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里屯,一切如旧,街道一样的繁华,房间里一样的安静。
当年柏彦亲手打开房门时,素叶看到了落地窗外的大片霞光,如火焰似的在天边滚滚燃烧,一层一层地浦沿开来,席卷了整片天空。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素叶感叹这般美好的同时又深深恐惧于这份即将失去美景的心情,曾几何时,她在这里观赏着落日,每每感到落日后的薄凉时便会忍不住给年柏彦发条讯息,写到,日落的感觉糟糕透了。
那时候,无论他在哪儿无论他在做什么都会第一时间回复她的讯息,没关系,总会有日出,我还在你身边。
谁人都说他年柏彦是个薄情无心的男人,纪东岩如是,年柏宵如是,就连白冰口中的年柏宵都像是个冷血动物似的没人情味。但是素叶是那么深信着,能给她回复温暖讯息的男子怎么可能是无情的?所以,她是那么坚信着在他心中她是不同的,相比其他女人,他已经深深地将她放在心中。
“进去收拾吧。”年柏彦进了客厅后走到了沙发旁坐下,看着正在望着窗外夕阳发呆的素叶淡淡说了句,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觉得夕阳的余晖撒在她的脸颊时是集美于一身,他厌恶这种注视,却又控制不住注视于她。
如果没有余晖的点缀,她的小脸过于苍白,那白的颜色近乎是一丝血色都没有,状如病态的美,令人心疼;当余晖耀在了她的脸上时,白皙的皮肤像是染了桃花的娇羞瑰丽,与她粉嫩的唇如出一辙,令人一眼看去就再也难以移开视线。
这个女人,纵使她的心肠再如何狠若毒蝎,他不得不承认,她的美貌足以令男人折腰、犯罪。
男人低沉的声音拉回了素叶的思绪,她的眸光有了聚焦,落在了正襟危坐的年柏彦身上,他的目光里像是有道暗光掠过,在夕阳的余光中看得极其清晰,心头不经意地撞击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我收拾东西要很长时间,你倒不如先忙你自己的事,等我收拾完了大不了打你电话,你再来检查一下。”
在他的注视下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泰然自若地收拾东西,只怕会抖出太多的回忆,在这个男人面前溃不成军。
是,她承认自己是情感的失败者,但是尊严,她不能一并丢了。
岂料年柏彦无视她的建议,颀长的身子往沙发后背上一靠,修长的左腿优雅地叠放在右腿上,淡若清风地说了句,“今天,我有大把的时间。”
素叶知道他是存心故意,像他这种人怎么可能有大把的时间浪费?咬了咬唇,努力压下心头的不悦,一扭头上了二楼。
没一会儿,二楼的房间传出拖行李箱的声音,轰隆轰隆的。
年柏彦像是木雕似的坐在那儿,若有所思,任凭上面的女人有疑似拿着行李发泄的嫌疑。他环视了一圈,看着客厅里全然魔幻风的装修,摆放的每一个小玩意都是她喜欢的。
她喜欢的东西都很怪,有很多都是他叫不上来名字的小东西,她说,这些小玩意都是她的心肝宝贝,在国外花了大价钱又花了大量时间淘回来的。
他从不去女人家,所以不知道其他女人的家里会是怎么个装修风格,但总能肯定的是,像她这种张牙舞爪的癖好也算是少有的吧。
年柏彦抬眼看了看楼上,隐约能传来她的脚步声,应该是在衣帽间收拾她的衣服。心口像是被重锤狠狠地砸进去一枚长钉,连呼吸也变得艰难。
那个女人,正准备逃离他的世界,每收拾一样东西,这里有关她的气息就少一点,直到人去楼空,这种感觉对于他来说糟糕透了!
有那么一瞬年柏彦很想上楼扯住她,狠狠教训她一顿,让她别那么自以为是自傲自大,他要告诉她,不是每一个房东都能允许她大刀阔斧地动房子,能纵容她这么毁房子的人就只有他而已!
楼上安静了,应该是她在叠衣服又或者在做什么,年柏彦无暇理会,他在不停地控制自己想上楼的欲望,良久后起身,在原地踱了踱步子,随手拿过一个摆放的娃娃在手上。
是素叶口里的缘分天使。
这一款是他为她在意大利订做的,他至今还记得当时从海外漂洋过海直邮回来时素叶的兴奋劲,没到手之前,她是一遍遍查国际邮件,这个玩偶在海关停滞了两天,她知道后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都恨不得要他直飞一趟亲自接玩偶回家。
年柏彦对这款玩偶始终喜欢不起来,它看上去怪怪的,还带着个马戏团小丑的帽子,他不理解,这么个小东西怎么就成缘分天使了,在他的知识范畴中,天使不都是长着一双翅膀吗?
