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初浩坐在风尚的顶楼,身边是一排已经空了的啤酒瓶。毕业以后就没有再回到学校,总是忙于各种应酬和会议,逐渐也就忘了这个曾经给予他快乐的地方。几年前,就在这儿,他和洛卡卡正式在一起。他还记得那天晚上下着暴雨,洛卡卡被浇得全身发抖却还是坚持等到他来。想到这儿,那薄唇扬起一丝微笑。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
顶楼的风很大,呼呼地灌进纪初浩的脖子里,嘴巴里,原本酒就喝得多了,被风一吹,酒劲立刻上来了,他的脑子开始浑浑噩噩。
他和洛卡卡的事,纪凌从来不承认,他总是认为自己的儿子一定要娶一个大家闺秀才行,而洛卡卡那种小型企业家的女儿他根本看不上眼。为这事,他们父子俩不知道吵过多少架,甚至纪凌不惜用继承权来威胁纪初浩,最终还是闹得不欢而散。这一次,战火延伸到了餐桌上。
上流社会的晚饭总是吃得规规矩矩,喝汤不发出声音,吃饭的时候不说话,虽然极具教养,却总是缺了些家庭的气息。纪初浩不喜欢这种氛围,过于压抑。可是这一次,纪凌夫妇却和平常不太一样。董丽雅不停地夹菜给纪初浩,嘴里催促着:“儿子,多吃点。”
纪初浩那双好看的眼睛瞟了瞟董丽雅,然后再把视线停留在纪凌身上。那个庄严的男人正沉默地吃着饭。纪初浩不傻,好歹也在商界混的,笑容是真是假他又怎么会分不清楚,何况董丽雅的笑容实在假的让人吃不下饭。纪初浩搁下碗,索性直接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有什么事说吧。”
董丽雅尴尬地假笑几声,气氛一下子落下了冰点。纪凌刚想发火,哪有儿子这么对父母说话的?可是董丽雅从桌子下压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纪凌这才埋头继续吃饭。
董丽雅用一种自认为很慈爱的声音对纪初浩说道:“初浩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结婚了,妈妈听说陈家的女儿刚从美国读完mba回来,而且据说长得很漂亮,我想说,要不……”
董丽雅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纪初浩冷冷地打断:“关键她还是石油大王的女儿,”他扫了一眼纪凌夫妇,嗤笑道,“你是想说,把我卖给他们家是吧。”
“怎么说话的?”纪凌把碗筷摔在桌子上,怒道。
“你们儿媳妇只会是洛卡卡,其他人想也不要想。”纪初浩站起身,往后一推,恶作剧般地把椅子弄出很大的响声,然后大步走上楼梯。
“站住!”纪凌气得全身发抖,“翅膀长硬了是吧,敢这么对我说话?”
“如果你们接受洛卡卡,我发誓你们不止会多一个听话的儿媳妇,而且还有一个听话的儿子。如果你们不接受,那你们就休想我会听你们的话!”
“你敢威胁我!”
“这不是威胁,这是事实。”
“你是不是一定要娶那个女人?”
“是。”说完,纪初浩便扭过头,继续上楼。
“好,你想娶她,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纪凌的声音在纪初浩身后响起,制止了纪初浩的脚步,他停下来,不可思议地看着纪凌,在他的印象里,这个男人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强烈的大男子主义让这个家庭变成一个专政的国家,而纪初浩就是这个家庭的产物。好在他从小便是叛逆不羁,又有单郁助和苏城一两个臭味相投的哥们,所以也没有变得多木讷。
“你说什么?”纪初浩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句,他刚才的意思是妥协了吗?
“如果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让那个女人进门,而且你们可以搬出去住,我们不会来打扰你们。”纪凌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又回到了那个叱咤风云的人物该有的冷静。
“你说真的?”
“是,只要你帮我搞到洛家和jonhlessonce之间的那份合同,我就同意你们结婚。”
……
作为执行董事,纪初浩很明白一份合同对一个公司的重要性。他没有轻易答应,只有打马虎眼,让纪凌给他时间考虑。而他也明白,如果他不答应做这件事,纪凌是绝对不会答应洛卡卡进门,他想不通,纪凌要那份合同干什么。
他拿出手机,立刻上网查了关于jonhlessonce和洛家的合作新闻。上面只是很公式化地报道他们之间的合作对相互都有好处,还有利于洛家拓展业务。纪初浩奇怪,纪凌向来就对这种小业务没有兴趣,为什么要这份合同呢?又或者只是纪凌让他知难而退的借口,他是吃定他不敢做是吗?
纪初浩仰头喝完剩下的酒,眼睛里有一种不顾一切的坚定。也许这份合同的丢失会对洛家的业务有所影响,但是只要洛卡卡嫁给了他,他就会竭尽全力帮助洛家,而那时就不存在她接不接受的问题了。他可以去弥补他们家的损失,而且会加倍弥补。
在苏半夏发现那个盒子之后,她就像没事人一样,她想彻底忘却这件事。而和苏若的冷战还是在继续,那是她们母女之间第一次冷战,苏半夏并不是生苏若的气,而是害怕从苏若嘴里听到她害怕的话,索性就不去主动提起话题。
隔天早上,苏半夏照常上班,不同的是,对苏若做的早餐,她只是象征性地扒了几口,而不是小心翼翼地吃完,连“再见”都没有说便出了门。
苏若对着关上的门深深地叹了口气,开始收拾餐具。半夏的个性她不是不清楚,她认定的事情很少能够改变,可是作为母亲,苏若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最心爱的女儿往火坑里跳,单远泽的儿子真的不适合她。就算现在她怨她,她也要把她拽出来。
当门铃响起,苏若放下碗筷,把手往围裙上擦了擦,埋怨着开了门:“又忘什么东西了?”
结果当她看见站在门外的人时,她的心好像被人用斧头狠狠地劈了几下,破碎的同时还带着彻骨的疼痛。她不会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够见到他。她不止一次设想过,他们再见面的时候会是怎么样,她会说些什么,她是不是应该直接甩他一巴掌然后潇洒地转身。可是等到他们真的见面了,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脚步就像被胶水粘住,一动都不能动。那只想甩巴掌的手除了不停地颤抖,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