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有一看着他画好的符,眼泪差点儿下来了,哽咽道:你竟然背着我偷偷努力了,这回你再也不是倒数第一了,倒数第一就要变成我了。
江落:
陆有一太伤心了,他从手上摘下手表递给江落,快点,用你的符跟我交换,弥补我受伤的心灵。
江落看了眼这六位数的手表,顿时回头往葛祝看去。
葛祝警觉地把符纸塞到衣服里,朝着他露出一个囊中羞涩的笑。
大意了。
原来就这一张符能值六位数。
江落立即把这张符塞给了陆有一,把他的手表塞到了口袋里,还有人要吗?便宜卖了便宜卖了,就这一次机会啊。
卓仲秋问:你还能画几张?
江落道:我不知道。
他托着下巴,看了一下那叠黄纸,沉吟道:我画一张,你们拿走一张?
可以,卓仲秋提醒道,但先说好,你到了极限就要及时停住。
江落:好。
他一边画,一边听卓仲秋和葛祝给他科普符箓的难度。
玄学界式微,不止炼器师少之又少,符箓大师也是少之又少。如今的符箓大师都已迈入了高龄,制作符箓时难免有心无力。年轻的一辈中又没有可以站起来的顶梁柱,正是青黄不接的时段。
这会儿想买一张好符,不止要有钱,还要有关系。市场供不应求,因此大家用的符大多都是自己画的符,质量平平,只能算勉强过得去。实在对符箓苦手的,那就从同学手中买去一些更差品质的来做日常使用。
江落一边听,一边画着符,知道物以稀为贵后,他画了七张符就放下了笔,不画了,画不出来了。
但连画上七张符箓,这已然是个奇迹,说不定他们符箓课的老师也办不到这一点。
卓仲秋喃喃道:你以前到底是浪费了多久自己的天赋
七张符,除了已经有过的葛祝和陆有一外,其中五张都被剩下的人一人一张拿走了。卓仲秋最直接,微信转账给了江落,其他人想尽办法以一换一。
叶寻:我给你补课。
这个可以,江落点头答应,看向下一位。
匡正拘谨道:我可以给你炼器。
这个非常可以,他眼馋叶寻的怨灵玩偶好久了。
闻人连笑眯眯地道:我可以带你去买炼器材料的地方,花很少的钱,买到最好的东西。
江落:成交。
塞廖尔热情地道:我可以教你,跳舞,击鼓,唱歌。
江落:什么玩意?
塞廖尔是萨满一族,可以请神上身,闻人连解释道,他请神上身时需要跳舞、击鼓、唱歌,用以作为对神明的邀请,达到灵魂出窍的目的。
塞廖尔连连点头,对的,可以教你,我很会。
陆有一挪到江落身边,小声道:塞廖尔唱歌五音不全,估计是因为太难听,所以从来没有请神成功过,你可千万别跟他学唱歌。知道我们学校的音乐教室吗?那就是专门给塞廖尔建的,隔音非常好,就怕他一开口吓到我们。
江落沉默了一会儿,问塞廖尔,你是班里的倒数第三名?
塞廖尔露出一个傻白甜的笑,对啊对啊,江,我是第三,陆是第二,你是第一,你最棒!
江落表情扭曲一瞬,把符纸塞到这傻缺孩子的手里,拿走吧。
看在他即将变成倒数第二的份上,江落就不跟他计较了。
剩下的两张符江落自己收了起来,他想要试一试能不能对付池尤。
一上午,符箓老师也没回来。江落以为这件事没了后续,等中午和同学们吃了难吃的食堂午餐之后,在下午的风水课上,学校突然给了消息。
江落、陆有一、叶寻完成委托的积分下来了,因为难度超乎预期,又带回来了一只被养在花盆里的断头鬼,所以积分翻倍,原本的四分变成了八分,叶寻和陆有一的学分完全可以够参加云南的比赛了。
整个班里,学分唯一不够的就是江落,就算加上这八分,他的学分也还是可怜的十一分。然而因为他写出了一张上等符箓,作为对学生的初次奖励,学校给江落额外加了十个学分。
学分满20分的学生,学校会统一报名参加云南比赛,也就是说,一个月后的全国大学生自然科学竞赛,江落必须要参加。
当天晚上,江落就搬回了自己的宿舍,他检查过门窗,在枕头底下放了把小刀,和白日他画的两张镇压符。
不知道是不是托了两张符纸的福,江落一觉睡到了天明。
第二天一早,江落睁开了眼,他伸了个懒腰,慵懒拉开了窗帘。
懒腰伸到半截,江落缓缓停下了动作。
阳台上,二十多只小鸟的尸体凌乱地躺在地上,玻璃窗上到处都是被小鸟撞出来的血痕,乍然一看,犹如恐怖片的现场。
江落蹲下身,冷冷看着这些小鸟的尸体。
什么样的情况,才会让这些小鸟命都不要地往他的房间里撞?
