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瑟一手伸入棋盒,捏着旗子的手一顿,抬眸朝她看来。
“还真是没逮到狐狸,还惹得一身骚,你控不住睿王的心,反倒赖上旁人了?”
“你……”陈雨柔面上一红,气的说不出话来。
“还下不下?我可没时间跟你在这儿耗。”
这么长时间不见动静,龙鱼还安安静静的站在下面,她不觉得钱家人会放弃这次计划。
拖得时间越久,她心里越是不安,偏偏陈雨柔还纠缠不清。
“下!当然要下!”
陈雨柔深吸了口气,方才溃散的斗志,眼下又燃烧了起来。
“那就速战速决,我赶时间。”
陈雨柔拾起骰子,在棋盘上一滚。
“六点,”她唇角勾起笑意,“我黑手执先。”
“落子吧。”
秦晚瑟面上并没有丁点波动。
陈雨柔对自己的棋技也十分有信心,毕竟那会儿在望春楼上,约她的都是达官贵人。
那些人的棋技自是不用说,经常跟他们对弈的陈雨柔,还需心思缜密,每回要输,还要输的不那么明显,惹得人家不快,棋技更是更胜一筹。
她不信秦晚瑟琴技磨炼的好,棋技也好?
下棋可是需要有人对练的。
一子落下,她信心满满。
秦晚瑟紧接着跟上一子,脸上仍旧无喜无怒。
两人你来我往,才过三手,陈雨柔两条柳叶细眉便微微蹙起,手上动作慢了不少。
又一次落子,秦晚瑟紧跟着落下,好像完全不用思考,早已预料到她会落子到何处,计算出了下一步骤。
陈雨柔错愕的看着她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视线落在棋盘上。
虽然动作快,但是她每一步都带着杀机,将她围困在一处,半分挣扎不得。
稍露头角,就被利刃削落。
“该你落子了。”秦晚瑟提醒道。
“琴也就罢了,棋技你是从何学来?”
秦晚瑟手中把玩着白子,“无可奉告,你是继续下?还是认输?”
“之前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与星霖退婚之后,突然什么都会了,修武、炼丹、铸剑,出口成章!现在琴棋你也样样精通?”
她双眉紧拧,俏丽的脸蛋有几分狰狞,质问道,“你一直在藏拙是吗?究竟是为什么?想看我跟星霖的笑话?想让星霖后悔,然后给他看到优秀的你,给他重重一击?!”
听着她口中蹦出一连串的话语,秦晚瑟有些烦闷的揉了揉耳朵,漫不经心道。
“你这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不去说书真的是可惜了,再次重申一遍,过去喜欢李星霖,只是误以为他是我之前要找的一个人罢了,眼下我知道他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李星霖如何、你如何,统统都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静慧曾说过,原身喜欢他,是因为他长得有几分像小光,所以她当初才救了他,精心照顾着。
如今原身魂魄还在,却只字不提李星霖,想来也是知道了他并非小光。
“我不相信,亲爹去世,本该守孝一年,你却穿着丧服也要嫁给他,你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放弃他?!”
“那都是被娘逼得,我这么说,你懂了吗?”秦晚瑟眼中光芒沉了下来,“要是听得懂人话的话,日后不要再因为李星霖的事牵扯到我,我可不容你。”
声音一肃,她扫了眼身前棋局,“该你下了。”
陈雨柔贝齿紧咬着下唇,一手落入棋盒,拈起一颗黑色棋子。
素手悬在空中,两眼盯着棋盘寻找落子点。
棋盘分明还空着大片,但她却感觉无处可下。
无论她下到何处,都会被秦晚瑟轻松斩杀。
这才第七手,连十手都不到……
她竟然会遭如此惨败?
侧目一看,台下李星霖的视线终于汇聚到了她身上,可看见的却是她如此窘态!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虽然是望春楼头牌,但与一个废物嫡女比起来,她自认为是胜出一筹的。
而且那时,她轻轻松松让一个王爷为她神魂颠倒,甚至为了她可以轻松伤害其他女子。
可现在……
她手重重落在棋盘上。
“砰”的一声,棋局尽毁。
主持倒吸了口气,慌忙走上前来,“这、这可怎么办?”
陈雨柔忙镇定心神,眉眼多了几分歉意。
“抱歉,我刚刚不小心打翻的,能否……重来一局?”
“这……”主持看向秦晚瑟。
秦晚瑟手中还拈着一子,看着散落满地的棋子,抬眸目光冷冷的看着对面的陈雨柔。
她那点小把戏,终究是不够看的。
手中棋子随手一抛,站起身来。
“乌鸦就是乌鸦,终究是成不了凤凰的……”
转过身去,淡然往台下走。
陈雨柔浑身一震,瞳孔睁的浑圆。
秦晚瑟的一句话,无疑是狠狠踩到了她的痛处,将她最丑陋的一面毫不留情的掀开,晾在世人面前,叫世人耻笑。
她两手紧攥衣裙,牙关紧咬,唇齿中立马生出铁锈味,双眼猩红,泪光自眼眶中一涌而出,咬着牙硬生生忍着。
旁边主持追了上来,秦晚瑟淡淡道,“魁首就让给她吧。”
只是“让”给她而已,若是继续比下去,夺魁的依旧是她。
这句话,清清楚楚的落入陈雨柔耳中。
她蓦的抬起头,看着那女子离去的背影,眼眶中,泪水随着抬头的动作甩落,一瞬不瞬的盯着前面女子潇洒的背影。
眼中不可置信的光,逐渐转变成错愕、愤恨、怒火汹涌!
“这算什么……”
她脸颊泪水无声掉落,“你这是看不起我吗?我可怜到需要你‘让’的地步了吗?”
秦晚瑟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这到底算什么!你凭什么放弃?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拼上所有才得到的!我无需你让!那本来就是属于我的!是属于我的!”
她嘶声力竭的怒吼着,嗓子仿佛被拉扯到极致,吼出来的话都带着沙哑。
秦晚瑟头也未回,一步步走到了台下。
头顶天色愈见阴沉,忽而落下一两滴冰冷的雨水,打在陈雨柔面上。
她仰天大笑着,似是疯魔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