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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沉星瞄了他以及他身后某个人,他大爷。
  你怎么骂人呢?戴丰宇大概是没想到还能听到这种回答,纠正他,是爷爷!认真答题。
  沈律看了他们一眼,上身微向后靠。
  戴丰宇缩回腿,让过路过的安雪霁,继续道:这题不算啊,我换一道。
  十把刀,我拿走两把,还剩多少把?
  赵沉星不自觉地瞟了沈律的方向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目光被捕捉对视上一瞬,又迅速剥离开。
  赵沉星回过神,磨了下牙关,十把。
  戴丰宇失望的肉眼可见,怎么会是十把?你仔细数数?
  赵沉星难得正经回他,我出钱给你补上了那两把,不行?
  戴丰宇:
  沈律在身后低笑出声,听得赵沉星耳根微痒。
  戴丰宇还是过不了自己刚刚被坑那道坎,纳闷道:就怎么着都坑不到你呗?你就没被坑到过?
  毕竟少有男生不爱当人爸爸。
  赵沉星揉了揉耳朵,一眼乜过去,我自幼丧父。
  戴丰宇被彻底噎住,苦巴巴地闷了一会,没过几秒,等来回拿东西的安雪霁从被遮挡住的视野里走开,才重新振作精神,得,我这亏不能白吃,赶紧把这道题讲给我听。
  赵沉星默了一下,黑浓的眉眼间情绪不明。
  他扫了眼那道题,抬起手随意比划两下,这题你可能是被题干绕住了。这个磁场左手螺旋
  戴丰宇起初听得很认真,但看着看着就显然走了神。
  赵沉星的手实在很漂亮,手指瘦长笔直,指甲的弧度圆润干净的恰到好处,极具力量感的手背腕骨处能轻易看见覆在皮肤下的筋骨。
  看起来就打人很疼,但耐不住好看,能让人一直盯着瞧。
  戴丰宇半听不听地看了会,忽然屁股底下的椅子腿被踢得咚的一声响,他原本就在走神,登时吓得他魂不附体。
  赵沉星不明所以地收了手,蹙眉向后看。
  戴丰宇同样转过脑袋,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沈哥。
  沈律面无表情地抽出一本笔记,沉声道:你那道题这里有一样的,过程很简单,看看就会了,用不着问人。
  戴丰宇半个不字都说不出来,也不知道今天到底哪里不对劲,怎么一大早地尽被人踹椅子。
  赵沉星回过身,扯了扯帽子边沿,不置可否。
  室外的冷雨依旧断断续续地下,直到晚间,天际才露了点霞光,很快又被黑暗湮没。
  赵沉星一路僵着脖颈出了校门。
  安雪霁将围巾向上拉至唇边,挽着罗菲菲小步小步地晃悠,一边不住地瞟向就在她前方不远处,隔着几米距离一左前一右后走的赵沉星和沈律两人。
  沈律身形高拔,很容易就注意到。
  安雪霁盯着那道背影好一会儿,才试探地问罗菲菲道:你觉得班长和赵沉星关系怎么样啊?
  罗菲菲顺着她的视线往前看,略一思索,犹豫道:我觉得好像挺好的,但有时候看起来关系又很差,就好比现在这样子。
  赵沉星原本就是招人的长相,从不缺乏关注度,A班大部分人多多少少会留意着他,他最近状态不好自然也都注意到了。
  而在这个状态之前,全班人有目共睹,都觉得赵沉星其实和沈律之间并不像传闻中那样剑拔弩张,甚至可以说是颇为和谐。
  然而现在,两人中间像突然划开一道汹涌鸿沟,双方都有意保持距离,那种矛盾而又僵持的气氛其实仔细观察就能感受到。
  这半点不像是吵架之后的冷漠划清界限。
  两人刻意保持的距离倒像是某种隐秘的、心照不宣的默契。
  像冬日的湖面,空气与水隔开密厚冰层,却又无时无刻,不在从崩裂的冰面缝隙处亲密接触。
  安雪霁咬了下下唇,她是听到过沈律说的那句几乎是明示意味的话的,但现在的情形有变,她觉得或许她还是有机会的。
  又或者,本来就是她理解错了呢?