江落伸手拂过已经有些微裂痕的玻璃窗,从枕头下方拿出了两张镇压符。
其中一张已经化成了灰,另外一张则微微发烫。
没想到他画的符,还可以抵挡住被傀儡炼魂之术操纵的鸟雀。
江落勾起唇,重新站在窗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些鸟雀尸体,突然似笑非笑地道:池尤,原来你这么爱我啊。
语气假惺惺,一晚上没见我而已,就这么着急吗?
玻璃上模糊倒映着江落自己的面容。
长发披肩,眉眼讽刺,还穿着睡衣。
他慢悠悠地道:你这么喜欢我,会给我带来烦恼的。暗恋者就要有暗恋者的规矩,知道吗?
江落愉悦地转过身,刚走了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撞击玻璃的巨响。
他瞬间回身看去。
只见地上一只只死了的鸟雀,竟然重新站立了起来,它们拖着折断的翅膀和皮开肉绽的脑袋,不知道疼似地一下下撞在玻璃裂痕上。
这幅画面,就像是电影小说中才会出现的丧尸鸟一般,惊悚而诡异。
江落表情一沉,他手里的镇压符突然一烫,化成了灰从指缝中滑落了下去。与此同时,阳台上那些死鸟好像被斩断了控制它们的那条线一般,毫无生机地跌落在地。
池尤变强了。
为什么?
江落突然想起一件事。
今天晚上,好像是池尤的头七。
第11章
头七当晚,死者回魂。
临到这一天,江落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平静。
他还能拦着池尤不让池尤变强吗?
江落不认为自己比池尤输什么,原身没有的天赋他有,且天赋不凡。更幸运的是,他在池尤的头七之前就找到了自保的手段。
他转身走到衣柜前,手指从色彩明亮的衣服上跳过,落在了黑色的服装上。
江落礼貌性的换上了黑衣黑裤子,找出了个皮筋,将过肩长的长发束起,两缕发丝从鬓角落下,凌乱帅气地散落在侧脸两旁。
他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怯场,不止不怯场,还隐隐有些蠢蠢欲动。
事实也是如此,江落如果不喜欢刺激,不喜欢恐怖,那就不会专门找来《恶鬼》这本书,不会喜欢上池尤这个角色。
他还牢牢地记着被池尤杀死的十八次,君子报仇,绝不拖延,江落已经很迫不及待了。
他迫切地想搞死池尤,他相信池尤也迫切地想搞死他。
江落束好头发,抬眸看向镜子。镜子里的青年目中好似有火花烧起,熠熠生辉。
在原文中,池尤死后灵魂虚弱,在头七那日被招魂的时候甚至无法现身。但经过这些天的交锋,江落却觉出了不对。
池尤是虚弱,但又不是那么的虚弱。
他甚至可以操纵死魂,乃至操纵生魂,即使他操纵的都是鸟雀这样的小东西,也已经证实了他和原文中描述的不同。
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在《恶鬼》中,前期的池尤很有可能在故意示弱。
他已经有了报复原主的实力,可他装作没有,非但如此,还用怨气吸引来了文里的第一天师冯厉,让冯厉帮助他修炼复仇。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落眉头皱起。
原身是冯家的子弟,冯家是六大门派中的天师一派,冯厉更是如今的第一天师,在原身的记忆中,冯厉可是让原主提起来都害怕的男人。
原主敢嫉妒池尤,对池尤下狠手,是因为被池尤伪善的表面欺骗。
但对于冯厉,原主连靠近都不敢靠近。
冯厉的天赋虽比不上池尤,但同样也是天之骄子,不差池尤什么了,池尤如果真的是故意引来冯厉,那他到底在计划着什么?
