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北平原上的农村,田野广阔,一望无垠。
不靠山,不临水。村里人一年四季到头喝的都是从自家院子里深水井里打上来的地下水。
王涛还记得罗厅长刚到王家庙的时候,村里人大多数都已经把家里的主食由粗粮换成了白面。但茶叶还是金贵的很。原因是王家庙地处平原,不产茶叶。当时交通不便利,村里人想买包茶叶,需要往返二十几公里路去乡镇上买。
一般人家,家中虽然藏有茶叶,一年四季自家人却舍不得喝几杯。只有逢年过节亲戚走动的时候,才舍得打开茶叶瓶,沏上一壶热茶。众人团座,围着桌子,把茶言欢。
物以稀为贵。居家过日子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在王家庙村民朴实的感觉中,喝茶是待客之道。
农民的心思是活泛的很,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人们用院落里枣树上收获的大红枣,代替了金贵的茶叶。
烤枣子,也有讲究。
选取晒干精良的红枣,放在小泥炉上烤,直至红色的枣皮烤至微糊,但也只能仅限于烤糊枣皮,不能烤的太过,否则沏出来的枣茶发苦。如果烤的欠火,泡出来的枣茶无味。白瞎了一捧枣子和一壶开水。
当年,还是小骡子的罗厅长就曾缠着还是个鼻涕虫的王涛,向他学习烤枣子,沏枣茶。
倒完茶,罗厅长含笑的眼睛注视着王涛,含笑间,眼角微微泛起几条鱼尾纹。看在王涛眼里,暗自感慨岁月不饶人。
凌霄山喝了一口枣茶,正要赞叹两句。抬头看到罗厅长一眨不眨的含笑注视着王涛,他明白自己的上司,这是在等着王涛的赞美之词。
喝光杯子里的茶,王涛似乎嘴巴里有东西,他用力的咀嚼了一下。脸色一僵,张开嘴巴,噗地一声,吐出一颗东西。
“枣茶不错,可惜有枣核。”王涛撇着嘴道。看来是刚才把枣核当成能吃的东西咬,不成想却搁痛了牙齿。
看到王涛的囧态,罗厅长哈哈大笑。脸颊上的鱼尾纹更浓,如同荷塘里的波纹扩散开来。凌霄山明白这次自己的上司是真的很开心。
“你呀你---”罗厅长伸手指着王涛笑道:“你就是个开心果。竟出些古灵精怪的鬼点子。我来这儿喝枣茶没有百次也不下数十次。就从来没有喝到过一枚枣核,你倒好,第一次来,就中了大奖。”
凌霄山也是诧异的看着王涛,低头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茶杯。他也感到纳闷了,自己喝这如同红糖水滋味的枣茶不下数十壶,从来没有喝到过枣核,王涛这小子咋一口就喝出一枚枣核呢?
笑罢,罗厅长脸色一正,虽然脸上仍然带着笑意,但明显不再像刚才般调笑王涛,有种长辈对待晚辈的姿态。
“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心中不痛快,如鲠在喉不吐不快。”罗厅长看着王涛说道:“说来惭愧,你被警察局关了一整天,我都没去看一眼,是我这个叔叔不称职。”
手握茶杯,王涛含笑不语。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好,世界这么大,凭什么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非要往自己头上砸?
如果说罗厅长念及以前的交情,在王涛被云海市公安局关押的时候,派凌霄山去看望自己,已经是仁至义尽。而他沉冤昭雪之时,凌霄山开着罗厅长的专车去警察局迎接自己。
他觉得自己没那么大的面子。王涛有自知之明。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在没弄清楚罗厅长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之前,王涛喝茶吐枣核,在没开始谈判之前,他先一步占得了先机。
有才卖予帝王家,既然都是要卖晚卖不如早卖。
王涛知道,这次罗厅长请自己喝早茶吃榆钱饭没那么简单。
给自己倒了杯茶,罗厅长小酌一口,笑望着王涛,道:“其实我这次找你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罗叔叔说笑了,您老人家堂堂一省卫生厅大厅长,我就穷酸小子一个,有什么可以帮得上罗叔叔的?”王涛笑道。果然被他猜中。这顿饭不是那么好吃的下。
“不要给我戴高帽子,我知道你小子又想谈条件。”盯着王涛的眼睛,罗厅长道。“说吧,只要不是作奸犯科,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王涛表情无限纯洁的摇了摇头,道:“没事,什么条件不条件的?罗叔叔讲的话我根本听不懂。对了,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学校了。”
罗烈险些为之气结。这小子还像小时候那般滑溜。你跑了,血吸虫事件谁去解决?
想溜?门都没有!
“你就一点都不好奇我想让你做什么?”罗厅长问。
王涛的脑袋摇得像波浪鼓。
废话!傻瓜才不好奇。
可是自己会当傻瓜?当然不会。
你堂堂一大厅长都解决不了的事情,肯定不是一般的棘手。如果不是一般的棘手,那也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既然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王涛暗道:听你大厅长的话随便提出个条件,哪里有让你老人家欠个人情来的更美妙些?
凌霄山在一旁干坐着,也插不上嘴。
他心里这个气呀。这小子怎么就这么狗坐轿子---不识抬举!
罗厅长平时哪里求过别人?被罗厅长青睐那是你小子的荣幸。指派给你任务,你反而想推托。你傻呀你?
这时,房门响了。
“请进。”罗厅长道。
两个身着月白色旗袍的妙龄女子推门鱼贯而入。两人手中都端着精致的托盘。上面放着各色美食。刚一进屋,便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看到两个姿色如此出众的女子充当服务员,王涛心中大叫可惜。
这样的两个女子,即使放在云海医科大学也是系花校花般的人物。
前前后后一共上了十盘菜。几乎都是纯天然绿色食品,王涛居然发现其中有一盘是自家田间地头屡见不鲜的苦菜。
茶是红枣茶,菜是家常菜。人却是物是人非的忘年交。
“小二,上酒!”罗厅长扯开嗓子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