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棠本以为祁勝会继续问下去,问她两个人在哪见的,都说了什么,却不想他竟然先问她为什么不穿鞋。
“我……”她总不能说是急着质问他所以连鞋都顾不上穿,苏芷棠犹豫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整个人都快僵硬住了。
祁勝上前两步,二话不说抱起她将她放在了小榻上,“阿轻,去打盆热水来。”
吩咐完后,他坐在她身边,眉毛微微蹙起,坦诚道:“那封信你没看到?”
苏芷棠一愣,“不是你截走了吗?”
“谁跟你说的?”他面色沉了沉。
“……”苏芷棠声音低了几分“我没收到信,我以为是大人……”
祁勝气笑了,幽深的眸子里情绪翻滚,“你就这么想我的?一封信,我还不放在眼里。”
祁勝站了起来,沉声唤道:“肃有,去查,那封信去哪了?”
苏芷棠面容松怔,难道真的是她误会他了?
片刻后,肃有带着一个婢子回来了。
那个婢子一见到苏芷棠,便跪下认错,从怀里掏出那封信,道:“都是婢子的错,那位姓林的公子拜托婢子把这封信交给夫人,可是婢子那日正好事忙,便将这件事给忘了,还请夫人原谅婢子。”
苏芷棠半信半疑的接过信,就听见肃有说:“夫人可真是误会我们大人了,大人都没见过这封信,还是听表姑娘说了才知道。”
那日林阮撞见了这个婢子,得知林宿和给苏芷棠送了信,转头就跟祁勝提了。
苏芷棠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她看了一眼祁勝。
他面色沉着,压低的眉毛表露出不虞,似是察觉到她有话要说,他冷着声音道:“都出去。”
屋里没人后,苏芷棠捏着那封信,呐呐道:“是我不好,误会大人了。”
祁勝似乎是被冤枉狠了,没应声。
苏芷棠小心翼翼的打量他的神色,把信放在一边,示好道:“大人今天累吗,我给大人揉揉肩吧。”
她将手放在他肩上,还没来得及动就被他拿开了。
“知道自己错了吗?”他半眯着眼睛道。
“嗯。”她垂下眼睛,睫毛颤了几下,软声道:“我不该胡乱冤枉大人,质疑是大人截了这封信。”
“错了。”
苏芷棠抬眼看他,他眼皮上撩,骨节匀长的手指微微曲起,在桌子上敲了两下,“你错在不信任我。”
“你没收到信,想的不是先查一下为什么没收到信,是不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反而直接判了我的罪,夫人不觉得对你自己的夫君少了些信任吗?”
他眼眸沉沉,目光幽深的看着她,苏芷棠被他的目光定在了小榻上,嗓子被堵住了般,发出来的声音闷闷的:“大人说的是……是我太武断了,不信任大人。”
祁勝眉眼压了压“以后知道该怎么做了?”
苏芷棠觉得自己臊得慌,慌忙点了头。
阿轻正好端着热水进来了,她察觉道屋内的气氛异常,小心翼翼道:“夫人可要泡脚?”
没等苏芷棠说话,就听见祁勝道:“放下吧。”
阿轻放下后,苏芷棠看着那盆冒着热气的热水,忽然想到了那日逛花灯同祁茴说的,要多疼疼他。
她偏头看向祁勝,犹豫道:“大人要泡吗?”
祁勝看向她的脚,“方才不穿鞋踩在地上,脚不凉?”
苏芷棠明白了他的意思,慢吞吞的提起裙摆,把脚放进了盆里。
澄澈的水荡起一圈涟漪,温水让苏芷棠放松下来,她看了眼放在桌子上的那封信,又看了一眼祁勝。
祁勝察觉到她的视线,没什么语调道:“想看就看,看我做什么?”
苏芷棠小声的哦了一声,两只手拿起心,拆开一个边边,将里面的信纸拿了出来。
信纸有两页,苏芷棠从头到尾看下来,无非就是林宿和问她过得好不好,病好些了吗,最后约她见一面。
看到约她见面的这句话,苏芷棠恍惚抓到了什么,她将信纸捏的皱皱巴巴的然后放在桌子上,探头绕过祁勝手里的书,挑着细眉看他,“大人只许州官点灯不许百姓放火?”
祁勝皱着眉看她,好看的五官露出不解。
苏芷棠学着他方才的样子,葱白玉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板起白嫩的小脸道:“前两日大人为什么天天待在院子里,白日也不出去,这是为何?”
祁勝先是一怔,随后面无表情道:“不为何,只是前些日子操劳过度,想歇一歇罢了。”
苏芷棠笑着看他,并不打算戳破他,眼尾上扬,揶揄道:“原是如此,我还以为是大人怕我私下去见林哥哥,想要看住我呢。”
祁勝声音紧绷:“勿要胡说。”
苏芷棠笑的更欢了,漂亮的杏眸弯起,活像是偷到腥的小猫。
夜里,上了榻之后,苏芷棠看着正对着她的祁勝,主动报备道,“大人,我明天想去见林哥哥一面。”
昏暗的月光中,祁勝的眸子陡然睁开,直直的看着苏芷棠,“不是今日见过了”
“林哥哥说我父亲托他给我带了一封信,让我有空去找他拿,况且在江南时,他颇为照顾我,如今他初到京城,我该好生款待他一番。”
这不只是要见一面,还要在一起吃顿饭。
祁勝面色沉了沉,胸腔里充斥着酸涩的情绪,她喊林宿和林哥哥,却喊他大人,如今他们已成婚一月有余,二人之间还如此生分。
他自然不想让她去,可他们二人青梅竹马,情谊深厚……
“大人?”苏芷棠喊了好几声,祁勝都没反应,她只好伸出手在他胸膛上推了一下。
祁勝回神,就见她身子微起,柔软细腻的小手搭在他的胸膛上,一双明眸亮晶晶的看着他,问他:“大人明天要陪我一起去吗?”
