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仁最终选了首都大学环境科学专业,以她的成绩不可能被调剂,所以只填这一个志愿就够了。
等录取通知书发下来时,找她的电话也多了起来,第一个打来的是严军长,他很生气:“我最近忙也没关注你,怎么选了环境专业?学这专业有什么用?你那医术不都白瞎了吗,以后医疗管理越来越严格,没有行医资格,你是不能给人看病的。”
“严老,环境问题是大问题,这专业怎么就没用了?至于行医资格,要是病人非要让我给看,也不算违规啊,再说您要有事找我去,还会在乎我有没有行医资格吗?”
“你这孩子就是强词夺理,环境再重要自有别人去学去管,你的天赋在医学,徐总司令都以为你要去医学院了,你说你这多让他失望啊。”
萨仁无奈道:“严军长,这是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总不能为了不让你们失望就改变我的计划吧!”
第191章 离别
严军长对萨仁的选择十分无奈,可又无可奈何,就是邢书记也有些不解:“我还以为你会选医学或是畜牧业,怎么选了个环境科学?”
“您不是说学历只是个凭证嘛,上什么专业根本不重要,有个学历证明就行了。”
邢书记无语了,他并不是那个意思。
别说是他们了,就是畜牧站的人也很不解,萨仁也没多做解释,办了离职手续。
陶站长对她离开其实也是松了口气,不然畜牧站有这么尊大神在,他简直就是个摆设。
倒是张春惠他们十分不舍,拉着萨仁说了一堆话,又让她别忘了他们,大师傅甚至还硬留下她,要给她做一顿送行饭。
说得跟她要上刑场一样,不过大师傅的手艺确实见长,一道烩羊肉做得十分美味,而且还是用烧柴的大锅做的小灶,锅气十足。
等从畜牧站回来,她就开始准备行李,阿爸阿妈为了她去上大学真是操碎了心,又是准备新衣服,又是准备被褥,在蒙古包里狼皮褥子能隔潮,有些得了老寒腿的汉族老人还会花钱专门购置狼皮褥子,但这东西拿到大城市肯定会被人笑,所以阿妈特意买了棉布棉花,要给萨仁做棉被。
等萨仁发现时棉布都已经裁开了,她赶紧说:“不用的,大学什么都发,就跟当兵一样,被褥洗漱用品全都有。”
她怕阿爸阿妈不信,又把通知书找出来给他们看,“真的,为了统一管理,都是一样的生活用品。”
“那也得自己带一床被子,白发的东西肯定不好用。”
萨仁哭笑不得:“国家财政补贴培养人才,哪里是白发的,你们就别操心了,我到时候背个书包带一书包零嘴就行了,那可是首都,缺什么我自己买不就行了。”
反正家里是把这当大事来办,三哥也带着塔娜回来了,两人上个月在农垦办了集体婚礼,已经成了婚,三哥特意挑这个时间点把人带回来,就是想借着萨仁上大学的喜事让阿爸接受他们。
哪想到阿爸对他们确实够狠心,听见为了集体婚礼领了结婚证,也只点头表示知道了,没说再给他们补办蒙族婚礼。
塔娜心里委屈也不敢说,凑到萨仁面前各种夸她,说她是查达的荣耀,是家里的荣耀,居然能去上大学。
夸完了还不算,还抢着给萨仁擦书包,整理东西,让人没法给她冷脸。反正已经结婚了,两边亲家也不见面,他们家那些烂事也堆不到塔娜头上,萨仁自然要给三哥面子。
二哥也回来了,带着乐煦煦,说是要送萨仁去首都,顺便见见乐煦煦的家长。
两兄弟都有了合适的对象,小女儿要去上大学了,只除了动不动就没音信的大哥让人悬着心。
晚饭时阿爸阿妈看着围坐着的一大家子十分欣慰,虽然不满意三儿媳,但看她体贴懂事,也不提娘家人,要一直这样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回娘家他们小两口自己去就行了,亲家之间不必联系。
达愣爷爷更是开心,子孙满堂嘛,他多喝了两碗马奶酒,被阿爸拦住不肯再让他喝了,少喝点软化血管还能催进睡眠,但毕竟上了年纪,还是得有节制。
达愣爷爷放下碗,从袍子褡裢里掏了半天,拿出一百块钱来,递给萨仁:“穷家富路,把钱带足了,你阿妈给你准备的那些零碎不带也罢,缺什么自己买。”
一般工人的工资也就几十块钱,现在的一百元等于后世的两三千了,达愣爷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攒下的。
萨仁自然不能要,摆手道:“不用,我有钱!”
“你有钱,那是你自己的!拿着,怎么,看爷爷是老废物了,赚不来钱?”
“当然不是了!爷爷本事大着呢,我听说还有别的嘎查来找您做顾问。”
“那是冲着你来的,你爷爷我还没老糊涂呢!”