江落思索着这些疑问,下楼后,正好遇见了其他几个人。
今天是池尤头七,一行人准备上完课后跟学校汇报一声,一起出校去祭拜池尤。
晚上放学时,江落准备好了所有的东西,跟着他们离开了学校。但走着走着,却来到了一个殡葬用品店中。
店里除了卖死人用品,还有黄纸朱砂罗盘这些用品。闻人连一袭黑色连衣裙,熟门熟路地走在最前方,笑眯眯道:想买什么就快点,我们最好在天黑前赶过去。
陆有一几个人一哄而散,江落看了看店里放在路旁的花圈和纸房子,目光移到了柜台头。
一个中年人正坐在摇椅上闭着眼盘着流珠,听到有人进来,眼睛也没睁开一下。
随便看,随便买老板懒洋洋地招呼着,碰了就买,坏一赔十。
这就是我跟你说过能买好材料的地方,闻人连笑着走到江落身边,我们缺了很多东西,补充完了再去坟地,你也看看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江落点点头,他正好觉得光有符箓还不够。
他在店里面慢慢地转着。这个店并不大,一楼也就小小的三十平米左右,深色的木头置物架堆满了凌乱的东西,靠近北墙的一侧,有一道没有护栏钉在墙上的木头楼梯。
江落的目光从各色东西上扫过,绝大多数稀奇古怪的东西他都不认识,因为职业病,他一向很注重细节角落,一直走到最深处,他在偏僻角落里瞧见了一个不起眼的木盒。
好的东西都被放在了易于被看到的地方,这件东西被埋得那么深,估计连老板都指不定要忘了是什么了。江落好奇心升起,将这个盒子拿了出来。
盒子上积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江落一吹,灰尘乱飞。
没了灰之后,江落摸了几下盒子就感觉不对,他饶有兴致地将盒子放在空地上,翻来覆去地小心观察。
这个手感的质地,绝对不是普通的盒子。江落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想法,这明明是有人看中了这件盒子,生怕被其他人买走,才专门藏了起来。
他兴味更浓,轻手轻脚地将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放着一只手镯。
手镯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上方刻着一圈金色的符文,江落看不懂这些符文的内容,他裹着衣服角将手镯拿起来,稍微有些惊异,这手镯瞧起来像木质,但摸在手上却有玉的重量,肉眼可见下品质温润细腻,不输上佳的羊脂玉。
江落不知道这镯子有什么用,拿出去找老板,老板,这是什么?
老板睁开一只眼,咦了一声,稍微恢复了点精神气,哦,阴阳环,你小子运气不错,这可是一件好东西。
他伸出了一个巴掌,五根手指晃了晃,这个数一口价,绝不讲价。
江落道:阴阳环?
老板又闭上了眼,阴阳环,上刻十三道金文密咒,佩戴在身,防身有效,百邪不侵。
江落心中一动,将阴阳环戴在右手上。巧极了,这个阴阳环正好合适江落的手腕尺寸,如玉如木的手镯在暗光下静静泛着温润的光,黑发青年白到如同瓷片的肌肤,和它互不排斥,和谐地搭配在了一起。
江落满意地付了账,突然看到老板手里盘的流珠里有一颗珠子格外不一样。
在一群木头做的珠子里,这一颗珠子仿若是透明一般的质地,隐隐冒着白色的寒冰气息,江落不由多看了几眼这颗珠子,右眼皮突然跳了几下。
他按了按右眼皮,问:老板,你手里的流珠能不能给我看一看?
老板突然睁开了眼,意味深长地看着江落,你想看我的流珠?
江落笑了笑,不行吗?
老板深深看了他一眼,将流珠递给他,可以。
可是流珠还没到江落手里,窜起流珠的绳子却突然断掉了。珠子顿时摔了一地,滚得到处都是。
谁也没预料到流珠会断得那么突然,叶寻几人听到声音后赶过来帮忙找珠子,但最后找回来的珠子却比原来的少了一颗。
少的正是江落瞧着十分不一样的那颗。
老板神色复杂地看着剩下的流珠,江落说不出他这个表情意味着什么,但好像藏着恐惧,又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惆怅。半晌后,老板直接大手一挥赶人,算了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东西,你们也别找了。
赶紧付钱,我这就要关门了。
这种店铺在天黑之后绝不会做生意,一行人连忙付了钱,打车前往坟地。
八个人分两辆车先后到达池尤的坟地。池尤是池家的掌权者,坟地更是在风水宝地之处。他们到的时候,池尤的坟地上留有许多鲜花和烧纸的痕迹,应当在白天被许多人祭拜过。
一行人都是专业人士,很快就摆好了招魂用的东西,由叶寻来招魂。
江落暗中提高了警惕,做好了池尤会出现的准备。
他被陆有一几个人护在最中间,这几人生怕池尤冥顽不灵不听劝,今晚就要带走江落。
但最后却什么也没发生。
叶寻皱着眉头睁开了眼,我招不回来池尤的魂。
葛祝肃然道:我试试。
然而一个一个试过去,池尤也没有出现。大家这下子是彻底懵了,陆有一摸不着头脑,难道今晚不是池尤的头七?
怎么可能,卓仲秋反驳道,错不了,今晚就是池尤的头七。真是奇了怪了,竟然招不到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