她知道祁勝不会愿意让她单独见林宿和,她也不想因为林宿和而让两个人生了嫌隙。
平心而论,祁勝待她算是用心,如今她已经嫁给了他,二人就是要过一辈子的夫妻,她不想同他因为一些人或者事产生隔阂。
进京途中他用鹿皮毯子装饰出密不透风的马车,在祖家他任由外祖父和外祖母训斥,以及在他祖母面前维护她,还让她捏耳朵缓解手的灼伤,为了她教训魏国公家的小世子。
苏芷棠心想,嫁给他也不错,她是愿意同他好好过日子的。
祁勝听见苏芷棠的话后一愣,喉头滚动了一下,道:“你方才说什么?”
苏芷棠看着他的眼睛道:“大人要不要陪我去?”
祁勝自然是想去的,只是南方灾旱,明日约了一众大臣商议此事,拖延不得。
况且,即便二人是夫妻,他也该给她一些空间。
他顺势搂住苏芷棠,道:“明日让阿轻跟着你,我就不去了。”
苏芷棠乖乖的被他抱着,伸出手指头戳了戳祁勝的胸膛道:“所以大人也信任我了对吗?”
祁勝看着她,浅浅的月光下,二人四目相对,他嗯了一声,又添了一句:“信你。”
苏芷棠唇角弯起,定定的看了他几秒,忽的凑近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躲进寝被里,捂着跳的飞快的心,软声道:“大人晚安。”
祁勝看着被子鼓起的一小团,楞了几秒,低声道:“晚安。”
33. 第 33 章 拒绝
苏芷棠本想上午去找林宿和, 却被叫到老夫人那里去训了半天的话。
原是老夫人知道前些日子祁勝一直腻在院子里,心生不满,便寻了她去抄佛经。
苏芷棠因着身体不好, 鲜少抄东西, 如今坐着抄了大半天的佛经, 回自己的院子后腰和脖子都难受的紧。
她差人去告知了林宿和,说是晚些去找他。
苏芷棠趴在榻上,宋嬷嬷给她揉着腰,阿轻给她揉捏手腕, 心疼道:“老夫人也真是的, 怎么什么事都管。”
苏芷棠把头埋在枕头里,没说话, 可被人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惩罚,她心里也是委屈的。
宋嬷嬷知道苏芷棠的委屈, 轻声哄道:“姑娘好好歇歇, 婢子去给姑娘做糖蒸酥酪。”
听到糖蒸酥酪苏芷棠的眼睛亮了亮,软声道:“好。”
阿轻的力道正好, 加之疲惫,苏芷棠没一会就睡着了。
醒来时, 邻近傍晚, 她赶紧收拾打扮了一番,赶在天黑前出了门。
言明客栈离祁国公府隔了两条街, 苏芷棠乘着马车, 片刻功夫就到了。
林宿和坐在靠窗边的的位置, 见苏芷棠来了,起身相迎。
苏芷棠随着他坐下,将带着的惟帽撩开, 道:“我今日有事来晚了,还请林哥哥不要见怪。”
林宿和自然不会怪罪他,他一脸温和道:“无妨。”
旁边的窗户开着,冷风一股股的往里吹,见状,阿轻赶紧关上。
林宿和面容一怔,道:“是我疏忽了。”
苏芷棠笑着说没事,同他道:“林哥哥这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我身子强健,这一路也还算是顺畅,倒是你,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
“他呢,他对你好吗?”他又急急问道。
苏芷棠嗯了一身,脸上挂着柔柔的笑意,温声道:“很好。”
林宿和一愣,试图从苏芷棠脸上找出说谎的痕迹,可惜,他失败了。
他眼神黯淡了几分,承诺道:“棠儿,若是他以后负了你,你便来找我,林哥哥永远等着你。”
这话听得苏芷棠心里有些复杂,觉得这话太不合时宜,她忽然觉得他们眼下似乎不适合单独吃饭。
她站起身,语气淡了些,道:“他待我很好,林哥哥不必费心,更无须等我。”
“林哥哥把信给我吧,天色晚了,我该回去了。”
林宿和把信从袖子里拿出来递给她,神色留恋道:“棠儿连跟我一起吃个晚膳都不肯了吗?”
苏芷棠将信接了过来,把惟帽带好,柔声道:“我夫君还在家等我,我先走了。”
声音飘散在风中,林宿和脸上闪过一丝沉寂。
苏芷棠在阿轻的搀扶下上了马车,阿轻一脸可惜道:“林公子倒是对姑娘一片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