达愣爷爷知道那些人找自己是为了萨仁,他从来没应过,不过自家孙女被人重视的感觉非常不错,每次他都会跟人家聊半天,又许诺有事可以找萨仁,想想以后不会再有人来找他了,还有点小失落。不过再想到自家孙女要去首都念大学,前途似锦,达愣爷爷还是很开心的。
萨仁只好接了,自从有了收入,阿爸阿妈每月都给达愣爷爷零花钱,她从来没给过,只给阿妈钱,给别人都是买东西,她觉得都是一家人嘛,没别要分别给。
现在想着以后也该给达愣爷爷,还有阿爸阿妈按月的赡养钱,单独给,谁都有,他们不缺,但拿到儿女给的钱一定很开心。
然后二哥跟乐煦煦也给了萨仁一百块,他们两个都有工资,萨仁接的毫无压力。
三哥就推塔娜,他们也说好了给萨仁一百,结果塔娜却在那里磨蹭了半天,才红着脸说要去方便一下,等回来了才拿出两个五十的递过来。
萨仁面无异色地接了,一样的谢过三哥三嫂,三哥却瞪了塔娜一眼,好像有点不高兴。
也不知道是塔娜不想给还是怎么回事,萨仁其实不需要这些钱,但这是家人的祝福,要是不收反而见外。
因为这个小插曲,阿爸阿妈对塔娜更没了好印象,吃完饭三哥还把塔娜拉出去吵了几句,等收拾完了,塔娜才拉着萨仁的手解释:“你三哥说给你准备一百,我觉得给的多了,你不是说学校还发补助嘛。我就准备了两个五十的,我想着二哥他们要是给你一百,那我们也就给一百,他们要是给五十,我也给五十。谁知道连爷爷都给了一百,我要掏钱的时候只剩下一张五十的,另一张我当时以为是掉了,出来后才发现是掖在袍子褶里了。萨仁,我跟你三哥干的都是体力活,跟你二哥他们不一样,比他们更心疼钱,这你能理解吧,三嫂真不是不想给你,就是想太多……”
萨仁能理解,就跟随分子一样,没商量过同样身份的给了不一样的钱,就有点尴尬,但既然三哥让她准备一百,那肯定是跟二哥商量过的,她还得再多一手准备。
为了省钱嘛,也可以理解,一百块现在对普通人家来说真不少。但就是吧,让萨仁觉得不是一家人了,一家人给多给少有什么关系。
萨仁也不是想让人家多给,就是感觉塔娜跟家里格格不入,乐煦煦还没跟二哥结婚呢,都比她更像一家人,不过这种事也强求不来,阿爸阿妈对塔娜的态度都淡淡的。
萨仁并不关心三哥的家庭生活,但一想到塔娜家人那些糟心事,就对她有防备,想叮嘱三哥不管遇什么事都不要走捷径,可这话在嘴边绕了几圈还是没说出来。
三哥刚结婚,第一次带媳妇回来,自己突然说这种话是在暗示什么,简直没事找事!
反正就要走了,各人有各人的生活,都是成年人了,没必要再多事,跟阿爸阿妈说一声,让他们多打电话多问着就行了。
晚上萨仁跟二嫂三嫂一起挤在她的小包里,想到明天就要走了,对这个小蒙古包都开始留恋起来。
不知道是她心思重还是因为有人在身边,一晚上也没睡好,第二天一大早,阿爸阿妈就把她叫去叮嘱了一番,又给了她一千块钱!
萨仁知道去年一年自己家里分到的也就差不多五六百吧,居然给她一千块,现在连万元户都没有呢,上个学拿一千块钱,简直是奢侈。
萨仁眼神闪了闪,想起阿妈给自己准备的满是宝石的头饰,发现自己家以前没准还真是大户人家,还好是蒙族,没受到牵连,资产应该大部分保存下来了吧。
爷爷阿爸阿妈守着家里的钱,居然还过着清贫的生活,看来是真的很爱这片草原啊。
萨仁按捺住好奇心,没有多问,只认真道:“不用了,大学有补助,我其实用不到钱,昨天是爷爷跟二哥三哥非要给我不好推,我还想着走的时候把钱放下呢。”
阿妈说:“你爷爷说得对,穷家富路,你又是个爱瞎讲究的人……”
萨仁撇撇嘴:“您这是夸我呢!”
阿爸就笑了起来:“你家里的袍子都各式各样,薄的厚的丝的绸的,各种折腾,到了大城市不得多买几件衣服吗,里里外外的,冬天的棉袄也得买个时兴的。大城市的姑娘有什么你也别省着,咱们都买,多备着点钱,不够了阿爸给你寄!”
这财大气粗劲,萨仁只好拿着了,没想到吃完饭爷爷又把她叫去,给了个镯子,“别看不起眼,里边有乾坤,到了没钱的时候直接拆开就行了。”
“啊?怎么拆?”
萨仁兴奋起来,爷爷却按住她的手:“没钱的时候才能拆!避着人拆,先戴着!”
