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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葬礼,都是能悄无声息。
  水江奕甚至不敢去想,五条悟他对着虎杖悠仁轻描淡写的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一种情绪。
  那种莫大的寂寞啊,五条悟背着走了这么久,他真的不累吗?
  或许说,其实把他留下来的原因,就是五条悟,终于要支撑不住,弯下他的脊梁了呢。
  两面宿傩轻垂着眼眸,看着面前的人。
  粉发少年在他的面前沉睡着,不安的紧闭着双眼,倏然,从眼角滑落了一滴眼泪。
  他伸出大拇指把眼泪抹掉,用舌尖轻舔了一下指腹,咸涩的味道带着说不出的苦痛,两面宿傩疑惑的看着他道:你真的是我见过最奇怪的人。
  为什么一个人,会对另一个人抱有如此大的情绪共情?
  明明,他并不是真正的五条悟,明明也许五条悟都已经把这段过往给放弃掉了,偏偏他一个外人仍然耿耿于怀。
  两面宿傩不能明白这种复杂的情感,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擦掉粉发少年的眼泪,并且安安静静的等着他醒来。
  于是水江奕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两面宿傩兴致勃勃的托着腮,坐在他的王座上,看着他。
  他当场倒吸一口凉气,想要跑,奈何他已经不是在五条悟的梦境里的那个飘飘了,现在的他是一个瘸腿,根本无处可去,只好悻悻的对上了两面宿傩的眼神:我
  水江奕一看到两面宿傩就秒脱离了悲伤春秋的状态,迅速想起了他假冒两面宿傩和夏油杰碰面的事情,不免有点心虚,手指焦虑的扣着地板。
  你什么?两面宿傩倒是很有好心情的发问,他将水江奕的所有小动作都尽收眼底,为什么拦着我?
  水江奕这才想起来。
  哦,原来不只是他假冒两面宿傩这件事情!他还在五条悟出现的那一刻,就直接干脆利索的把两面宿傩关进了他的精神世界,不让他接管自己的身体。
  面对两面宿傩的质问,水江奕真的很想站起来大声说:你这问的是人话吗?我不把你拦起来,我等等一睁开眼睛的时候,肯定又被五条悟用锁链吊起来了!
  奈何他对着两面宿傩的时候很怂,是说不出这些话的,于是他沉默了下,张口就来:我要是说,我刚刚昏过去了,所以没有意识的,你信吗?
  两面宿傩蹙起眉:因为你刚刚那个梦境?
  诶?两面宿傩竟然知道这件事情?
  水江奕有点诧异,不过也没有诧异太久,毕竟这是两面宿傩的个人空间,两面宿傩知道所有的事情,并不奇怪,他心虚的点点头:嗯
  两面宿傩站起来。
  他从王座上缓步走到水江奕的身侧,仰视的姿势让水江奕有点费力的抬起头,才能勉强的看见他的脸,水江奕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本能的觉得他应该有话要说,水江奕认真的问道:你有什么跟我说吗?
  两面宿傩没说话,只是径直的盘腿坐在了他的对面,打量了他片刻以后,突然伸手掐住了水江奕的脸:你好像胖了。
  这段时间他被家入硝子养在了医务室里,虽然没有了自由活动的时间,但是却也确确实实的多生养出了一丁点肉,原本瘦削的脸颊上,已经盈润起柔软的婴儿肥,掐着手感很软。
  两面宿傩鲜少接触到这样柔软的事物,有点新奇的反复揉捏了下。
  水江奕被他掐着脸,又敢怒不敢言,他含糊的说:在你的精神世界,我也会感受到疼的好吗!
  他说的满是怨念,可是两面宿傩听到耳边,却是撒娇一样的语调,柔软含糊的,让他更为新奇,松开了手,果不其然的发现了水江奕的脸上竟然真的被他捏出了红痕,不过不深,只是浅浅的,氤氲着粉色。
  几乎是不需要仔细想,都可以想象到的柔嫩。
  你违背了我们的契约。两面宿傩收回视线,陈述道,语气很平稳,甚至都没有起伏,却听得水江奕心脏又一次抓紧了。
  他偷偷的看了两面宿傩一眼,小声的说:那,那你要我怎么补偿你吗?
