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姿焦灼不安地在会所的门前踱步许久,终于看见顾明铮走出。
他的脸色泛着一种被切割过的惨白和铁灰,两种颜色深深地让这个男人的精神垮掉。
“唐姿,我无能为力。”他说完,已像浩劫半生似的,决绝地离去。
夜风像刚凌的刀子刮着皮肤,一阵阵地战栗,顾明铮苍然离去的背影,昭示着此事已无交涉的余地。
徐熙恒将唐姿揽入怀中,徐徐流淌的温热从肌肤相触的地方传递给她,以驱赶她的寒意:“唐姿,这件事,必须长辈出面。”
唐姿涣散的瞳仁瞬间被一块巨磁吸附,牢牢地凝在徐熙恒的目光中:“熙恒,我小叔就是为了磨他的性子才把他扔到部队,这件事被小叔知道,他会被活活打死……”
“难道会比被沈家活活打死坏吗?”
唐姿的身体猛地一颤,瞳仁像在湖水中晃。
“唐姿,我们现在回家,把事情向长辈坦白。”
唐姿定而缓地握住他的手,眉目有一种坚不可摧的坚持:“熙恒,你想过没有,这件事的发生是偶然还是必然,如果这件事是沈家暗算,那么不论沈家想从唐家得到什么,我爸都不可能答应,如果是偶然的,那么最最重要的,是沈月的态度。”
徐熙恒的目光中划过一抹暗流,他朝着“碧海蓝天”奢华的门庭看了眼,唇线绷得如同一张弓,刹那间就要铮裂:“牵扯上沈家,就无所谓偶然!”
“所以我必须先见到沈月,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羽烁被带走的时候向我默认了,这说明他是真的损害了沈月的名节,不管里面有没有隐情,这个结果羽烁必须要承担责任,我爸爸出面,他是不会跟沈家交换任何条件的,牺牲的还是羽烁,一旦交恶,就再无交涉的机会了,所以这件事暂时不能让长辈知道,先让我和沈月聊一下,我想试探一下她的心意。”唐姿紧紧地握着徐熙恒的手。
唐姿以理动人,徐熙恒的目光挫败下来,“熙恒,羽烁一夜不回家还能隐瞒,明天真的瞒不掉了,我今晚要在这里等到沈山南,我今晚一定要见到沈月。”
“既然如此,我陪你等他。”徐熙恒拿出手机,拨打家中的座机电话。
里面杯觥交错,一团和气,父亲徐参理高昂的笑声接连传来:“熙恒啊,你岳父这个老家伙灌我酒,你这个亲儿子不过来管管?”
徐熙恒再也无法说出唐羽烁的事情,他垂下眼睑:“爸,羽烁买了个古董送到新房去了,我和唐姿今晚留在新房,羽烁也住上一晚。”
徐参理完全没有起疑:“知道了!我会告诉你岳父的!”
电波中断,徐熙恒从家中的其乐融融的氛围回到这边凄冷郁结的愁绪中,和唐姿两人目光相视,一种比深海还要剧烈的沉默困在两人中间。
等待的过程煎熬又漫长,会所门前一波一波的客人前来又离开,一台一台名贵的豪车开来又开走,腕表上的时针走过了三个数字,恍然间,一抹狭长的身影才依稀从会所敞开的门庭前走了出来。
他极黑极黑的衣袂被风吹起,削长的背影宛如刀凿,墨发在风中流动,掌心缠着一圈透血的纱布,贵族式的颓废下依然释放着夺人心魄的魅惑力,那双疲倦却锋利的眼睛安静地收拢着光华,眼睫柔软地投出一片阴影,“砰”,一声突然的开门声,他笔直迈出的脚步停下,目光像是慢动作,自那片安静的阴影中抬起,一种攫获般的贯穿力刺入了唐姿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