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出现。
柏泽霄看着益凌的眼神,他知道他在担心自己,担心自己会害怕,担心自己会疼。柏泽霄相信,如果可以,益凌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代替自己忍受疼痛。
他在保护他。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益凌就在保护他,一直到现在。
这种感觉其实挺奇妙的。
柏泽霄从来不认为自己需要保护,却意外的贪恋益凌的这种温柔,这种贪恋经过两年的发酵,变得更加浓烈。
柏泽霄冲益凌笑了笑,手上用更大的力气反握住对方。
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抽完血之后林医生就过来了,领着柏泽霄去楼下做心电图和脑补ct,常规检查做完,就是基因测试和发育检测。
这部分有点尴尬,林医生体贴的建议:益凌跟我去办公室休息一下吧,这边让柏少爷自己就行。
益凌还有些不放心,林医生笑道:这里有我们院最好的医生和护士,你放心。
没事的,柏泽霄安抚的看了一眼益凌:哥,我很快就出来。
益凌点点头,跟着林医生去了他的办公室。
坐。林医生脱掉白大褂,走到饮水机边给益凌倒了杯茶。
你和柏少爷好像很亲近的样子,林医生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笑着打量益凌: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他有人陪着。
益凌有些诧异:从前没人陪他一起吗?
有管家或者仆人,但是你懂得,林医生遗憾的耸了耸肩:那些人,其实算不上是他的家人或者朋友。
益凌点点头,垂眸看着杯子里碧绿的茶水,心情有点沉:我明白。
林医生仔细打量着益凌的表情,嘴角轻勾:这话可能有点失礼,不过,你不是柏泽霄的朋友吧?
益凌一愣,没明白林医生的意思。
抱歉,我更正一下,应该说,林医生笑的意味深长:不只是朋友。
益凌目光变冷:怎么知道的?
林医生耸了耸肩:抱歉,除了刚开始的自我介绍,你似乎没有想隐瞒这件事的表现。
说人话就是,哪儿哪儿都看出来了。
益凌不意外,这个林医生年纪轻轻就自己经营着一家私人医院,又得到柏家的青睐,原本就不可能是单纯的角色。
确实,益凌坦言:我和柏泽霄,现在正在交往。
林医生了然一笑,点头道:勇气可嘉。
益凌看向他,眼神有些危险:这是嘲讽吗?
不是,有感而发罢了,林医生玩着自己桌子上的钢笔:既然你和柏泽霄在交往,也该知道他家那点破事吧?至少,他妈妈的态度,你应该有所了解的。
我知道,不过现在柏泽霄年纪太小,我觉得还没有必要把这件事告诉家里人。
当然,我只不过是闲着没事多嘴一句罢了,林医生支着脑袋打量他:柏家就是个泥塘,谁进去了都是一身脏,你何必趟这趟浑水?
柏家的浑水我当然不趟,跟我有什么关系?益凌笑了:但是柏泽霄,我得带出来,泥塘那么脏,我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里面呆着?
林医生挑眉,有些惊讶的上下打量起益凌,正欲说什么的时候的,办公室的门从外面敲响。
请进。
柏泽霄走进来。
林医生笑着看着他:检查做完了?
柏泽霄点点头:是不是结束了?
一周之后来拿报告,今天你们可以回去了。
益凌站起来准备走,柏泽霄拉住他:哥,你忘了你还?
益凌眨了眨眼,才想起来自己今天过来的目的:对对对,我今天
电话铃声突兀的想起,益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微微皱了皱眉:我出去接个电话。
好。
益凌走到医院的僻静处,按下接听键。
听筒那边很吵,夹杂着机场广播的声音,对方没有说话,益凌等了半天,无奈道:秦之耀,你非要等我先开口才行?
一个磁性低沉的笑声从听筒里传来:逗逗你,看看这么多年没联系,你是不是还记得我。
谢谢你了,我还没得老年痴呆,益凌耸肩:你不是在英国吗?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我回国了,秦之耀笑道:还在飞机场,考不考虑过来接我一下?青城我有十年没回来了,搞不好出了机场就会迷路。
益凌嗤笑:那你就就近找个酒吧,反正总有人愿意把你领回去春宵一度。
秦之耀笑着接受了益凌的挖苦:我在城南机场,别走错了。
好。
益凌挂断电话,回了一趟林医生的办公室,柏泽霄正坐在之前自己的位置上,看见他回来,柏泽霄站起来:可以走了吗?
