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密斯给出解释后,素叶第一个念头就是纪东岩不知要给谁三亿,但仔细想想又总觉得不对劲。正冥思苦想时,腰一紧,紧跟着一股力量将她拉起,她一扭头对上年柏彦的眼,攀附在他的胳膊上忍不住笑了。
“上车吧。”他低柔说了句。
素叶点头,搀着他的胳膊,待他刚刚打开车门的一瞬,她的大脑也跟着“咯噔”一声响变得清澈起来,不是纪东岩要给别人钱,而是他不知要谁给他账户里转三亿。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很好理解了,目前竞标在即,他这笔钱定是来竞投钻矿用的。想来自己挺不道德的,无意间偷窥了他人的隐私。
“想什么呢?”见她上了车后就神游太虚,年柏彦将公事包放到一边,伸手拉过了她的手问。
斯密斯与贝拉坐在前面,后座足够的位置是留给他们两人的,素叶也不在乎贝拉眼角的余光,轻轻依附在年柏彦身上,唇贴在了他的耳畔,压低了嗓音娇滴滴道,“想你昨晚上有多坏。”
年柏彦唇稍微微上扬,趁着车子转弯时他顺势倾向她,低笑,“有多坏?”
“你讨厌。”素叶很少见他在公共场合下如此,脸一红,伸手锤了下他的肩头,逗得他爽朗一笑。
贝拉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后车座,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见年柏彦意外大笑倍感惊讶。
等车子到了地儿,素叶也从年柏彦口中大抵知道了今天的行程。
他们要找一个叫做昌图的钻石商,中印混血,半个中国人,在南非开普敦开了一家钻石店,之所以来找他是因为一颗罕见的钻石,途中年柏彦给素叶看过这颗钻石的图片,克拉数自然不用多讲,罕见的是它的色泽。
蓝绿色,是一枚世间都少有的渐变色钻石。
于暗处呈蔚蓝色,但在太阳光下便是由绿至蓝的渐变,光彩耀目,是众多钻石商纷纷惦记的绝世珍宝。素叶觉得自己脖子上的那颗钻石已经很漂亮了,但见到图片后方知天外有天,没有最好只有更好的,再者加上它硕大的克拉数,足以想象它投资的价值。
钻石,一颗能够折射出璀璨光芒的小小碳元素单质晶体,一旦上升到了投资价值的位置上,就足以彰显它背后的血腥来,因为这是关乎到权力、金钱、地位甚至是爱情的一场暴力游戏。
当然,不足一克拉,4c标准平平的钻石并无风险,因为它不具投资价值,充其量只做观赏之用。所以,素叶很迫切希望能够一睹这颗绝世珍宝的真面目。
岂料,当年柏彦带着她一路窜街走巷最终抵达这家钻石店的时候,素叶着实震惊了。与她想象的富丽堂皇大相径庭,昌图的钻石店十分低调和隐蔽,设在开普敦白人聚集区的一座办公楼里,这座办公楼从外表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并非豪华建筑。进了办公楼到了四层,径直走到最里面才是这家钻石店。
楼外没有任何有关钻石店的广告或招牌,哪怕代表钻石的标识都没有。年柏彦告诉素叶,这个昌图常年在南非生活,最擅长的就是寻找罕见钻石,他手中握有不少钻石都是不对外销售的,甚至说市面上没机会见到他收藏的钻石,他的店,不需要广告来吸引顾客,都是一对一的熟人引领,不是熟人从不接待,零散客人也不接待,他的店只对国内游客开放。
素叶这阵子在南非也见识了不少,知道越是含金量高的店铺就越是低调,但也不解昌图的做法,在临进门之前忍不住问年柏彦,“既然是对游客开放的钻石店,那他的钻石能有那么珍贵吗?”在她印象中做这种群众生意的,钻石大抵都是价位低廉或消费水平能接受的级别。
年柏彦纠正,“大隐隐于市,他收藏的钻石从不会对游客开放。”
贝拉跟在后面,补充了句,“昌图是我们常年合作的钻石师父。”
素叶这才明白。
在南非这个治安状况非常恶劣的地方,低调是为了安全,但她也想象不到昌图的店铺会低调到了极点,相比国内装修标准来说,这家钻石店可以用简陋来形容。
不足200平米的店铺,还没她今早踏出的卧室大。里面摆有密集的玻璃柜台,柜台中放有钻戒、钻石项链、手链、脚链、胸针等饰品,还有裸钻,甚至是还放有没有打磨的钻石原石,这是在国内从未见到的情景。