耳边似乎又回荡起素叶当时抱着他撒娇的声音。
她嗔怪哪有男朋友出差不给女朋友带礼物的,又为了这个娃娃对他百般讨好谦顺。
年柏彦修长的手指倏然收紧,捏得娃娃都近乎变了形。
夕阳释放着最后的余晖,在太阳下山之际,将全部的光华释放出来,如数地倾泻在不远处的白兰屏风上,那茭白的花瓣也染上了鲜血般刺眼的红。
年柏彦走到屏风前,忍不住伸手轻抚了屏风上的花瓣,长指下也似乎拈了花香。看着看着,他似乎看见了千灯镇中的素叶。
长巷之上,他站巷南,她站巷北,正因为这样的相遇他才决定再也不会放开她的手。他不想问她来千灯镇做什么,也不想知道她准备在那待多久,他只知道,那一眼过后就要紧紧牵着她的手,他走到哪儿她就必须得在身边陪伴。
千灯镇时其实他没那么多的时间,原本计划的就是找完刺绣师傅直接去南非,因为南非那边的情况迫在眉睫。可是,在千灯镇时他就忍不住为她驻停了脚步。
在那座刺绣的宅院,她坐在藤椅上乖乖地等着他,他忙于公事,目光却忍不住打量于她。清风拂过,吹落了数多琼花花瓣飘落,落英缤纷间她美若天人,有整朵琼花落于她的怀中时,她的唇眼染上了堪比琼花还要美艳的笑。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女人的笑会如阳光,耀得人心发暖。
刺绣师傅笑问他是不是女朋友,他没正面回答,指着刺绣的图样跟师傅说这是我想要的效果。是的,也许只有他自己心里才清楚这句话背后的分量。
他想要她成为他的女朋友,这是他的期待,也是,势在必得的决定。
她看上了白兰屏风,像个孩子似的惊喜,一张小脸恨不得钻进屏风里与白兰合二为一,却在听闻价钱后露出见鬼的惊愕表情。
她永远都不知道当时她的神情有多世故可爱,使得他又想笑又忍不住想搂她入怀。所以,他给了她个惊喜,瞒着她订走了白兰屏风,又亲自写下了那句“相逢正遇素锦年华時,未晚”,让刺绣师傅按照字迹的模样加了进去。
他这个人,向来不信什么缘分,只因为素叶,他开始相信缘分的存在。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原来连千灯镇的相遇都是人为。
他,还能相信什么?
“年柏彦。”楼上,是素叶的声音,清淡的,陌生的。
年柏彦转身,抬头看着她,目光渐渐沉凉。她以前不是没有连名带姓地称呼他,事实上大多数时候她都会这么叫他,只是在撒娇或有求于他的时候才甜甜地叫上一句柏彦,但从她口中出来的年柏彦三个字,有着俏皮,有时候还会带着点小愠怒小娇嗔,令他知道了原来从亲密人口中叫出的名字会富有那么多的感情,但,绝不像今天这么带有距离感。
“我跟你说实话吧,我的东西太多了,今天肯定收拾不完,算我请求你把钥匙先留给我,我保证不会拿走你任何东西,大不了我……我拿押金总行吧?”当初搬家的箱子什么的都还在,但那时候东西少,现在一件件往里填的东西太多,她要彻底收拾完至少得到后半夜去。
他总不能在这里坐到大半夜吧?
年柏彦看着她,语气极淡,不容置疑的口吻,“今天必须收拾完。”
“你——”
素叶气得牙根痒痒,二话没说下了楼,走到他身边,“你不用这么刁难人吧?”
“据我所知,你的东西也多不到哪去。”年柏彦冷哼,“迫不及待跟我划清界限,那么有些东西呢?我买给你的你要不要带走?”