恩,抱歉,我一个朋友回国,我得去接机。益凌拍了拍柏泽霄的肩膀:等会儿你自己回去可以吗?
朋友?柏泽霄愣了愣:不然我和你一起去?
恩,不用了吧,他,不太好相处。益凌挠了挠头发:我弄好了去找你。
柏泽霄很乖巧的点了点头:我在家等你。
人头攒动的机场,益凌几乎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凭借记忆中的形象,益凌几乎可以确定,那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益凌从背后走过去,伸手啪的一下拍了一下那人的背。那人回头,一张成熟男人的脸孔带着微怔,等看清益凌之后,才露出笑意。
小凌,好久不见。
益凌笑了笑:是挺久的,快十年了。
秦之耀拉着行李箱:找个地方喝一杯吧,你成年了对吧?
十九,益凌耸耸肩:不过还是学生,校规在身,你要真想去酒吧,我就点杯果汁。
秦之耀做出一个失望的表情:Such a good boy。
最后为了照顾益凌,叙旧的地方还是选在一家广式茶楼,秦之耀抿了一口茶,眸子久久的盯着益凌的脸。
益凌被盯得难受,皱眉道:有什么好看的?
你变漂亮了,秦之耀撑着下巴:印象里你一直是个小孩儿,现在一看,已经成大人了。
废话,我都十九了,益凌满脸黑线:还有,拜托下次夸我用帅,英俊,霸气,漂亮算怎么回事?
秦瑶哈哈笑了两声:分化了没?
益凌哽了一下,咂了咂嘴表情有些不太好:还没。
这是他近两年最讨厌的问题没有之一!
秦之耀有些惊讶:Omega?
不是!益凌皱眉否认:分化迟滞症,之前去医院查过。
哦,秦之耀的表情有些失望:可惜了。
益凌冷笑两声,重重的放下茶杯,瓷器碰撞的声响中,茶水洒了一桌子。
秦之耀的袖子上溅到了水,他一怔,随即明白过来,马上道歉:抱歉抱歉,我忘了你最讨厌别人说你是O。
益凌拇指摸着杯沿:这次回国干什么?
秦之耀沉吟片刻:有个项目,主要工作在国内,你外公就让我回来一趟。
益凌点点头:看来待不长?
谁知道呢?进程慢的话一年半载也是有可能的。秦之耀耸耸肩,冲益凌一笑:这段时间,就托你照顾了。
我照顾不了你,益凌笑了笑:不给你添乱就不错了。
怎么可能添乱,你这么聪明,听你外公说,你成绩一直挺好?
益凌漫不经心的恩了一声:凑合吧。
秦之耀微微眯眼,早就看出益凌的心不在焉:有事啊?
没有,今天周末能有什么事?
哦,秦之耀意味深长道:那就是有人了?
益凌手上一顿,抬眼看向秦之耀。
秦之耀忙举起手讨饶:别这么看着我,你都高中了,谈个恋爱很奇怪吗?
益凌点点头:你猜得没错,确实谈了。
真有了?秦之耀有些诧异:什么样的人?叫出来让我看看?
不要,益凌拒绝的斩钉截铁:我只希望他和你这样花花公子一辈子没有交集。
喂,这么说也太伤人了吧?秦之耀的表情有些受伤:好歹咱们也是旧相识。
就是旧相识我才说实话,益凌皱眉嫌弃道:而且别装了,这种话拿去跟你那些老相好说!
秦瑶自嘲的笑了笑,没反驳。
这些年还好吗?
益凌静静的看着桌面上狼藉的水渍,深吸了一口气:还行,习惯了。
秦之耀点点头,表情变得认真:我想,抽个时间去祭拜一下你妈妈,你看方便吗?