店铺里只有一名售货员,柜台也没有灯光,不像是国内钻石店似的一进去就熠熠生辉,但仔细观察便能看到角落里暗藏的针孔摄像头,还有四周经过特殊技术处理足可以用来防弹防爆的钢化玻璃。贝拉上前报明了来意,售货员点点头,走到一边许是给昌图打电话了。
趁着这个空挡儿,素叶仔细看了柜台里面的钻石,很快打消了瞧不起这家店的念头。她拿出手机,将手机的光亮照在了一枚不过是50分的裸钻上,瞬间钻石的光芒就发散了出来,刺激得她不得缩上瞳孔,更别提旁边柜台里摆放的一克拉以上的钻石了。
当然,这些还都只是普通钻石,她彻底相信了年柏彦的话,高品质的钻石是不会摆放在柜台中的,只有特殊要求的客户才有可能见到。
这也许就是昌图的生意之道吧。
这也许就是昌图的生意之道吧。
因为对于普通消费者来说,钻石的品质没有太大意义,只要颜色净度在中等以上就行,而且除非专业人士和专业仪器,从肉眼看几乎分辨不出差别来,但价位会差很多,真正让普通消费者关心的是价格,所以说,1克拉以下的钻石没有必要追求太高的品质。
趁着昌图赶来之前,年柏彦又逐一为素叶讲解,这家钻石店每一颗钻石的对外价格基本是国内的七折或更低,钻石的质量越高品质越高,与国内的差价就越小,所以普通消费者在这里购买最划算的就是1克拉或更小的钻石,如果是熟人拿货,价位会更低。
在墙壁上,素叶又看到了不少照片,是一家三口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瘦小干枯,双眼却熠熠生辉,男人身旁是个笑容温柔的女人,看样子是中国人,孩子在两人中间,男孩儿,头发卷卷的十分可爱。
“这是昌图的老婆和孩子,不过都不在了。”年柏彦看了一眼照片。
素叶目光一滞,“不在了的意思是……”
“两年前,昌图的老婆和孩子遭到劫匪杀害。”年柏彦的语气听上去云淡风轻。
素叶却被这清淡的语气背后的内容吓了一跳。
“钻石,一两颗不足以引起人的贪念,但对于钻石经营者来说,大批钻石汇集在一起就意味着利益和巨大风险。”年柏彦轻叹。
原来的昌图是做钻石零售生意,因为钻石质量好,差价大,所以丰富的客源也为他带来了巨大的利润财富,他便将妻子和孩子接到了南非共同生活。财富越大也意味着风险越高,他的财富引起了劫匪的关注,在一个雨夜洗劫了他的店,当时昌图不在,老婆看店,孩子在写作业,就这样,劫匪抢了钻石,杀了他的老婆和孩子。
痛失了老婆孩子的昌图从此以后就再也不做零售,店铺也转为低调。
“那些劫匪抓到了吗?”素叶看着照片中可爱的孩子,心也揪着疼。
“抓到了,这要归功于钻石底部的编号。”年柏彦道,“南非大多数的钻石在进入销售环节之前都要经过两道程序,一是通过权威部门鉴定拿到其‘身份证’,也就是二是要通过激光在钻石底部打上腰码编号,这种全球范围的唯一性清楚地记录了每一颗钻石的身份,所以给警方提供了破案线索。”
“就像我脖子上的这颗?”她的这颗钻石腰码可是独一无二中的独一无二。
年柏彦轻轻笑了,“是。”
素叶看着照片又叹了口气,“就算抓到了劫匪又怎样?失去了亲人,这种痛是一辈子的。”话毕转头看向年柏彦,“隐藏在你背后的危险又有多少呢?昌图不过是家钻石店就惨遭横祸,你呢?你手里握有的可是钻石矿,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呢?”
年柏彦伸手轻抚了她下头,淡淡笑了,“不少。”
这两个字,沉甸甸地压在她心上,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如果在以前我不会太去计较得失,但现在不同了。”年柏彦看出她的担忧来,收手攥紧了她的手,给予她了力量,“现在我有了你,所以会更加小心谨慎。”
素叶心头被他的填得满满的,忍不住靠近他,紧紧攥着他的大手不放了。
也就在此时,有道阴郁的嗓音扬起,淡淡的,“今天是什么风儿把年先生您给吹来了?”
一口地道的中国话,听不出丝毫的杂音来,所以素叶的推断没错,昌图的老婆是中国人。转头看着这个恰似从照片中走出来的男人,依旧瘦小干瘪,不同的是,他眼里的神情也如这家店铺似的黯淡无光,见到年柏彦之后也没太多表示,绕到他们面前,那张脸如风干的帆布毫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