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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就好,不管怎样,回来就好。
  闻玄眼神犹疑,却没有继续追问:我明白了。
  不问我为什么吗?
  你若想说自然会告知,你若不想说,就算我问了你也不会说。
  路溟轻笑出声:果然还是没变啊似打趣一般又故意道,你问了我才会说,你不问的话,我就不说。
  闻玄微微皱起眉头,面无表情地望着路溟,倒不是生气的情绪,只是有些不满,他不喜欢欺瞒,即便对方这么说了,但到他真的问了的时候,对方却不见得真的会说。
  路溟似没看到闻玄怀疑的目光一般,拉过对方的手腕:我沉睡的这几日想必你很是无聊,我带你出去看看。
  禁室的门悄然打开,阳光照射进来的一瞬间有些刺眼,闻玄第一次见这耀眼夺目的光芒,双眼一时间受不了,闭上眼闪躲着。
  路溟牵着他的手,带他走出昏暗的禁室,外面晴日昭昭,满山素色巍峨千重,两侧丛峰自有瀑布飞流而下,洗濯青壁,千里白云浮于其上。
  以后你就生活在这里,如何?
  眼前迷雾散去,幻境碎裂,路溟被他捅了一刀后原地化为碎屑,消失不见。
  闻玄再睁眼时已非之前的树林,眼前林荫遮蔽,密集的枝叶将这里完全遮盖,抬眼看去竟已望不到那片碧色长空,四周极其静谧,连蚊虫声都听不见,这里的地上生长着一小片白色的花朵,瓣有六片,上面生长着金色的脉络,灵气从花蕊中四散开来,模样与神罗伞上所画的神罗花一模一样。
  闻玄俯身摘下一株,发现花托也是金色的,神罗伞似感受到了它的气息,自发而起升至空中,神罗花离开了闻玄手中,浮于伞尖之上。
  二者彼此相互辉映,神罗伞缓缓吸收着神罗花的力量,但神罗伞一次只能吸收一朵神罗花,而一朵需要一个时辰,神罗伞修复需要十二朵神罗花,也就是说闻玄要在这里待上一天一夜。
  他的法力已经恢复,暂时不用担心会有危险,之前的衣衫被人抓破,从储物戒中拿出一件新的换上,原先那件便顺手烧了。
  闻玄寻了一棵柳树,坐在树下静心凝神,这神罗秘境灵气浓郁,很适合修炼。
  而且他冥冥中也有一种感觉,自己有一片碎魂落在此处,落在这处秘境之中,他闭上眼,放出神识在这广阔的秘境中慢慢寻找。
  虽然路溟用了三百年为他聚魂,但是他的魂魄碎得太过厉害,四散在各处,所以路溟并未收集全,也因为魂魄不全的缘故,他没有曾经的记忆,法力也时不时会消失。
  而回来后的百年,因为各种原因他也未去寻找。
  待在清潭宗内的日子中无忧无虑,他住在路溟的水栖峰上,每日醒来第一眼便会见到窗外瀑布自峰顶流下,阳光照在水面上反射出粼粼光斑,偶尔还会在空中架起一座虹桥。
  自醒来之后闻玄便一直住在这里,路溟偶尔会来看他,不过对方总是一脸疲惫,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与之前在人前说笑的样子大为不同。
  闻玄作为一个普通人,需要食用五谷,一日三餐必不可少,负责送饭的是路溟的师妹扶晴,但今日扶晴却迟迟未来。
  但闻玄对饥饿这种事不太敏感,此时也只是半躺在床榻上看书罢了,闷了便抬头看看窗外风景。
  喂,你的早饭,出来自己取。
  窗外突然出现一道清冷的男声,这是他从未听过的声音,毕竟现在为止他只见过路溟和扶晴两个人,闻玄放下手中书卷,起身走出房间,便见一位青衫男子一脸不情愿地拎着食盒。
  闻玄看了一眼食盒,淡淡道:我不吃陌生人送的食物,你可以回去了。
  谁送的有何区别?
  我不认识你,如何确定你不是来加害我的?
  你觉得修真之人会用下毒这种蠢办法?
  也许你就是这般愚蠢也说不定。
  林初哂笑一声:你还真是没变。居高自傲,自说自话。
  既然你不需要,我也不跟你客气,再见。
  说罢转身就走,结束了这简短的对话,让人看不懂这人究竟是来做什么的,看上去像是送饭,但绝不只有送饭这么简单。
  这时天边突然飞来一道女声:抱歉抱歉我今天睡过头了,你没饿着吧?