  她今天观察了一天,总觉得两人的关系也不过如此,或许本来也没有到那地步,当初只是随口开的玩笑。
  罗菲菲喟叹出声,希望能恢复以前那种状态吧,帅哥站到一起才双倍养眼啊
  安雪霁侧目看着她,半晌,才垂下眸光,心里有了些别的打算。
  被背后议论的赵沉星毫无所觉,晚饭后没多久,尚还窝在沙发里的时间段,门铃乍然响起。
  赵沉星猛地起身,一只脚踩在地面,另一只脚弹跳起来,是个下意识随时准备跑的姿势。
  他见关蓉去开了门,听到门外的熟悉的嗓音时,才稍稍放下心,也不仔细分辨她们聊的什么,就重新窝回沙发一角,将长腿蜷回去,手臂从抱枕上垂落。
  关蓉笑着关上门,抱着怀里的礼盒回来,是柳阿姨过来给咱们送特产,说是沈同学从滨城带回来的。
  赵沉星扫了礼盒一眼,见果然是常见的特产包装,闷着声没说话。
  关蓉也没介意,继续道:柳阿姨说她从明天起,就不过来上班了。
  赵沉星这才屈尊抬起眼皮,懒懒地问了句:为什么?
  关蓉道:说是因为沈同学这段时间不住这了,回家里住。
  赵沉星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不在这住了?
  关蓉点点头,可能是有什么事吧,刚刚我跟柳阿姨说得谢谢他,请他过来吃个饭,但说今晚既要学习又要收拾东西的,就不来了。
  关蓉说着,又叮嘱赵沉星:咱们现在不好去打扰,你明天白天在班里见着人再好好谢谢,难为人家出去比赛还记着带特产给咱们。
  赵沉星看起来仍旧没回过神,又听关蓉喊了几声,才沉着脸扶着沙发靠背站起身,无意识地揉摁着指骨回了卧室。
  第二天一早,戴丰宇就眼尖地发现赵沉星脸色比前一天还要差。
  眼下泛着乌色,眼尾发红。
  戴丰宇今天没再敢去招惹这位主,周围的人也显然感受到了气氛不对,甚至没人敢大声说话,因此A班的这一隅很快形成了一小块静地。
  而在沈律和池然说着话一前一后进来后,这种气氛就随着赵沉星的情绪变化到达了冰裂边缘。
  赵沉星没有去问沈律为什么突然要回家住。
  哪怕这个问题烦了他一晚上。
  他好像在跟自己较劲,憋着一口气,直到将自己逼到某种不得不承认、确认某件事的绝境。
  沈律毫无所觉般走到座位旁坐下,课间组织了班群投票,最终将元旦节目定了个青春曲目的合唱,中途和班委商量着挑了歌。
  四周有女生瞧着讲台边一起商讨的沈律和池然两人,兴奋地窃窃私语。
  我怎么觉得这一对好像又有戏了呢?!
  对我也觉得!之前明明有挺多人磕校花校草这一对,但后来两人有意避嫌都不怎么说话了,哪怕是在商量班里的事也是,现在这是
  希望是我想的那样!
  希望不是你想的那样,班长和池然小可爱是大家的!
  周遭的声音似乎可以无休止的继续下去。
  赵沉星戴上耳机,调高音量,心里仍旧燥的厉害。
  他垂眸转着笔,几次笔从指尖滑落,笔尖在虎口处留下几笔或轻或重的黑色印迹。
  赵沉星顿了一下,抬手用左手拇指指腹去擦揉,右手虎口很快被揉的发红微肿。
  素白的皮肤上红色的痕迹十分显眼,等黑色墨水被擦的半点不剩,神经才慢半拍地从揉按处察觉出细细密密的麻痛。
  赵沉星轻眯起眼,忽然掼下笔,揉了揉头发,又捞出手机在四人群里发消息。
  晚上出来喝酒。
  本来就是课间,群里消息回复的很快。
  行啊。
  赵哥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奉陪到底啊。
  赵沉星看了眼第二句回复,手指滑动。
  很明显?
  陈州:很明显啊!
  赵沉星低下眉眼:哦。
  赵沉星:我还有点手痒,谁来陪我练练手?
  瞿子成:赵哥你有心事就跟我们说说,动手解决不了问题的。
  赵沉星颇为没劲地丢开手机,低头刷题。
  接下来一两节语文课他也没注意听,倒是把一张数学卷子在从头到尾做完订正完了。
  大课间铃一响,他才抬起头。
  但刚抬起头,他就后悔了。
  池然形色匆忙,表情慌张,跑过来时还差点绊了一跤,沈律顺手扶了一把。
  两人说了些什么,拿了纸张写了东西后就一同出了门。
  赵沉星是在上课铃打响时才留意到左后侧的座位一直空着,有陆陆续续赶回来的人热烈讨论。
  刚刚班长是和池然进了小树林了对吧?
  宋达说他亲眼看到的!而且人到现在还没回来!
  卧槽!!炸了炸了!