  水江奕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刚开始的时候,他和两面宿傩的关系,是很清楚明白的。
  就是宿主和身体里出现的另一个灵魂的关系,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他偶尔把身体给两面宿傩让两面宿傩出去放风,两面宿傩让他成长的快于他人。
  可是随着日子的发展,他和两面宿傩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尤其是在狱门疆一事之后,简直是突飞猛进,让他每回面对两面宿傩的时候,都存在着一股愧疚加心虚感。
  水江奕安慰自己道:这大概是因为两面宿傩从来不曾违背我们之间的契约吧?所以我违背了,我格外的愧疚。
  他这边还在安慰自己,两面宿傩轻笑了下。
  他鲜少有这样平和的时候,让水江奕察觉有点意外,他呐呐的不敢发一言。
  两面宿傩却歪了下脑袋,意味深长的说:还没想到,那就先攒着吧。
  攒着?倒也不是不行,反正他之前欠两面宿傩的,用一双手数也数不完了。
  水江奕点了下头,还没说话,却又被两面宿傩捏住了脸颊。
  作孽毫不知自的两面宿傩若有所思道:你身上其他的地方,也可以养得如此柔软吗?
  第24章 狱门疆。
  两面宿傩的快乐没有多久,水江奕就愤愤的离场了。
  水江奕离开后,系统颤颤巍巍的从两面宿傩的王座后面飞出来: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系统的嘴上是说的很是毕恭毕敬的,心里却觉得这件事情简直是不可思议。
  第一次被两面宿傩抓住可以说是他一不小心,但是这次他在水江奕醒来之前,专门为了躲避两面宿傩,可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万万没想到还是被两面宿傩给抓住了,甚至是两面宿傩一丁点都没有受它的影响,不费吹灰之力就抓住了它。
  系统无能狂怒的觉得这件事情并不可能,因为在这个位面里,两面宿傩并不应该强的如此离谱啊?
  它下定决心,等等从两面宿傩的手中逃生以后,一定去主神那里查清楚一切的真相。
  两面宿傩无所谓系统怎么想,他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所以要提点它一下。
  他最近过得应该会比较艰难。
  诶?系统懵懵的,他以为两面宿傩又要对它实施全方位的打击,却没想到两面宿傩开口会是这样一句话,一时间没太听懂。
  两面宿傩似乎是感觉它有点笨,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又重复了一遍。
  有需要的时候,陪着他一些。
  两面宿傩的提醒并不是无稽之谈,这件事情的起因,是在很久以前,杀死真人的那个夜晚,就埋下的因果。
  按照常理来说,水江奕本来不应该在那个时刻,出现在那里,但是他却偏偏不合常理的出现在了那里,哪怕后来的结果是好的,还是引起了怀疑。
  五条悟本来想直接问他,家入硝子却拦住了五条悟,低声说:他不想要告诉你,光是你问,有用吗?
  确实没有什么太大的用途,也问不出来。
  故此,五条悟秉着这样的信念,和对家入硝子的信任。
  五条悟把虎杖悠仁留给了家入硝子,家入硝子每天处理病患的时候,懒懒散散的观察着虎杖悠仁的变化。
  虽然虎杖悠仁分毫未变的状态让人很是安心,看不出一丁点的破绽,但是家入硝子还是在后来用了伏黑惠去引诱了一番虎杖悠仁。
  结果毫不意外,虎杖悠仁引出了夏油杰。
  而五条悟出现的这么及时,也是因为他并没有走远的缘故,他一直都在等家入硝子给他一个答案。
  活了千百万年的两面宿傩轻而易举的猜出了他们的计划,却不愿意和水江奕点破。
  原因是什么?两面宿傩遥望着远方,这一片血源他已经遥望了许久许久,寂静和冷漠是这里永远的主旋律,又或者说,是两面宿傩遇见的所有人与物的主旋律。
  人类都是一种很是冷漠的物种。
  为了利益而拼搏,为了金银财宝而付命,这个世界上多了去了那些与人争与人斗而死去的尸体,远比咒灵杀死的要多。
  故此才显得会为了五条悟的故事而潸然落泪的水江奕的格外的稀奇起来,从人性的恶中滋生的两面宿傩淡淡的想。
  他只是,想要让这份情感,存在的久一点,更久一点。
  虽然靠近水江奕,就会让他感受到不舒服,善与恶本来就是对立而不相同的关系,可是水江奕的存在让两面宿傩克服了这种不舒服,想要去触碰他,想要去从他的身上涉及到那些浅薄的温暖。
  想要真真切切的,留下一点什么。
  水江奕睁开眼,果不其然,他现在又在家入硝子的医务室中。
  五条悟懒散的坐在他的不远处,朝着他露出一个笑来,很是渗人:悠仁,你还记得,上一次,我是怎么跟你说的吗?
  粉发少年忍不住的低下头:我可是我发现了他,我不能视而不见吧?