  一个绿衣女子御风而来,手中提着与林初一模一样的食盒,落地之后却是一脸惊异:咦?师弟,你怎么在这?
  林初睨了她一眼:我不来让你饿死他吗?
  小师弟,正常人是不会饿一顿就死的,你若想来看师嫂可以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扶晴眨了下眼,一脸我懂得的表情。
  看他?林初从上到下扫了闻玄一眼,不屑道,呵,他也就这样了。
  扶晴一把拉过林初,对着闻玄致歉:我师弟脑子有些不清醒,你别生气。
  扶晴忙将林初拉倒一边,小声道:你对宁辰有什么意见自己私下对镜子说就行了,别在当事人还有师兄的面前提,前者是非常不礼貌,后者是惹师兄伤心,而且你之前也没拦着师兄,人回来了你倒开始发牢骚?
  若是回来的是宁辰,我肯定没有意见,但你看这个人,哪里有宁辰的样子?我是替师兄不值!
  不管他是不是宁辰,只要师兄喜欢就行,这事你别管太多,师兄有自己的考量,还有现在宁辰没有记忆你别太刺激他。
  知道了。林初不耐烦道。
  林初走了后,扶晴换上一副可亲的笑容,走到闻玄面前:那个是我的师弟林初,你应该没见过,虽然他嘴上不饶人,但还是很好相处的。
  闻玄却问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刚刚?
  扶晴表情一凝,立即捂住嘴巴,一副说漏嘴的样子,这个嗯她试图辩解一下,却不知该怎么解释,按道理来说这是事实应当不用解释,但是师兄交代她不要说多余的话,但她这些话应该很是多余。
  闻玄见扶晴这副夸张表情,觉得对方表演得过于夸张,若是不想让他听见,一个术法就能不让任何声音传过来,他现在听见了,就意味着是对方故意让他听见。
  这里只住着他一人,这些天他也并未看到水栖峰之上有别人居住,更何况是女子,所以对方话中的指向性很明显,闻玄坐在石桌旁,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似乎在思考什么。
  扶晴站在闻玄对面,对方一身白衣,面容俊美儒雅,温润端和,但却半点笑容不见,十分冷淡,一双金色双眸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虽然这副面容相较从前气势弱了许多,但还是不容忽视,扶晴从前就不是很喜欢跟宁辰打交道,闻玄这般简直和宁辰一模一样,看得扶晴颇为头痛。
  良久他道:如果是这种关系的话,你叫我一声师兄也未尝不可,其他乱七八糟的称呼就免了。
  你真的不记得了吗?扶晴一脸古怪,这接受的也太快了吧?
  闻玄并不答话,他看向扶晴手中的食盒:今天的食物是什么?
  扶晴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来做什么的,打开食盒,一边将里面的食物拿出来一边道:我中午再来给你送饭,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告诉我。
  西湖醋鱼,油焖春笋,龙井虾仁,荷叶粉蒸肉,清炖鳗鲡汤,梅子汤
  闻玄也不客气,直接报出一大串菜名。
  扶晴放食物的手一顿,抬眼定定地看着他:你故意难为我?
  闻玄随意道:你知道便好。
  对扶晴来说,这个人除了脸和宁辰不一样外,声音和性格一点没变,甚至有时说话也和宁辰一样特别讨厌。
  面对闻玄的刁难,扶晴并没有生气,她默了一阵,然后点了点头:行。
  将食物摆好之后便飞身离去,水栖峰四面环水,上来需御剑而行,下去也一样,而作为一个普通人的闻玄自然下不去,亦无法离开。
  第5章
  如果你真的想吃这些,我可以派人去买。
  扶晴刚走不久,路溟便出现了。
  他一身玄衣,作为宗主本应庄重威严,但他的长相偏温润,虽说俊美有余,但看起来毫无威慑的气场,再加上温柔款款的笑容,更像一个温柔的兄长而非一派之主。
  闻玄当然不想吃这些,他故意为难扶晴,不过是想见路溟罢了,而扶晴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非常痛快的去叫人了。
  不必了。
  路溟轻笑:我想也是这样,所以你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闻玄定定地注视着这个人,对方脸上依旧是从容不迫的笑容,仿佛对任何事都了如指掌一般。
  我要出去。
  路溟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你一人待在这里确实容易烦闷,我让扶晴带你去山下走一走,正好也看看清潭宗的风景。
  闻玄道:我的意思是我要离开这里。
  路溟默了一瞬,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半晌他缓缓摇头,拒绝了闻玄: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唯有这个不可。
  为何?