  赵沉星眸色微沉,笔下的试卷过去几分钟还一直停滞在倒数第三道选择题上,没再动过。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在努力写快了(对手指)
  下章告白
  第43章
  你下来吧。
  上课铃声恰从教学楼极响亮地传过来, 惊起一片停在树杈枝桠上的雀鸟,顿时翅膀扑腾声不绝于耳。
  池然也被惊了一下,坐在长淮二中的后墙墙头双腿微抖, 一张剔透漂亮的脸冻得发白。
  他微抿起唇,气息有些颤,却仍旧坚定地摇头,不行, 我得过去。
  那我回去了。你自己想办法。
  池然像是完全没预料到他会抛下自己, 一时惊诧地睁圆双眼,紧闭双唇,眼睛一眨不眨地向下盯着从头到尾袖手旁观甚至双臂交错姿态闲散的沈律。
  池然愣了一秒, 眼底急出一片绯色,只得连忙喊住他,等一下!班长你好人做到底我真的下不去
  沈律提步转向身后那片小树林的步子滞住,偏过头, 抬眸看着他, 是谁刚刚偏要从这翻墙出去的?假条也给你写了。
  池然手指紧抓住墙头, 满面苦涩地看着他。
  我哥哥让人在学校正门堵着的, 就是怕我请假出去。
  所以他才一直央着沈律帮他想个办法从别的地方走。
  当时他急的不行, 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哪怕翻墙都可以
  但他好不容易在沈律的指导下踩着角落的石墩爬上来,蹭了一肩膀的灰, 却发现自己下不去了。
  后墙外的红砖地面凹凸不平, 而墙底并没有高一点的落地点。
  从这跳下去对沈律赵沉星来说或许很容易, 但对池然来说,那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事。
  而被他拉来当作可以求助的对象的沈律,似乎根本不打算搭一把手。
  沈律后退一步,站的笔直, 两边你总得挑一个跳,只看你想不想了。
  他微提了一下唇角,嗓音冷而沉,你不是说,顾怀洛出车祸了,你必须得尽快赶过去?
  池然被他一提醒,想到此时受伤的某个人,登时忘了一点害怕的感觉,慢慢地挺起胸脯。
  沈律望进他浅色的眸子里,忽然问:你喜欢他?
  池然怔了一下,皱了一下眉,轻轻摇头,没想过。
  他原本想说他只是将顾怀洛当哥哥,过了半晌,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
  我哥说,我们两家,有仇。
  所以他从没敢想过。
  上节课课间,他刚知道顾怀洛出车祸的消息,就接到了他亲哥警告不许去的电话。
  之后的一整节课,他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上课铃已经响过几分钟,仅剩的些许吵闹声被树林过滤,后墙这一小片天地显得宁谧又瑟然,耳边鼓进风声。
  池然坐的太久,小腿已经有些僵了,只能先试探地挪了一下腿,向墙外看时,刚踩上墙头的右脚不小心滑了一下,吓得惊呼一声,只得再次投下目光,试图向沈律求助。
  他的声音已经有了点哭腔,看起来吓得不轻,我可能有点恐高
  沈律定在那,长出了一口气,恐高还要来翻墙。再坐在那,不是你掉下来,就是保安给你扯下来。
  池然抹了下眼睛,但我得去见他他现在一个人你不知道,顾家企业的那些董事本来就都盼着他下台
  他说的语无伦次。
  这次车祸本来就很蹊跷,他很怕是最后一面
  沈律目光微动,眉头轻抬,朝他道:把羽绒服脱下来。
  池然愣了一下,一只手抓住前襟,顿了几秒才开始按照沈律说的,将密厚的外套脱掉。
  丢下去。
  池然眨了下眼睛,照做。
  看到那边的白杨树了吗?树枝很近,是可以够到的。
  沈律将细节说清,才在池然摸索着角度时道:你不用太担心。顾家老爷子还没死,没谁真能动得了他。
  池然动作一顿,猛地回头看他。
  沈律继续道:就我所知,你们两家前几年那点事也跟顾怀洛没什么关系,是你口中的那些董事干出来的。大概是你哥哥还有心结,才来堵你。
  所以,并不是没有机会,并不是没有可能。
  这样么?
  池然轻声呢喃了一句,脑海中却一时是两年前池家最困难的时期,两家矛盾无法调和时,池家在他耳边一遍一遍灌输的不许和顾家人往来的话;一时是在自己因此变得畏首畏尾时,彼时还未在顾家掌权的顾怀洛一次一次地托着别人的名来找自己,每次见面,还是一如在十岁那年初见一样,会有贴心的小礼物,和少见的温煦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