷阱,让津岛温树坠入其中:哥哥有先例,以前就是你扔下我的还扔下我这么久。
太宰治理直气壮地指责:明明过分的是你!
这番话刺痛了津岛温树。他垂下眼帘,面色变得极为苍白。他用力地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露出个轻松的笑来。津岛温树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抱歉。
尽管知道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但亲耳听见太宰治的控诉,对津岛温树来说还是不太一样。他整个人几乎要被愧疚给淹没了,使用异能力带来的后遗症让他还会时不时地咳嗽两下,看上去脆弱得像张纸。
太宰治其实并不想这么做,可他更不想失去哥哥。他本身就是个自私的胆小鬼,妄图用愧疚来束缚津岛温树。
不过他没有打算继续让津岛温树这样低落下去。太宰治站了起来,弯身抱住津岛温树,让他的头刚好抵在自己的心脏处,能听到太宰治胸腔的心跳声。太宰治低头能看到津岛温树头顶上的发旋,也能看到津岛温树的碎发倚在沙色风衣的领口。他恍惚回到多年以前的夜晚,津岛修治在哥哥胸前缩成一团,紧紧地揪着哥哥睡衣的一角安详入眠。
没关系,哥哥。太宰治说,只要我们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所以这是难得的撒娇?津岛温树的声音带笑,可他却没有回答太宰治那句一直在一起,反而是找了另外的话题,现在回到宿舍有点晚了,医务室还有其他的床,暂时在上面睡一会儿吧,左右我现在是睡不着了,刚好能守着你。
太宰治:不,我想和你一起睡。
津岛温树默默回头看了一眼医务室的床,太宰治知道他的意思。医务室的床并不大,只能供一个人休息,如果非要挤两个人,那着实有些勉强。虽然太宰治不介意,但他得考虑到津岛温树的感受。
太宰治干脆将床头柜搬开,把两张病床拼到一起,勉强凑成一张双人床。他脱下外套放在一旁,合衣躺在床上。没过一会儿,就听到身旁传来津岛温树浅浅的呼吸声。
津岛温树明显高估了自己的身体。尽管他已经昏迷了整整一天,使用异能力带来的疲惫感仍没能缓解。太宰治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暗暗地想,如果不是万一千万不能让津岛温树动用异能力。
话说回来,禅院尚也明明知道津岛温树的异能力是什么样的,为什么还要让他施展?太宰治忍不住往最坏的地方猜测,难道禅院尚也是打算将津岛温树作为挡箭牌?让津岛温树吸引第一波敌人的火力?可是这样做对禅院尚也究竟有什么好处?
现在敌人都还没出现,禅院尚也不会这样急着拆散同盟,这对他没好处。那他是想刻意将战场往横滨带?不管如何,只要禅院尚也表现出一点伤害津岛温树的意思太宰治早就做好了拆散同盟的准备。
如果最终的胜利者只能有一人,那么
同盟当然是用来背刺的啊。
太宰治会做好万全之策。
第二天一早,津岛温树醒来的时候,太宰治不知道去哪儿了。他推开医务室的门,武装侦探社的社员们都在处理手头的事务,听到开门的声音,第一时间投来视线。
尽管禅院尚也对他们解释津岛温树只会昏迷一天,并没什么生命危险,但真正看到津岛温树的时候,社员们才终于放下提着的心。虽然他们同津岛温树的相处时间并不算太长,可津岛温树留给他们的印象一直不错。首先他长得实在好看,其次他说话也温和体贴,还能安抚太宰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