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司承看似无心的一句话却引起了轩然大波。
如果是其他人,哪怕是从事其他行业的名人,有了这样的负面新闻倒也没什么。记忆嘛,说白了就是记性,谁都有记性不好的时候和阶段,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有的人可能压根就不会当回事儿,甚至有的还会到处去讲自己的记性有多么多么不好。
但作为一个从事心理咨询工作的人来说,一旦被爆出这个问题就很麻烦。存在记忆问题本身不是病,就像丁司承在访谈里反复强调的是,作为心理咨询师的素叶,只是存在记忆问题,而非心理问题。但大众娱乐可不会这么宽容,擅于将问题从一扩大到十就是舆.论的力量。
于是乎,负面消息出来了。
而素叶也能预感到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大众媒体及网络上的网友们开始朝着最坏的方向给她定义,已然从记忆问题深化到了心理问题,有很多人认为,作为心理咨询师一旦记忆出了问题,那么本身就陷入了困境之中,哪还有精力去服务别人?
在中国,尤其是在北方城市,心理咨询师这个行业始终被笼罩着一层神秘面纱,大家对这个职业既排斥又好奇。因为在北方,身边的人谁去看了心理医生那一定会被认为是有精神问题的,北京是座包容的城市,这几年对于心理咨询这个行业也容纳了不少,一些事业有成的人或大型企业也开始关注心理建设,心理咨询师也被定义成要么昂贵的要么廉价招摇撞骗的职业,相比美国香港来说,这个刚刚起步的行在北京正进行两级化发展。
所以,当负面消息来临时,网友们近乎一边倒的现象就变得不奇怪了,在他们心目中,无论心理咨询师有多么昂贵或低廉不可信,他们都会以看着异教徒的眼光来评论着心理咨询师这个行业,因为普通人不了解这个行业,再加上素叶又有个梦境分析师的头衔,这令大众更津津乐道了。
而在这个网络发达的当今社会,人对人的评价是最直接和不受屏蔽的,所以大家的津津乐道最终成了一种伤害,甚至成了一种跨域法律之上的审判。
当然,也有人认为,作为心理咨询师说白了也是普通人,所以也会有普通人发生的问题,就像是医生,你能保证医生本身不生病吗?
但更大的舆.论压过来认为,医生生病了就要休息,否则对病患不公平,心理咨询师也一样,一旦出了问题,就不应该站在那个岗位上,这是对自己也是对客户的负责。
话是没错。
然而素叶是最清楚自己情况的。
她是记忆有点混乱,但这并不影响日常的生活和工作,她又不是患上了什么心理疾病,怎么就不能继续从事这个行业了?
闹哄了一天,素叶回到家里后有点不开心,换了家居服洗漱完了后就闷闷地待在卧室里,待了半个多小时,又出来了,进了厨房帮着小时工做事。
“姐姐,你怎么了?”小时工还是那个小雅。
当时在给四合院物色长期小时工时,素叶在中介看见了小雅,当初因为她被收买导致相机里照片被盗后,她就被中介“雪藏”了,基本上不敢给她介绍太好的工作,所以小姑娘的日子过得也不算太好。看见素叶了后,小姑娘第一个反应就是惊慌,转头要走。
素叶叫住了她,才发现她胳膊上有伤痕,问过才知道上一任雇主挺不是东西的,她稍稍手脚慢一点就会遭到雇主的谩骂,甚至雇主还拿东西摔她。素叶觉得不可置信,现在的保姆和小时工其实都很难找的,尤其是做得好的那种,不但雇佣费用高,在时间上雇主还得配合着她,小雅这种情况倒是挺少见的。
问她为什么不选择辞职,小雅说怕失去这份工作就再也找不到工作了。
素叶知道这也是跟小雅被她辞退有关,便要她跟自己走吧。
小雅当时都惊呆了,没想到素叶还会请她,噗通一声就跪下了,然后痛哭流涕。
素叶心里发酸,也没多说什么,就是要她好好干。
等定下小雅了后,素叶才敢跟年柏彦说,年柏彦笑道,你都决定下来的事儿再问我意见不是晚了吗?素叶说她觉得小雅挺可怜的,她觉得小雅的本质不坏,经过上次事和这段时间的经历也能涨教训了。