素叶噎了一下。
他说得没错,这屋子里很多东西都是他掏钱买的,例如她的衣服、鞋子、包包,还有她看上的小玩意,甚至是,眼前的这个价值十一万多的屏风。
白兰屏风,像是个见证者,从她和他的重逢到牵手,然后到争吵再到和好,最后闹到今天分手的这步田地。那次的争吵,她将它一股脑从楼上扔了下去,他还是头也不回地走掉了,他的绝决,原来早就体现出来,只是被爱情蒙了双眼的她压根就没察觉。
回忆,如果剥开甜蜜的糖纸品尝到了苦涩时,那么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你的东西我一样都不会拿,包括你买给我的。”素叶淡淡开口,目光从白兰屏风收回。
年柏彦的脸色愈发沉得可怕,大手攥紧,“买给你的就是你的。”
素叶摇头,那么多的东西,她想拿也拿不走,一段关系既然结束了,那么总得断的干净吧?
身后的年柏彦没有吱声。
素叶背对着他,却也能够感觉到他高大身形带给她的压力,这种感觉令她窒息,因为每每的靠近,她都能呼吸到他身上的木质香,淡淡的,缭绕入腔时却成了绳索,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她缠得呼吸不畅。
她赶忙从他身边撤离,抱着个盒子去拾掇摆放在客厅的小玩意,很快地,只剩下那只缘分天使,孤零零地站在原处,像是被抛弃的孩子。
她和他,从来就没什么缘分,又何必带走这个缘分天使?
身后,年柏彦的嗓音淡淡扬起,“房门的密码我不会改。”
素叶收拾东西的动作停滞了一下,转头盯着他,不解他为何突然这么说。
隔着微弱的夕阳光线,年柏彦的眼愈加黑暗无边,如漆黑子夜,暗光浮动时是令人深深的忌惮。他盯着她的脸不离须臾,一字一句开口,“只要,你重新回到我身边。”
素叶的呼吸蓦地一滞,与年柏彦相视的目光也忍不住轻颤了片刻,他说这句话时面色平静,字句清晰,那双盯着她的眼闪过一抹坚决,他不像是在开玩笑。
她压下心头的慌乱,看着他嘲讽地笑了,“年柏彦,我一秒钟都不想待在你身边,我已经说过了,你我之间就是一场等价交换的游戏。你不会回到你身边的,你死心吧。”
话毕,加快了手里收拾的东西。
身后是男人上上前的脚步声,有着显而易见的攻击性和危险,她还没等反应过来时,腰就被年柏彦的手臂钳住,她惊喘,男人结实的手臂一用力,她整个身子就被他扳了过来。
“年柏彦你——唔——”素叶只来得及扫到他那双闪过寒光的眸,却没等反应过来,他就低下头狠狠压上了她的唇。
素叶拼了命地挣扎,身子却被年柏彦越箍越紧。
男人的气息窜入了她的口腔,鼻梁之上是年柏彦粗重的呼吸,她能感觉到他全身都是紧绷的,如钢板似的僵硬,任由她如何推搡都无济于事,只能被他紧扣在怀里。
他的领带夹铬疼了她的锁骨,怕是已经铬破了。
她的头被迫仰着,后脖颈都酸疼得要命,终于发起了反抗主动攻击,狠狠咬了他的唇。
年柏彦闷哼一声,一把推开了她,盯着她的黑眸幽深得骇人。
一缕鲜血从他的薄唇溢出,猩红。
有几许的心疼,却也不足以压下莫名涌现出的惊恐。不知怎的,一丝不好的预感在她心底深处快速窜起,就像是常青藤似的,爬满了整个心脏。
她,有点害怕这样的年柏彦,从未有过的惶恐。
他是那么安静地站在那,目光里的阴霾近乎能将她吞没,他一动不动,任由唇上的鲜血蜿蜒而下,薄唇紧抿,与倨傲的下巴形成了锋利的弧度,脊梁骨冰冷而僵直。
“年柏彦,我已经说过了,我压根就没爱过你,你这么强人所难有意思吗?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想过我平静的日子,很难吗?”素叶变得焦躁,提高了声调,借以来纾缓心中不断攀升的惧意。
年柏彦的眸光愈发寒凉,这股子寒也像是沁入了空气之中,连她的汗毛都能感受到这份冷意随着气流徜徉开来。
素叶不敢直视他的眼了,心中攀升的不好预感令她放弃了收拾东西的念头,快步走到沙发旁抓起挎包,强压了心头的慌乱说了句,“我的那些东西你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她不要那些东西了还不行吗?
