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让她生，一个让她死。
摩玉看到姜沉禾挣扎，更专注的弹奏，他其实是在反复的弹奏某一段。他并不记得琴曲的所有，只记得一段儿而已。
在他那亘古的记忆里，始终盘桓着的，便是这段琴音。
只是这一段琴曲，就让姜沉禾的生机停止了流逝，是的，在她同死志作斗争的时候，她的生机已经不再流逝。
摩玉终于明白，姜沉禾这很有可能是走火入魔了，且是她的心境漏洞，有人趁虚而入，不然，谁能够摧毁她的意志呢？
“嗯……”不知道过了多久，姜沉禾传来一声浅浅的申吟。
摩玉立即看过去，便见姜沉禾的死志消失，她的眼睛逐渐睁开。
摩玉丢了琴，立刻走了上去，让姜沉禾靠在自己身上，“小禾……小禾你醒了。”
姜沉禾艰难的撑开眼皮，模模糊糊的看到眼前有个人，但是强烈的感觉还是她的心好痛，好痛，好痛。让她不想活下去的痛。
“姬阳……已经对她情灭……”她内心念叨着。
心便是更痛。
只不过这会儿她的神志还是有着一丝清明的，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竟然是已经枯槁，只剩下最后一点生机。
她眉皱了皱，便知道自己是深重情魔，情灭心死。
曾经只是在典籍中看到过，会有这么可怕的事情，却没有想到有一日，会落到这样的地步。
这一刻，她知道，她没救了。
她感觉了一下自己的灵魂，只剩下一个虚影，好像是要被磨灭干净，只是仅剩下那点儿生机吊着。
这还是因她乃是圣皇、灵魂度过十品天火，不然，早就死透了。
但是……她怎么能够死？她不能死，她一定要活下来！
可是，那最后一点儿生机都在流逝，这是身体根本损坏的原因，虽然流逝的很慢。
依旧在流逝。
而若不是她有生的意志，只怕这点儿生机会快速流逝。
而这时候，她也才模模糊糊的看清楚身前之人。
他黑发雪袍，正是摩玉。
姜沉禾艰难的撑着眼皮，朝摩玉笑了，“摩玉……你，怎么……在这里呢？”
第1476章 由死而生
“心魔尊主封禁大阵即将完成，我……是来寻你的。”摩玉艰涩得说着，他心痛的声音有些沙哑。
“哦……原来是这样，那……磨心石……找到了吗？”姜沉禾极力吐出这些字来。
这个时候，她还想着大阵不能封印失败。
摩玉笑着道：“找到了，已经送回，小禾……你不必担忧，还是专心恢复身体要紧。”摩玉这样对她说着。
姜沉禾极力扯出一抹笑来，细看之下，却是有几分苦涩的，“我……的身体还能恢复么？”她感觉着自己这副肉身，和那腐朽的木头相差无几，已经废了。这种情况，若不想转世重修，只能夺舍肉身了。
“能的。”摩玉坚定的说道，看着姜沉禾眼眸的时候，充满信心。
“嗯？”姜沉禾被他这种自信所感染，眸光闪烁着。
而随后，摩玉就再次割破了自己的手腕，没办法，圣皇的恢复力太强大了，他之前划破的那道口子早就愈合，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会儿，他拿出匕首，一个大力，一道深深的口子形成，鲜血在他运功之下滴落下来。
姜沉禾闻到了那血的异香，她眼瞳闪烁的更厉害，注视着摩玉，“你……”她有些明白摩玉要怎么做了。
但摩玉没有等她开口，就将自己的血滴入姜沉禾的口中，另一只手捏着姜沉禾的下巴，他很怕她拒绝。
姜沉禾似乎明白了摩玉的意思，只不过这会儿她身体枯槁，只有个撑开眼皮的力气，胳膊也抬不起来，只能任由摩玉不停的往她口中滴入鲜血。
这血的味道，虽然在姜沉禾枯槁的肌体、衰败的感官下感觉的不太清楚，但也能隐隐感觉出非常可口。
比她之前吃过的任何东西都要美味，再闻那香气，更是诱人。让人忍不住要吃更多。
她记得，昔年她为夜禾向摩玉讨了一块肉，那香味便是诱人，只不过她并没有品尝。至今还锁在姜氏她的藏宝阁里。
那肉，有着增加寿元的功效，而今摩玉又是不知转了多少世，积攒了多少功德，那血肉只怕是功效更好，味道更鲜。
她的脑中一瞬间闪过这些，然后，她就发现，那血液被吞入后，渗入她的每一片血肉，渗透之地，那朽木般的肌体，神奇的焕发了点点生机，那来自血液中的法则，竟是修复着她的血肉，往里面灌注精华之气。
她的心脏也跳动的快了起来。
随之是其他脏腑的复苏，她的皮肤也在慢慢的抚平，恢复弹性，那雪白的银发也变成了黑发，乌黑而透亮。
她的灵魂竟也是在这种生机的带动下以一种极为快的速度变得凝实。
其实她灵魂的衰败，本就是因意志的磨灭，现在她意志坚定了，自然灵魂也会逐渐恢复。
当然，主要还是蕴藏在摩玉血液中的法则，那精气的恢复力。要知道，圣皇的一滴血，其中蕴藏了不知道多少空间，千万不止。而摩玉的每一个血肉空间，只怕最小都有方圆千里吧。