年柏彦只是轻声跟她说,我个人的意见是反对,因为她毕竟犯过错误,损害过你的利益,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而已。你是我的太太,有权安排家里的一切,我相信你心里有数。
素叶很感动。
就这样,小雅被领回了四合院。
而事实上,素叶的想法没错,小雅当初也只是一时鬼迷心窍,重新得到素叶的信任后,她真的是卖力工作,一心都向着素叶,真心将素叶当成了亲生姐姐似的伺候,也不再叫她素医生了,就姐姐长姐姐短地称呼。
在外面,别人问起小雅的雇主好不好伺候,小雅就会说,我家姐姐人特别好,是特别特别地好。
所以,小雅见素叶闷闷地进了厨房时,忍不住问了句。
素叶说了句没事儿,然后叮嘱她说今晚加个汤,清淡点的,别太油腻。
小雅问,是今晚大哥回来吃饭吗?
素叶点头。
小雅就忙着准备了。
煲汤的时候,素叶一直在旁候着,看着火候,看着看着又想到网上的那些事,心里就乱糟糟的,一时间忘了看火。
小雅正忙着摘菜,见煲汤的锅开始扑气了,就赶忙说,姐姐,火要关小了。
素叶伸手去调火,岂料手指头被热气喷了一下,疼得眼泪差点出来。小雅见状吓坏了,也顾不上摘菜了,赶忙上前看她的手指头,见红了后,急得团团转,手忙脚乱地拿出冰水,拉着素叶的手用冰水去敷,嘴里说着,姐姐,你到底怎么了?心不在焉的,你看你都把手指头弄伤了,大哥要是看见了会心疼死。
最开始,小雅之所以鬼迷心窍还有个作重要的原因,就是她认为素叶是第三者、是男主人包养的小三儿。自从那次听到年柏宵说了句什么不娶的话后,小雅才明白为什么男主人隔三差五地才回家,原来素叶不是正室,甚至弄得人家弟弟都找上门算账了。
但后来,她也看了一些消息,甚至两人结婚的事也都人尽皆知了,小雅才明白当初是错怪了素叶,悔不当初,现在,素叶以德报怨的态度令小雅深受感动,她已经暗暗发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要保护好素叶。
而男主人对待女主人的好小雅也看在眼里,虽说她不住这儿,但也能从细枝末节感觉出来。她来家里打扫卫生基本上都是两人上班后,但每一天都能看见吃早餐的碟子,吃剩的早餐有中式也有西式。后来小雅有一天早到了,却发现早餐都是男主人准备的,每一天都准备。
她羡慕这两人的感情,她觉得像男主人这种事业有成又相貌堂堂的男人大多数都花心的,她之前伺候的雇主也不乏有钱人,但很少见到像男主人这种疼爱妻子的。
素叶的手指头戳在冰水里,缓解了灼痛感,叹了口气说,你把汤里的姜块捞出来吧,借点姜味儿就行,他不是很爱吃姜味儿浓的东西。
小雅赶忙照做。
晚八点时,年柏彦开着车回到家。
出了电梯,见小雅正收拾东西打算离开,便问她素叶回来了没。
小雅见了年柏彦像是见了救星,赶紧汇报,姐姐她回来后一直闷闷不乐,她给您煮汤的时候手指头都烫伤了。
年柏彦听了后赶紧换鞋。
小雅出了门,出门之前看见年柏彦随意将包扔到了一边进了卧室,心里感叹,这种男人真是世间少有了。
卧室里。
柔和的灯光。
笼罩着沙发上一团小小的影子。
年柏彦推门进来时,她就窝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个抱枕躺在那儿,长长的发丝散落扶手旁,被光线折出了淡淡的光圈。
他以为她睡着了。
放轻了脚步上前,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查看她的手指。
素叶却睁了眼。
见是他回来了,眨巴了两下眼,然后坐起来搂住了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了他的颈窝里。
年柏彦顺势将她搂住,低低说,“今天的负面新闻让你不开心了?”