快步从年柏彦身边经过,可没等走上两步时只觉得颈后一凉,她惊喘回头,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见年柏彦猝不及防地抬起手臂。
素叶只觉得颈部一痛,还没来得及叫出第二声,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年柏彦上前,不疾不徐地接住了素叶软绵绵的身子,紧跟着拦腰抱起。
素叶啊素叶,这是你逼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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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
一声枪响搅乱了原本就脏乱不堪的市集,纷乱逃跑间有外地人、有本地人还有越南偷渡客。混乱的人群中,一美妙女子紧紧扯着男人的手,小脸吓得惨白。
“阿峰,怎么办?有警察!”女人在随着男人跑进一条小巷后满脸惊恐。
“跟紧我!”被成为阿峰的年轻男人死死扯着女人,如过街老鼠似的左右提防着有可能出现的警察。
有警鸣声呼啸而过,紧跟着车子停了下来。
全副武装的警员各个荷枪实弹。
巷角的另一边,行动车上,高局亲自坐镇,全程监控整个行动过程,良久后对着耳麦下了命令,“景龙,素凯在巷尾,你们几个绕过去包抄,让兄弟们注意点,别伤了我们的人。”
话音落下,是景龙的声音,“收到。”
巷角的另一边,行动车上,宋局亲自坐镇,全程监控整个行动过程,良久后对着耳麦下了命令,“景龙,阿峰在巷尾,你们几个绕过去包抄,让兄弟们注意点,别伤了我们的人。”
话音落下,是景龙的声音,“收到。”
巷尾,素凯静静地藏身于此,身边是瑟瑟发抖的女人,她的手近乎要将他的胳膊攥断,抖颤着小声说,“阿峰,我们这次是不是逃不出去了?”
“一会儿有机会你就赶紧跑。”
“那你怎么办?”女人大惊。
“不要管我。”素凯说着已经掏出了枪。
女人惊骇,不远处的警方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有警员发现了这边,大喊一声,“不许动!”
“阿峰——”
“纱卡,快跑!”素凯高喊了一声。
女人拔腿就跑。
有枪声响起,素凯与警员发生了火拼,纱卡吓得哇哇大叫,刚回头,就只见素凯一下子冲着她扑过来,紧跟着就听他闷声一声。
他的肩胛骨中了枪。
“阿峰!”
“快……跑!”素凯推了她一把。
纱卡疯了,一把夺过素凯手里的枪,冲着冲上前的警员就开了枪,警员中了枪,倒在了地上,请求支援。趁着大部队没来之前,纱卡奋尽全力跟素凯一起踉踉跄跄往前跑,后面的警鸣声再次响起,纱卡冲到了路边,一枪解决了正吓得战战兢兢的车主,抢了他的车,带着素凯逃跑了。
景龙等人赶到现场时马上将情况报告给了宋局,然后忙叫来了救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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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司承敲开了林要要的房门,她开门的时候脸色很憔悴,在见到是丁司承后,憔悴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站在门口,像个木头人。
丁司承看着她,心疼地说了句,“我能进去吗?”
林要要迟疑了好久,才松开了手,身子微微侧到了一边。
丁司承走了进来,随手关上了门。
林要要快步走到了沙发旁,拿过一个抱枕后紧紧搂着,整个人蜷缩在沙发的一角。丁司承来到了她身边,靠近她坐下。
她下意识往回缩了缩。
“要要,我想得很明白,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们马上去登记结婚。”他轻声对她道。
在叶渊那儿,林要要再也接受不了刺激昏倒了过去,是他抱着她离开了那里,自从那天后,林要要就再也不愿多说话,脸上也不再有笑容了,她整日把自己关在家里,他来陪她,她却害怕他的碰触。在准备登记的那一天,林要要终于跟他说了一句话,她说,司承,我们分手吧。
丁司承明白她为什么分手,如果可能,他恨不得杀了叶渊那个混蛋,但是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林要要,见她平静得吓人,他真担心她会旧病复发。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素叶。
林要要闻言后呼吸有点急促,她拼命摇头,整个人的精神差到了极点,“不……司承,你忘了我吧,我不能跟你结婚,我已经不能跟你结婚了。”
她的耳边还响着那晚叶渊落在她耳边的话,他说,林要要,你已经是我玩过的了,你觉得你还能跟丁司承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我警告你,你要是敢跟他结婚,婚礼那天我就敢在你的大屏幕上放上今晚咱俩缠绵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