  \啧。\五条悟似乎有点烦躁,可是又说不出来,他想要指责虎杖悠仁几句,但又确实,如果不是虎杖悠仁的话,可能他现在还抓不到夏油杰。
  只是这点突如其来的烦躁,让他实在无法解释,最后,他伸手狠狠的揉了揉粉发少年的头发,站起身说,那你从现在开始,给我好好的养着,我先走了。
  五条老师离得近了水江奕才发现,今天的五条悟换掉了眼罩,又重新戴上了墨镜。
  和他刚刚在梦境中看到的那个,十六七岁,意气风发的少年,无下限的重叠在了一起,仿佛是突然错位的时空一般,刚刚才因为两面宿傩而微微从五条悟和夏油杰那场闹剧中出戏的水江奕突然又沉浸在了最后的那一场告别中。
  五条悟漫无目的的坐在火车的铁轨旁,面无表情的看着一辆辆火车驶过,听着身边的人群发出喧嚣的声响,而他位于人群中,却好像并不在人群中。
  懒散的双眸,无力垂下的双手。
  他喃喃道:五条老师,你怎么突然换了装饰啊?
  啊。五条悟回头,用手指指骨推了下墨镜,轻描淡写说,因为要去见个故人。
  是你曾经跟我说过的那个故人吗?水江奕明知故问道。
  五条悟摇了摇头,他墨镜下的眼睛很漂亮,却再也不是年少时好像是天空一般澄澈的苍青色,他更像是沉淀过后的蓝宝石,满满的都是时光的痕迹,他说:不是,不是那个人。
  粉发少年疑惑的笑了笑,因为很少听五条老师提起跟故人类似的话题,所以理所当然的认为是五条老师说的那个人,对不起啊。
  五条悟挑眉:不用对不起。
  他转身一步步朝着屋外走去,声音很轻又很笃定:因为无论是谁都是这么觉得的。
  无论是谁,只要曾经知道五条悟的过去,一听到故人这两个人,第一个想起的,肯定都是夏油杰的名字。
  为什么呢?
  能有什么为什么啊,因为啊,在五条悟的过去中,能让他念念不忘至今,能让他用得起故人一词的,只有夏油杰一个人而已。
  那个曾经和他并肩为最强。
  又死在他眼前的诅咒师。
  第25章 狱门疆。
  安抚好虎杖悠仁以后,五条悟走出医务室的大门。
  高专很安静,伏黑惠和家入硝子出去出任务了现在还没回来,空荡荡的,只有家入硝子拎着一本书靠在走廊的栏杆上慢悠悠的翻阅着,听到声响,抬头朝五条悟看过去,问道:怎么样?有问出什么来吗?
  五条悟耸了下肩膀,他笑着挑起眉看向家入硝子,态度非常良好,语气非常陈恳:我没有,剩下的一切都拜托给你了。
  ?家入硝子的手顿时有点痒了,她看着面前欠揍的五条悟,默默的握紧了拳头,你进去之前不是答应过我,要套话的吗?
  阿拉阿拉。五条悟说起这个摆了摆手,他十分光棍的说,你怎么可以想麻辣教师五条悟做出这么没品的事情呢!悠仁可是我的学生哦!如果连学生都不相信的话!悠仁知道了得多伤心啊?
  家入硝子觉得五条悟这句话有点怪,她蹙起眉道:你什么意思?
  五条悟懒懒的垂下眼脸,说道:就当无事发生的样子吧。
  可是悠仁分明就是有事瞒着我们的样子哦。家入硝子说。
  明明刚开始最先开始怀疑虎杖悠仁的人也是五条悟,但是现在说放下去不要查的人也是五条悟。
  啊,真是上辈子欠了五条悟的,家入硝子惆怅的想。
  不过,五条悟说的话,家入硝子还是愿意听一听的,她合上手中的本子,然后一把甩给五条悟:既然如此,这本本子就给你了,到时候你想开了,再给我吧。
  五条悟接过那本本子,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了一系列虎杖悠仁不正常的身体数据,他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就合上了,揣在臂弯里,施施然的朝着不远处走过去:谢啦。
  你去哪里?家入硝子问道。
  五条悟懒懒的说:出任务啦,近期不在哦,拜托请勿找我!
  家入硝子轻嗤了一声:谁会去找你啊,混蛋!
  五条悟并没有回头,他一步步的朝着目的地走去,想着家入硝子问他的为什么。
  其实在虎杖悠仁醒过来之前,五条悟有想过要问他的。
  问他为什么会突然的双腿不能行走,问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七海建人和吉野顺平击杀真人的现场,又为什么会知道,夏油杰身处何处,在此之前,五条悟动用了很多的人力物力都没有找到夏油杰。
  可是当虎杖悠仁睁开双眼,用那种清澈的眼神看着五条悟的时候,五条悟突然什么都不想问了。
  他只是揉了揉虎杖悠仁的头,然后把一切都抛了下去。
  五条悟已经不是那个十七岁的少年了,他长大了一轮,也懂了许多的人情世故,那时候的他没有留下夏油杰,是因为他没有注意到夏油杰的心理变化。
  而此时,很显然的,虎杖悠仁并不想说,于是五条悟就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