  离开这里,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他抬起头,看向这浩瀚长空,声音轻的像是落在湖中的鸿羽,难以捉摸。
  闻玄并不懂路溟是何意,身上的冷意越发沉重,耐性这种东西本就不是他拥有的。
  路溟看他一眼,轻笑出声:看你的表情,想来是对我非常不满。
  你觉得呢?
  看来是非常不满了。
  我记得你说过,只要我问你就会说。
  路溟顿了一下,脸上微妙的出现一丝尴尬:抱歉,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对你说,最近我也没有精力思考这些,等过一阵我恢复一些,到时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知。
  闻玄注视着路溟,见对方眼中疲态尽显,不似在说谎。
  如果这件事需要你思考的话,那我问一些不需要你思考的事。
  嗯?
  还未等路溟反应过来,闻玄便问道:我们是什么关系?
  路溟双目微睁有丝讶然,他没想到闻玄这么快就问这个问题,但马上就想到了原因所在。
  扶晴跟你说了什么?
  现在是我问你。
  你没有从前的记忆,我也无意将从前之事强加于你,既然已经重获新生,从前之事便不要挂怀了,你可以作为只闻玄重新生活,不过
  他似想到了什么,顿了一下轻笑道:不过你可能没有以前活的那般恣意了。
  路溟一副大义凛然什么都不在乎的态度,听得闻玄直皱眉,他很不满对方的决定,虽然每句所表达的都是为他好,但未免太过自说自话了。
  闻玄脸色如常,依旧是那般冷漠,声音却比平时冷淡许多,双眼微微眯起:自以为是。
  路溟轻叹:我只是不想你背负太多,醒来后突然跟一堆陌生人有瓜葛,背负一些莫名其妙的责任,想必无论是谁都会难以接受,重新开始生活有何不妥?
  他之前也曾想过和盘托出,但将这些事全部按在刚刚新生且没有半点记忆的闻玄身上,是何其不公。
  对于一个没有记忆的人,现在才是他生活的开始,若是生活中突然闯入毫不相干的人,还要一一去面对的话,难免太有压力。
  既然你没有将我当成另一个人,便不必思虑这些,虽不记得往事,但以前我该背负的,现在还会继续背负。
  虽然有担当是一件好事,但若让你为了责任去选择背负,岂不是显得我太过狭隘了。
  他轻笑着,声音也不似闻玄那般冷淡,温柔款款,但话中无疑是拒绝之意。
  闻玄醒来这几日一直在思考自己该去做什么,过去虽不可捉摸,但未来却不能继续蹉跎,他更不能因失去记忆而踌躇不前。
  他的眼前一片空茫,现在至少要知晓自己的过往,才好准备接下来做什么。
  完全抛弃过去,不是他的作风,也毫无必要。
  不过既然对方不愿和盘突出,那他就换个方式问。
  你不必想太多,我不问你需要思考的,只问一些基本的,你知道便答,我的名字,年龄,身份,有无父母家人?
  我之前好像告知过你的名字。
  闻玄应不是本名。
  你怎么知道不是本名的?
  扶晴说的。
  扶晴曾以宁辰这个名字称呼他。
  她还真是守口如瓶。
  路溟哭笑不得,却也心知闻玄知晓后再问自己一遍,是为了确定扶晴话中的真假。
  那你也应该知晓你曾经有过宁辰的这个名字了,其实无论是闻玄还是宁辰,都是你的名字,闻玄是令堂所取,宁辰是你回归令尊家族时所改,二者皆是你。
  闻玄了然,微微颔首:继续。示意对方继续说。
  见闻玄铁了心想知道,路溟无奈叹了口气,踏步走进屋中:进来说吧。
  这处房间是他精心准备过的,闻玄以前在静云宗的房间布置极为节俭,如今路溟也没有布置的太过分,除了生活需要的东西外,只设了六排书架,上面罗列了各种类的书籍,闲暇时给对方解闷,房间空间很大,不会显得过于拥挤。
  二人对坐在桌前,路溟右手提起茶壶,倒了两杯清茶,茶水早已冷却,但经过他的手时却冒出了热气。
  闻玄的视线落在路溟身上,他的记忆中没有对方的脸,却总能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一阵熟悉的气息,他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但他喜欢按直觉办事,所以将目光□□裸地放在路溟身上,从上到下一寸一寸打量着,试图在其中寻回记忆。
  听对方之前的话,自己是因魂魄不全而失去记忆,但因何魂魄不全?既然魂魄不全他又如何能活在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