益凌久久没说话,场面陷入一片让人难受的安静中,就在秦之耀以为自己必然被拒绝的时候,益凌开口。
方便啊,你是我妈的学生嘛!应该的。
第28章
柏泽霄一直等到将近凌晨, 益凌还没有回来。
手机里没有电话或者信息,对面益凌家的灯也没有开。
他去哪儿了?
不是说只是去接个朋友吗?
柏泽霄靠在书房的窗户边上,一边盯着对面屋子, 一边一遍又一遍的给益凌打电话。
电话是通的,但是就是没有人接。
柏泽霄面容冷峻,各种可能的结果像走马灯似的在柏泽霄的脑海中闪过。电话又一次因为无人接听变成了忙音,握着手机的手因为太用力而指节发白, 柏泽霄冷冷的盯着屏幕, 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把手机摔在地板上的冲动。
不行, 他要保持冷静。
柏泽霄满身寒气的冲下楼,打开门的同时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你去哪儿?
柏泽霄已经冲出家门, 听见着熟悉的声音, 少年猛地回头,借着不远处路灯模糊的光线, 柏泽霄才发现, 花坛边上的角落, 有一个黑色的人影蹲在那里。
柏泽霄有些惊讶:哥,你
恩,蹲在这儿想点事情,没想到会待这么久。益凌吐出嘴里的香樟叶子, 呸呸了两声, 不满道:这味道真是绝了。
哥。柏泽霄走到益凌身边,他直觉益凌心情不好,想安慰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恩, 抱歉,让你担心了。益凌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进去吧,我得漱漱口, 嘴里味道太难闻了。
两个少年一前一后进了屋子,益凌钻进厨房,打开水龙头一遍一遍的漱口,柏泽霄就站在门口,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我没事,益凌撑着料理台,伸手擦了一下下巴上的水渍,砸吧了两下嘴皱眉道:你家里有烟吗?
恩?柏泽霄一脸茫然。
抱歉,当我没说,想也知道没有,益凌拧眉想了一下:口香糖薄荷糖什么的有吗?实在不行,水果糖奶糖什么的也行。
柏泽霄眨了眨眼:你等我一下。
说完他转身上楼,没一会儿带着一个粉色的小盒子还有一卷毛巾下来。
给。
谢谢。益凌接过毛巾擦了下水,又歪头看了一眼那个花里胡哨,还扎着蝴蝶结的小盒子,笑道: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不知道谁带进我书包里的,我回来才发现,柏泽霄耸耸肩:本来想扔掉的,但是打扫的阿姨没敢拿走,就一直放在书房的柜子里。
哦,益凌拿开盒子,里面五花八门各种糖果都有,益凌把糖果倒在餐桌上,把里面的包着琉璃纸的水果糖挑出来,拆开一颗扔进嘴里。
还有信呢!益凌挑眉,从糖果中拿出那张被叠成正方体的信纸,益凌看了一眼上面的字:柏泽霄同学亲启,给你的。
益凌把信递给他,柏泽霄沉着脸没接。
我不想看。
益凌笑了笑,把信纸放在桌子上:行吧。
益凌把剩下几颗糖果一股脑倒进嘴里,凶狠的嚼着。
哥,柏泽霄上前抓住他的手腕,双眉紧蹙:我很担心你。
益凌仰头看向面前的这个少年,眼睛里渐渐染上一点笑意,他伸手摸了摸柏泽霄的头发:乖,我没事。先休息吧,今晚我陪你睡。
两个人洗漱好已经将近一点多,益凌和柏泽霄面对面侧躺着,两个少年安静的对视着,益凌开口,嘴里还有牙膏淡淡的薄荷味。
我以前好像没和你提起过,我小时候一直到十岁之前,基本上都是在英国生活的。益凌笑了笑:算不算是有缘,我跟你都不是在青城长大的?
柏泽霄没说话,半晌之后,他伸手,拇指轻轻的抚过益凌的脸颊,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手指的轻抚很舒服,益凌半阖着眼,微微偏头朝柏泽霄的手凑近几分。
我妈以前是英国一家生物研究所的研究员,兼职大学老师。和我爸结婚生下我之后,就一直带着我住在英国。益凌笑了笑:我小时候特别黏她,她一走我就哭,所以后来没办法,她上班都带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