所以这种恢复力倒是正常的。
只不过，由此也带来了一些负面的东西，心脏越是复苏，那种疼痛感就越发强烈。
情灭心死，魔侵入魂。
那种来自心的彻骨的痛，再疯狂的排斥生机。
灵魂之中，某种声音又响起，“他已经不爱你了，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去死吧，唯有死，才能解脱这痛苦，只要死，就不痛了！”
“只有死，就不痛了！”在那魔音的反复重复下，姜沉禾极力压制着这种声音，这是她的心魔，她必须死死压制下去，才能活下来。
摩玉看着她虽然艰难，但也似乎慢慢挺过来了，现在的她在外表看来，和之前没有太大变化，摩玉渐渐的放松了不少，他坚信没过多久，姜沉禾就会恢复如初。
但是，就在他感觉姜沉禾完全恢复之时候，他好像听到姜沉禾灵魂中“嗡——”的一声。
好像是那魔音盖过了姜沉禾的意志，疯狂反攻，令姜沉禾灵魂之中又散发出那种死志。
而随后，姜沉禾恢复如初的，那饱满光洁的皮肤，已经乌黑的长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或干瘪、或变白。
比之前姜沉禾衰老更快。
摩玉不停的往姜沉禾口中滴血，竟是姜沉禾吸收的，没有她衰老的快。
但是圣皇的血本来就是不能如普通修士的血那样汩汩冒出来，这是因为圣皇的每一片血肉，都修成了空间。
摩玉一滴血之中，不知道包含多少空间，那是多么庞大的能量，假如摩玉每一个血肉空间只有方圆千里，那一滴血也有上千这样的空间，那有多庞大。
但就是这样，竟是没有姜沉禾衰老的速度快。
姜沉禾竟是在半刻钟的时间，生机只剩下一点儿，且，这一回，就连她的心窍空间的小世界都在崩塌。
不错，若是姜沉禾只是平常陨落，她的肉身还在的情况下，死后无人为她收尸，多年后的某一天，若被其他修士发现，便是如同探测遗迹一般，进入她的小世界寻找天材地宝。
所以，她的体内空间按理说不会崩塌。
但是现在却在崩塌，像是要将她毁灭个彻底似的。
所以，这会儿在姜沉禾十一个心窍空间内，所有的生灵都望着那崩塌的天空，一个个惊惧不已，乱石横飞，山峦爆碎。
这些生命嘶吼着，逃窜着，这是真正的世界毁灭。
而姜沉禾对此一无所知，满心全是死志，盖过生念。
摩玉焦急不已，眼看姜沉禾的生机再度连一个星点都不剩下。他毫不犹豫的将匕首插入自己的心脏，扎在心口上。
顿时，就有鲜血喷射而出。
摩玉顾不上疼痛，将那大片的血往姜沉禾嘴里灌。
只是，姜沉禾的那点生机却无视他的血液，完全消失殆尽。
她的手臂也滑落了下去。
摩玉惊恐的看着这一切，瞬间心好像也如死灰般。
如同变成木偶，呆呆的坐在那里，傻傻的盯着姜沉禾枯槁的身体看。
而姜沉禾的身体还在发生变化，她的一头银发在不停的掉落，直到掉光。
她体内的空间彻底崩塌，除了每一个心窍空间，还有每一片的血肉空间。全部崩塌。
死……
这次是死得彻底了。
摩玉好半晌才从这种呆怔中醒过身来，然后死死的抱住姜沉禾的身体，阉了你止不住往下流。
但忽然间，他感觉到了微弱的灵魂气息，姜沉禾灵魂还在，她还没有死，只是肉身死态，她还有活的生机！
他立刻将姜沉禾放下，继续往姜沉禾嘴里灌入自己的血。
但还没有等他灌入，就看到那原本他滴入姜沉禾口中没有完全没入的血，从姜沉禾唇边滑入她口中，好像是被主动吸入。
然后姜沉禾的身体再度焕发生机，竟是以极快的速度在恢复，随之他也感觉到了姜沉禾那强烈的生的意志。
摩玉再度露出欣喜。
立即给姜沉禾喂血，但是这次和上次不同，这一次姜沉禾不仅仅嘴里在吸食血液，她的身体还在主动吸收周围的天地元气。
这些元气吸入姜沉禾体内后，使得她崩溃的空间在修复、重组。
完全毁灭的世界，再度重新开辟。
摩玉好像也感觉出什么，立刻将储物戒指中的晶脉取出来，那晶脉就在急速缩小，被姜沉禾吸收。一条晶脉根本不够圣皇吸收多大一会儿的，摩玉索性将一个晶脉球都拿出来，放在旁边。
那小球虽小，里面的晶脉数量却是庞大，是摩玉花费无数年积攒的，足有一个星球那么多，但对于圣皇而言，其实也不能用太久。大概也就是千万次恢复修为后，就消耗光了。
不过姜沉禾若只是全身蜕变一次，那是够用了。
姜沉禾这种全身空间重组、蜕变花了整整三个月才完成。
期间，摩玉都没有停止给姜沉禾喂食血。
而三个月摩玉没有音讯，姜族长再度给摩玉传讯，只可惜，摩玉是不能分出过多的精力去接传讯玉简了。
当姜沉禾身体重组完后，她的周身发生了大的蜕变，那是一种全身血肉死亡之后又重生的气息。
从死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