镯子又重花纹又繁复,真不是萨仁的风格,但当着爷爷的面,她还是戴上了。
萨仁手上戴着据说内有乾坤的镯子,腰里揣着近两千块钱,除了家里人给的,她自己的工资也积攒下不少,加一起可不一千大几嘛!
想到三嫂为了五十块钱动心眼,家里却这么富有,萨仁都不免有些心虚。有这么多钱在现在绝对算是妥妥的富豪了,还好有二哥跟乐煦煦做伴一同去,不然家里人真不能放心。
这次不骑马了,三哥套了马车要把他们送到乌市坐车,萨仁的行李就是一个大包一个小包,大包里都是吃的,小包里是随身的物品。
她在草原上都是穿袍子去首都也确实不需要带太多衣服,到了再买就好。倒是二哥跟准二嫂的东西不少。
萨仁刚坐上车,阿妈就哭了出来:“到学校先给家里来个电话!”
整个嘎查的人都来送了,乌日格说:“就是,随时给家里打电话,支部一直有人呢!”
有个大妈说:“萨仁,成了大官可别忘了咱们查达!”
萨仁无语极了,她是去上学啊!
还有人说:“记得常回来!”
三哥一头黑线:“她是去上学,寒假就回来了,又不是永别!行了行了,都散了吧!”
主要查达的人大部分都没出过远门,这是查达的第一个大学生,有些人还以为她一走就是四年呢。
大家不只说,还往萨仁的车上扔东西,有自家做的肉干奶干,居然还有扔钱的,一块的五块的:“给咱们萨仁凑个路费!”
第192章 牧草
腰上缠着近两千块钱的萨仁被扔来的这些一两块钱感动了,原来这个年代全村凑钱上大学的事是真的,不过她真不缺钱。
萨仁想不要,可乌日格拉着她不让下车,“收着吧,都是大家的一片心意。”
大家不只送,支部还自己用红纸写了横幅,欢送查达第一位大学生。
还有小孩子追着说:“萨仁,我要跟你一样,好好学习,以后也去首都上大学!”
“加油,你一定能考上!”萨仁拉拉小孩的手,十分开心。
热闹着说着笑着簇拥着送到了外边,二哥三哥挡开热情的人群,正想把人送走,就听见远处转来马蹄声,三五个人由远及近,最前面的还没下马就问:“萨仁呢?走了吗?”
萨仁愣了下,转头一看是隔壁嘎查的队长跟支书,她没想到连他们也来给她送行,更是感动,下车就想道谢。
哪想到对方说:“萨仁,你让我们种的牧草都出了事,全都从根里枯了。”
“枯了?”萨仁吓了一跳。
他们身后的一个中年人冒出来说:“对,全都枯了,前阵子刚下过雨不可能是旱的,再说旱也不可能是根里枯啊,都是草尖上先枯。”
另一个人看看他们的横幅,皱眉质问萨仁:“我们全都听你的再搞牧场,你却要走了?这怎么能行?以后出了事谁来管?”
二哥推开他:“有话慢慢说,萨仁是以畜牧站的名义在帮大家,现在她已经从畜牧站卸职了,牧场的事你们当然是去找畜牧站,她都已经做好交接了。”
乌日格说:“对啊,只有你们那儿的牧草出事,一定是你们那儿土质或水质的问题,或者是有人捣鬼用了药吧,自己去查好了,关萨仁什么事。”
大家也都附和着,高高兴兴的要送查达第一个大学生去上大学,突然有拦路虎谁能高兴,再说只他们那里出了事,肯定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哪想到一直在后边远远目送的阿勒坦突然挤过来跟乌日格说:“队长,咱们这儿的牧草好像也是根上开始枯了,只有一片洼地的比较明显,也不归我管,我就没在意。”
乌日格皱眉:“你确定吗?”
“当然确定,要不咱们一起去看看。”
呼特气得不轻,过来一把推开阿勒坦:“你既然发现了为什么不早说,非等到现在他们找来了再说?还不归你管?你最近不是很牛吗?到处背着手转悠,好像已经接管了牧场,怎么现在又说不归你管,我一个外来的,发现哪儿有问题都会及时汇报。你跟萨仁学的时间最长,还深受乌日格队长信任,发现问题居然说不归你管?什么东西?不归你管你就不要说啊,非得在别人来找事的时候说出来?”
他说着伸手就要往阿勒坦身上招呼,好几个人拉架都拉不住,萨仁从车上跳下来怒呵一声:“呼特!住手!”
呼特立马不打了,气哼哼地站到萨仁身边:“他太不是东西了,忘恩负义的玩意儿!”
萨仁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不值得跟他动手。”
阿勒坦没想给萨仁难堪,只是早上去巡视时发现了问题,但没当回事,听见他们说牧草枯了,这才想起来。
见呼特骂他,他本想解释的,哪知道还没开口,萨仁就来了句不值得跟他打,这是瞧不上他啊!阿勒坦脸色更加难看起来,整理了下身上的袍子,“有一片洼地确实比较严重,你们不信我带你们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