素叶也没遮掩自己的心思,点点头。
年柏彦轻叹一口气,没多说什么,轻抚她的后背当做安慰。
他知道,她可以不在乎很多事,甚至前些日子外界对于他们两个的质疑也没抹杀她的乐观,但这次不同,是关系到她的事业,而外界的那些声音,是直接对她的职业能力进行否定。
素叶这个人虽说表面看上去慵懒不合群,但年柏彦清楚她对本职工作的较真,口口声声说不加班,甚至一加班真的会当场跟上司要加班费,而实际上,她能为一个难解的个案连饭都忘了吃,能为了解决工作上的问题连觉都不睡。
他清楚知道,素叶有多么热爱自己的这份职业,而今一下子收到了外界的质疑,这种自尊心的打击程度可想而知。
“你相信我吗?相信我的能力吗?”良久后素叶抬头看着他,可怜兮兮地问。
年柏彦抬手别了下她的头发,温柔道,“我相信。”
“丁司承凭什么那么说我?!”她皱了眉头,一脸地控诉。
事情出了后,她第一时间就把电话打到丁司承那了,质问他那么说那么做的原因,质问他自己怎么得罪他了,要他在公共场合说她的问题。
丁司承只是默默听她一顿劈头盖脸地骂,等她话音落下后,他才淡淡地回了句,我说的都是事实,素叶,你的记忆真的有问题,你需要重新做一份业界的心理评估审核。
做你大爷!
这是素叶心里愤恨的咒骂,但到底是没骂出声,狠狠摔了电话。
年柏彦伸手压平了她的两眉之间,轻声说,“一切都会过去的。”
“他们真是无稽之谈,我又不是有心理疾病。”素叶愤恨。
年柏彦搂着她道,“事实上,你的确有报告的存放在丁司承那。”
“你觉得他能公布报告吗?”素叶突然变得紧张。
年柏彦思量了少许,说,“他是个聪明人,报告只需要交到你们协会就行了,而且,现在事情闹开了,你们相关的协会也会逼着丁司承交出报告,因为他是你的导师。”
“这就是丁司承的目的!”素叶咬牙。
年柏彦凝着她愤恨的脸,半晌后将她重新纳入怀里拍了拍,笑道,“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话毕,又松开她,拉过她的手,一眼就看见红红的手指,无奈道,“这么大人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起身,要去拿药箱。
衣襟被素叶轻轻扯住,抬头,“没事儿了,不要上药,小雅拿冰水都快把我的手指头冻断了,而且已经喷完烫伤药了。”
年柏彦闻言后这才放心。
“家里有小时工,以后别下厨了。”他叮嘱了句。
素叶终于笑了,“那我只能上的了厅堂下不了厨房了。”
年柏彦伸手揉了她的脑袋,“我娶的是老婆,不是老妈子。”
“那我偶尔当一次老妈子也行啊。”素叶起了身,黏在他身上,“老妈子今天为你煲了清淡的汤,看在我手指头被烫伤的份儿上,你也得喝两大碗了。”
年柏彦笑了,搂紧她,“婚后男人发福,看来是有道理的。”
“大不了你就在公司的健身房多待两个小时喽。”她娇笑。
年柏彦抿唇,眼里宠溺,“行,你做的,毒药我都喝。”
“我还不想谋杀亲夫,要不然少了个赚钱工具。”素叶说着拍了拍他宽阔的肩膀,“能背本宫去餐厅吗?本宫很难过,心理影响了生理,双腿已经无力了。”绕到他背后,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往上一窜。
年柏彦就顺势接住了她,将她一下子背了起来,爽朗笑着一起去了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