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如月撩开帘子，入眼的除了漫天雨幕，便是他被雨水冲刷的可怜样子。
如月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一瞬，又转向白茫茫仿佛兜满了雨水的天:“去住店。”
这么大的雨，视线受阻，道路又容易打滑，实在不便赶路。
“是。”展长风甩了甩湿淋淋的马鞭上的水，谨慎嘱咐：
“雨天道路泥泞，马车或许会更颠簸些，安全起见，请王妃尽量坐到车厢内里去……”
话音未落，马车帘子已经被人垂下压紧。车棚四边有飞燕檐，淋不到车尾的布帘，反倒是展长风，整个人置身于大雨之中，浑身冰冷，只好裹紧了身后的蓑衣，快步绕回坐驾赶车。
已经出了澄州，最近的一间客栈还有十来里路，雨势越下越大，官道前后只有一辆马车在谨慎前行，天地间仿佛被弥漫的水雾连到一起，放眼望去，所见之处除了白茫茫，什么也瞧不清晰。
车厢里光线昏暗，门窗都封实了，车内几人安静坐着，一边感受马车的颠簸感，一边侧耳倾听外面哗啦啦的雨声，偶尔雨声里会传来展长风焦急的赶马声。
雨来得凶猛，去得也莫名，好不容易要见到客栈了，雨却停了。展长风看了看前方不远的客栈木幌，不得不重新停下马车询问如月。
绿莺将窗板拆卸下来，掀起帘子，裴如月目光透过车窗望出去，雨水已经稀稀疏疏变成了毛毛雨，乌云也散去了许多，露出大片大片鱼肚白的天。
如月唇角挑了挑：“还需要问么，既然停雨，那就继续赶路，展护卫身体硬朗，想必不会因为这点雨水就病倒。”
展长风：“……”
他默默转身，身上衣物和蓑衣浸了水，仿若千百斤重，脱去蓑衣扔在一旁，长吁出一口气，这才重新赶路。
巴山寺不远了，若是快些，天黑前也许能赶到，即便赶不到，也能在巴山镇找到客栈。
没有雨水隔挡，他视野开阔了不少，马车到了叁岔路，拐了方向再次加速起来。
马车颠簸，绿柳伸腿换了个坐姿，忍不住小声嘀咕：“这好几日不下雨，一下就下这么大，且来去匆匆，老天娘真会耍人玩儿……”
“即使耍也是耍展护卫玩儿。”绿莺正低头揪着衣角解闷，突然把头一转，看向如月：“不过，王妃，展护卫一路捂着湿衣服去巴山寺，不会真病倒吧？”
“病倒了不是正合我意么，”如月饶有兴趣望着车窗外快速后退的树丛：“我们就不必走到哪儿就被他跟到哪儿了。”
这几日虽然每日借口在澄州里采买，但碍于展长风，如月都极少下马车，且绿莺两人要离开时，都需遮遮掩掩，避开他的视线，着实麻烦。
日将追西。
马车总算到了巴山镇，幸好巴山寺建座不高，离山脚不远，沿着石阶走上一刻钟便到了。
展长风忙前忙后，安排好如月住下后，这才得空去换了满身脏湿的衣物。
卧室内备了沐浴的热水，展长风边走边脱去衣物，走到浴桶边，身体已经寸缕不剩。
抬腿正要跨进浴桶里，他动作一滞，倏地转身回到门口，仔仔细细检查门闩。
巴山寺虽然大，身份尊贵的香客有独立居住的院落，但他是王妃的侍卫，随时听命，住所离王妃不远。
展长风手指在门闩上摸索一遍，闩上后又拉了拉，确认闩紧了，才放心去沐浴，一边走，他脑海里便不由自主回忆起上回在马场，王妃在他沐浴时闯进门，不仅抓了他的臀，还把他压在床上骑撞……
这回门闩得那样紧，她一定闯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