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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淮则走进教室,眼底难得带着鸦青色。
  他昨晚失眠,听到迟芋关上房间门的声音之后,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才缓慢有困意。
  早读开始,迟芋姗姗来迟,跃跃欲试地从后门溜进去,昨天和她说话的男生好心帮她打起掩护。
  迟芋没空感谢,掏出一本书挡住脸,斜着眸子看同侧的蒋淮则,赫然而怒。
  “你怎么不叫我?你吃完早饭自己一个人走?我都没交通工具,你知道我……”
  早读看班老师绕着圈巡查,刚到走廊边,迟芋的声音越来越低。
  蒋淮则没抬头,嘴里念着书中要默写的文言文,一段结束,才反问她,“我穿鞋的时候你已经在卫生间了,还需要我叫?”
  迟芋心想,他真该死,听话只听一半,答也只答一半,旁的再不提。
  老师又走到了迟芋这边,她不好再问。
  好不容易撑到下课铃打响,迟芋坐下的毫不犹豫,拂开后座男同学想摸她头发的手,低骂一句,“滚开,困死了,补觉。”
  男同学讪讪地收回手,声音再次响起,“行,你睡你的,等老师进来我叫你。”
  迟芋刚趴下没两分钟,就听到外面有人敲玻璃,咚咚的响,吵得她更心烦,换个方向没去看。
  听觉却在黑暗中逐渐放大。
  “同学,找一下你们班的蒋淮则。”女生的声音,是和坐在靠近门口的人说的。
  迟芋能感觉到左侧蒋淮则用笔写字的沙沙声,索性睁开眼,往外看去,胳膊肘捅他一下,语气颇为不耐。
  “哎,找你的,你要不要出去?”见他不说话,她又说,“出去就上课了再进来,我要睡觉,别打扰我,别叫我拖椅子。”
  迟芋才懒得管究竟又是什么女孩子来找他,这种事情在原来的鹤城高中也不足为奇。
  蒋淮则样貌生得好,学习成绩也好,人看似冷淡,其实劲儿劲儿的,就是这股子气质,不知道招惹多少女生喜欢。
  年级里不乏拽痞混球的男生,看多了也会腻,突然转来这号人物,也算新兴趣。
  迟芋是真的困,昨天办转学手续,是她自己在几个领导办公室之间来回跑。
  早上坐车晕乎乎的,躺在床上哪里都疼,还要爬起来赶早读,加上蒋淮则先把车骑走没等她,她最后是打车来的。
  迟芋估摸的没错,女生是来给蒋淮则送牛奶和三明治的,靠窗的男生走过来递给他。
  蒋淮则只瞥了眼,就拒绝,“不需要。”
  男生还是伸手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传话,“她说,你不要也不用还回去。”
  要么你吃,要么丢垃圾桶。
  蒋淮则的提议还没说出来,就被迟芋起身的动作打断,她手腕稍动接过牛奶还有包装好的三明治,放在他桌子上。
  迟芋有些无语,“能不能不吵?”
  又转过去和传话的男生说,“你去和门外等着的女生说一声,早餐给他了,他会吃完的,顺便再说声谢谢。”
  蒋淮则沉默,男生看他同意回身去交差。
  门外站着的女生透过玻璃看到这一幕,心满意足,趁着课间脚步都变得轻盈起来。
  迟芋浑浑噩噩过了一早上,第四节体育课才渐渐活过来,她走在队伍的中间,蒋淮则站在最后。
  他低眸就能在人群里精准捕捉到迟芋白皙的后颈,略略看了眼,移开。
  不知怎地,队伍越走越散,快到塑胶跑道旁的时候,迟芋落在了队伍最后,与蒋淮则相隔只有半米,但她没注意,依旧慢悠悠前行。
  所以在她听到耳边熟悉的男声时,还有点恍惚。
  “少替我做决定,没有下次。”蒋淮则步伐不快,语气倒是够冷。
  迟芋没明白,“什么?”
  蒋淮则意指接受早餐的事情,她没听懂就算了,多余的话他也懒得再说第二遍。
  “不想待在这儿,抓紧回鹤城去。”他昨晚思考良久,还是觉得把迟芋留下,像身边有了定时炸弹,终有一日会爆。
  “鹤城没人。”迟芋恹恹道,还有半句她没说。
  我其实是想和你待在一起。
  蒋淮则听清楚了,却只以为她是不想一个人上学,并未深究。
  更不用说,他也没感觉到迟芋语气里若有似无的忧闷,仿佛与孤独挂钩。
  ……
  体育老师吹着口哨整队,散漫的同学开始调整站姿,中年男性粗犷的声音在前面简单介绍着上课模式。
  大概就是小组分类,篮球乒乓球各种球类,谁喜欢哪一项,就可以开始自由组队了。
  其他同学都分好了类,这话是说给转学生听的。到最后,老师问,“迟芋和蒋淮则是哪两位?”
  同学的目光随之往后看,老师知晓,“你们俩选吧,选完大家开始自由活动,还有一点再强调一遍,下课前十分钟我会点名。”
  “羽毛球。”
  “羽毛球!”
  两个人异口同声,蒋淮则语气较轻,相反,迟芋更加雀跃。
  听到和自己相同的答案,迟芋眼神睨过去,那副模样仿佛在说——真凑巧啊!
  蒋淮则想改,还没来得及,老师就说可以自由活动了。
  球类借用一般是在五百米远的器材室,要穿过篮球场再走过一条大道。
  羽毛球组的成员里,有一位个子不那么出众的男生主动举手,面上笑嘻嘻的,“我去吧,我去拿球,差不多五分钟。”
  同行的还有要好的朋友。
  每两个人一个球,等分发好,有女生过来找迟芋组队,挽着她的手臂询问。
  “迟芋同学,我们俩一起?”
  说话挺客气的,迟芋没打算拒绝,只是望着蒋淮则站的位置出神。
  逆着晌午的光,他那样的身量,即使是立在阴影中,也很是夺目,迟芋全看到了,看到有女生小心翼翼地靠过去找他组队。
  迟芋抬手遮了遮眼前的光,最终回神,点头。
  “嗯,可以,那我们去球场右边吧。”
  她没想看到后续,反正结果都一样,果不其然,没过两分钟,那个女生就低落的走到球场。
  蒋淮则拒绝了。
  半个小时过去,迟芋热得身上汗津津的,丢了球拍往卫生间方向走,水龙头里淌出冷水,冲不散暑气燥热。
  男女卫生间的洗手台都在外面,蒋淮则和迟芋先后走出来,碰上。
  迟芋扯出笑,揶揄他,“你跟着我啊?”
  蒋淮则对这种无理问题一向视而不见,好在迟芋心情好,没在意。
  仰仰头,踮脚。
  迟芋迅速的略过蒋淮则的嘴角,很轻很淡的一下,连任何余温都谈不上,那感觉就已经消失殆尽,他没反应过来。
  蒋淮则僵住了。
  迟芋亲了他?亲了他。
  萦绕的气息勾着魂,他抬手把水龙头开到最大,捧了几把水浇在脸上,逐渐冷静,开口还带着嫌弃,“你早上赶着来学校,刷牙了么?”
  没有预想中的怒火,这种态度,轮到迟芋接不上话了,愣了下。
  “刷了,不信你闻闻?”说着,就噘嘴往他鼻尖送,两个人的身体贴的很近。
  ——微博@清尔柒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